遲疑了片刻,飛鳥咬了咬牙根,向着他的大哥點了下頭,“就讓落花留下來照顧夜裡歡吧,至於縹緲峰,我和大哥去就行。”
“嗯。”楊樂天滿意地點點頭,雖聽出了飛鳥話中淡淡的酸味和不捨,卻不得不面對現實,“此地不宜久留,我想,喚雨樓的人很快會追到這裡,所以,他二人還需另擇一處安身之所,讓夜裡歡靜心療毒。”
飛鳥爲難地皺了皺眉,“他們能去哪兒,喚雨樓的眼線遍佈各地,要找兩個人並不困難。”
“這可難說。如今,你這個二樓主失蹤了,三樓主無痕既然肯透露他們的藏身之所給我,也就是無痕心裡始終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所以我敢肯定,無痕非但不會真正的搜捕夜裡歡,還會暗中去保護他的教主。”
笑了笑,楊樂天不屑地擡高語調:“那麼,除去你和無痕兩個,吳陰天身邊還有可用的人麼?沁兒?不會,她聽到她哥脫困的消息,還不伺機而逃。”
“是啊,真的沒有了。”飛鳥搖搖頭,“除了那個醫仙……”
“醫仙?他也被吳陰天困在了喚雨樓?”
“你不知道?”
楊樂天無奈,“不知,我曾問過沁兒,但是她沒說。儘管微生霧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冒險去找吳陰天硬拼的話,我也沒有多少勝算,倒不如用縹緲峰的力量去剋制吳陰天,那麼所有被他圍困住的人自然就解脫了。”
話音一落,楊樂天立刻感到飛鳥讚許的目光投到他臉上,但那目光灼熱的溫度,燒得他渾身不自在。
“大哥,我突然覺得你成熟多了。經過那次在高昌救沁兒的事,吸取了教訓,不再明知是深入虎穴也去硬闖。”看到楊樂天不動聲色的僵在原地,飛鳥繃不住的脣向上咧開了,更來了興致,“哦,對,微生霧是個男子,怎麼能和沁兒先提並論。”
楊樂天眼皮一垂,輕笑幾聲,再次擡眼挑看他的義弟,反問:“那我爲什麼要冒險去喚雨樓找你?你不也是個男人麼?呵——”
“呃……”飛鳥陡然凝住了玩笑的面孔,頭上好像突然頂了個水盆,梗着脖子,說不上話來。
尷尬的沉默,在空氣中微妙的流動着,隱約可聞到低低的喘息聲。
“我要回家!”夜裡歡在將息了一口氣後,大呼了出來,令楊樂天和飛鳥同時側頭。
微微詫異,楊樂天瞬間明白了什麼,讚許地笑:“這確是個不錯的提議,京城的夜家大宅荒廢多年,相對安全。”
如此一言,事情就由楊樂天拍板定下來的,沒有人表示反對。
雨絲隨着東方的明亮而消散,那一抹朝輝落在一對情人的頭頂上,久久徘徊,但,終要放手。落花不再執着,雖與飛鳥的你依我濃,卻無法拋下與她相依爲命數載的夜裡歡。
女人笑了笑,指着被雨水洗白了的天空,發誓:“我落花,此生的心只屬於你飛鳥一人。”
飛鳥釋然鬆手,“放心,我會爲了你保住自己的命,不光要把心留給你,我的身體也是你的,等我回來!”
這是一次歡快的告別,沒有在二人心中留下任何遺憾,天大地大,無論這對情侶身在何處,兩顆心都已絲絲入扣,連在旁的楊樂天也感動得勾起了酸澀的嘴角。
味道微酸,酸中帶甜。
一顆去了皮的葡萄,通過修長靈巧的手指,滑入了一張半開的朱脣。
“嗯——”微微嚼動着,甜膩的汁液在口腔裡爆開,幾粒堅硬的葡萄籽被挑剔的舌頭送了出來,吐在一張寬大的手掌上。
那張承接了葡萄籽的手掌快樂地握了握,伴着幾聲詭異的笑聲,輕輕地一翻,掌心內的葡萄籽順勢滑落到一個“月”字底的銀盤中。
“當”,微微的輕響,傳到耳膜中卻變了味道,那是挑逗的聲音,不輕也不重。吃葡萄的女人看了看身邊侍奉着她的男子,一個霸道的吻就這樣結結實實地送了上去。
“啊哈——”
那張硃紅的脣在長髮男子的臉頰上啃了一口,卻躲開了男子迎上來的嘴,令男子忍不住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快樂的悶哼。
吻過留痕,男子白皙的臉頰上烙下了一抹緋紅的顏色,是血色,亦或是晚霞?
