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天,你對本尊夠忠心麼?”
“屬下至死效忠神尊。”
陸峰鼻中重重的哼了一聲,向朱雀飛了個眼色。
柳飛儀走出一步,朗聲解釋:“這天神魔釘的厲害之處,在於它內藏劇毒,毒性發作巨疼錐心。但針尖部分的毒性並不猛烈,大數的毒藥還藏於這針芯之內,如不盡快除去,這魔釘裡面的毒藥就會慢慢流出,在體內越聚越多,毒性發作起來,一次比一次痛苦持久。”
“本尊再問你,你可還對本尊忠心不二?”陸峰眼睛一瞪,逼視着楊樂天。
楊樂天雖怒火攻心,心道這老賊果然狠毒殘忍,但要取得這老賊的信任當下也唯有忍辱負重。他不敢有片刻遲疑,回道:“如神尊認爲屬下還有不敬不忠之心,請賜樂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陸峰獰笑一聲,“好。既然如此,本尊就親自爲你除下這天神魔釘。”
楊樂天暗喜,正待閉目,又聞陸峰道:“不過不是現在,本尊要你完成任務之後再替你除針解毒。”
楊樂天心中一蕩,暗罵一聲,直盯着陸峰一張一合的嘴脣。
然後,在那脣齒間吩咐的事,卻令他的脊背上立時結了一層冰霜。他腦中嗡嗡作響,低下頭,陸峰的話響如洪鐘:“這次任務就是要你親自殺掉你的師父——諸葛雲。”
然而,那種痛苦的神采在他擡頭的一瞬間便消失殆盡,“好,屬下遵辦,定當不負尊上所託。”楊樂天堅毅的眼神連在場四大護法都參不透他的心思。
陸峰又吩咐青龍江武興從旁協助楊樂天,但強調這諸葛雲一定要楊樂天親手了斷纔算完成任務。這分明是在考驗楊樂天的忠誠,若想報仇,楊樂天不得不好好表現。
青龍殿內,琳兒眼巴巴的瞅着偌大的殿門。
“砰噹”殿門大開,青龍江武興一踢袍尾,當前邁步進來。
“楊樂天呢?”琳兒不管面前這個青袍之人是誰,劈頭便問。
江武興爲人直爽,也沒什麼架子,瞥了一眼琳兒,又望向門外,淡淡地嘆了口氣。
琳兒茫然地向門外一望,只見楊樂天託着膀子回來,顯是疼得極了,用手捂在傷口上,以減少走路時的牽扯。
“樂天,你怎麼受傷了?誰傷了你?”琳兒脫口驚問。
楊樂天一擺手,示意青龍在此。
琳兒見了心疼至極,用一雙清澈如泉的眸子望着青龍。
“無妨,不礙你們小情人親熱,我就將青龍殿讓出,如何?”江武興縱情一笑,瀟灑地邁出了青龍殿。
青龍一走,楊樂天登時軟了下來,他此時毒性發作,額頭上已爬滿豆大的汗珠,蒼白的臉上隱隱泛着黑青,一時間連話也說不上來。
“樂天,樂天!”琳兒扶不住樂天,便順勢跟着他倚着殿柱坐在了石板地上。
迫不及待地撕開衣衫,眼前所見,居然是一股股的黑血,正順着他肩頭的三個小洞緩緩淌出,小洞周圍的皮膚腫脹發黑,洞內有金屬的光澤閃爍,原來那三枚寸許長的天神魔釘竟齊齊沒入,不留餘地。
琳兒倒吸了一口涼氣,卻要明知故問:“這傷口中了毒,此番是毒性發作?”
楊樂天微合雙目,點了點頭。
琳兒定了定心境,“樂天,我必須先將這暗器取出才能療傷,你要忍住疼。”作爲醫者,首先要確定病情,而後便是動手醫治,但下手之時絕不可手軟,即使面對的是自己的親人。
“不要!”一隻染滿黑血的大手扣上她細小的腕骨。
楊樂天急急喘了兩口氣,“不要,琳兒。這天神魔釘萬萬不能拔出!”
“爲何?”琳兒茫然不解。
“若擅自拔出天神魔釘,一切前功盡棄。”
這時,楊樂天的毒發漸逝,疼痛也消去大半,於是將剛剛發生之事述給琳兒聽了。
琳兒聽完後心底一片冰涼:這就是自己的爹爹?陰險、狠毒……他傷了楊樂天,便是用盡天下所有齷齪的詞語都無以形容她此刻對父親的厭惡。
沾了淚水的絲帕擦拭着樂天額頭上的冷汗,琳兒的擔心和憤怒全掛在了臉上,令她晶瑩若雪的雙頰輕輕顫動,“這陸峰如此陰狠歹毒,你留在他身邊,就形同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事已至此,萬難回頭。”
“那你……”琳兒遲疑着問:“你不會真的去弒師,殺害諸葛前輩?”
“會,我會親手把他殺了。”楊樂天的眼光突然爆冷如電。
琳兒手一抖,絲帕掉落在地上。那種如冰霜的眼神,滴水成冰,漠視一切,她只有在夜裡歡的眼中見過,可她的愛人怎能和一個殺手相提並論。
楊樂天真的變了,變得冷漠,變得絕情,變得如此陌生。心中的仇恨湮沒了他所有的理智,爲了仇恨不惜負上任何代價,犧牲他身邊的人,他愛的人,愛他的人。他豁出性命去賭,必要時自己的生命也會拿來當作籌碼。
“樂天,你能不能爲我退出江湖,陪我遠走高飛,從此遠離江湖恩怨,過些平凡安寧的日子。”琳兒懇求於他,渴求那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知道答案的,琳兒。”楊樂天也不想多言,他擔心傷的她太深。
面對這句冷冰冰的回答,琳兒漠然無語。
楊樂天也沒再說什麼,低頭,揉搓着琳兒剛剛掉下的那塊絲帕。
“樂天,你可見過彼岸花麼?”良久,琳兒在楊樂天就快沉睡過去的時候,突然開口,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楊樂天輕輕搖頭,原來他還在聽着琳兒說話。
琳兒望着頭上紅漆的樑頂,眼前彷彿出現了一片紅豔豔的花海,深深陷入了微生霧所講的那個故事:“彼岸花,紅彼岸,花開時節一片火紅,紅得那樣豔麗無暇。此花花開無葉,葉生無花,花葉永不相見。”
“傳說花和葉化作兩個精靈,但由於他們瘋狂地想念着彼此,終有一天,他們違背神明偷偷的私會,那一年的彼岸花被綠葉襯托着紅豔豔的,格外妖嬈美麗。但後被神明怪罪打入輪迴,詛咒他們永遠不能相會,生生世世受盡人間磨難。至此以後,花和葉每一次轉世都會在黃泉路上聞到那裡的彼岸花香,這香味的魔力能令他們想起前世的自己,於是他們發誓永不分離,但這時又再次