因笑容眯了眯眼,男子大膽地用手指抹去頰面上的緋色,這個動作,無疑令他面前的女人眼珠一瞪,可在這怒氣流動的氣氛中,男子卻保持着一臉輕鬆的神態。
他垂眼看了看手指上的猩紅,伸出舌頭,用那條如靈蛇紅信般的舌尖在指上輕輕一繞,舔舐掉了那些緋紅,恰又覆上了一層晶瑩的涎水,配合上他眼神出有意帶出的情色味道,立時泛出瞭如罌粟花一般的誘惑,豔麗而有毒。
女人滿意地笑了起來,並非大笑,而是笑得如鴿子一樣,“咕、咕、咕”連笑了三聲,頓住。只可惜她是女人,沒有喉結,不然在男子眼前出現的將會是另一幅畫面。
這樣的笑聲迴盪在空曠的大殿內,兩側銀亮輝煌的座椅彷彿是一張張閃亮的眼睛,正在貪婪地注視着殿上的女人。
女人鬥黑的長髮盤旋在銀製的椅背上,頭頂上無任何髮飾,她不僅身穿着雪白極地新月百疊裙,還有着光潔的額頭和高挺鼻樑,即使那眼角多出了幾道魚尾紋,卻也掩不住那一身神女般的聖潔光芒。
然而,恰恰與表象相反的,她不是神女。
“葡萄的味道怎麼樣?”男子的問話在笑聲剛落之際傳入耳畔,輕柔地如柳枝拂水。
女人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太酸!”
“是麼,我嚐嚐。”男子勾着髮尾的手指猛地一抻,幾根黑絲順着他的指縫間滑落,同時,他的另一隻手伸向果盤內一顆碩大紫黑的葡萄。
“慢着!”
男子聞聲手掌一頓,迅速攥成了拳,微眯着眼睛轉向女人,無聲地詢問。
女人白了他一眼,質問:“我讓你吃了麼,你有資格吃?”
兩句話說得霸道,男子的手也收了回來,抑制住心間的波濤洶洶,忽然抖肩敞笑,“我不吃,都給你留着,我捨不得吃。”
“哼,我的十三可真會哄人。”女人放寬了心思,不計較男子慢慢遊移上身的手。那隻手悄無聲息地摸進女人的白綾抹胸,那種微涼又不失溫潤的觸感,就彷彿細膩潤澤的美玉,引得女人敏感的肌膚一陣戰慄般的顫抖。
正在女人的眼睛漸漸迷離的時候,一個雪月宮的女弟子突然闖入,行至殿中匆匆跪首:“宮主,嗯……”她擡頭看了看女人身邊的男子,猶豫着下面的話。
“說吧,沒關係,他聽見了什麼也會當做沒聽到。”雪月宮宮主的聲音沉冷,一隻手扣上了男子結實的腰,手指緩緩用力,摳入。
長髮男子輕蔑地別過頭,對腰間吃痛毫不介懷,手中把玩着一顆圓滾滾的葡萄珠,被長髮遮蓋的眼中閃着鑽石般點點的詭異光亮。
“是。”女弟子擡眼窺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宮主,“稟報宮主,喚雨樓的二樓主神秘失蹤,多日未歸。另外,樓裡還有一名叫‘闌姑娘’的女子也失蹤了。”
聞言,雪月宮的宮主愉快地大笑,而他身邊的男子卻不令人察覺地抖了一下手指。在這笑聲中,男子暗暗咬牙,尤其是當他聽到那後半句話的時候,眸中的瞳仁幾乎縮成了一個黑亮的小點。
“恭喜宮主,喚雨樓少了兩名重要角色,必定沒有精力再來騷擾我們。”奉承的話溜出了女弟子的嘴邊,立即得到了宮主更爲誇張的笑聲,那笑聲響徹空曠的大殿,彷彿形若有質的風颳過殿內所有陳設,直逼到那男子陰沉的臉上。
男子奸笑了一聲,轉頭,已是一派和顏悅色,“恭喜宮主,我們的雪月宮又能太平一段時間了,宮主也不必爲那個不死星君而費心。”
“切,什麼不死星君,若是他真有九條命,有本事就把脖頸伸過來,我的月神劍必定當即斬落他的狗頭,看看他的頭能不能自己再跳回腔子裡去。哼,不死?哈哈哈……”
“不信?”男子將長髮向肩後一甩,站起了身,不悅之色猛然爆發出來,“那麼,請宮主不妨一試!”他身子一弓,將頭探向宮主,烏黑的長髮從肩頭滑下,白皙的後頸完全暴露在女人的眼皮子底下。
雪月宮宮主杏目大睜,起身驚叱:“你瘋了,發什麼神經?”
引頸半晌,卻未見動靜。瞬時,那陰涔涔地笑從烏黑的髮絲間翻了上來,男子直起腰,看了看宮主吃驚的表情,心裡好像被什麼填滿了一樣,發自內心的滿足,“我有那麼可怕麼?”他歪了歪脖子,向前貼了一步,挑眉:“你怕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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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釁的話語中,自帶出一股壓迫的威勢。強悍的女人終於出現了驚懼的神色,她手臂一背,摸到銀座旁杵地的月神劍,“唰——”地一下,抽劍對準了男子的心口。
“你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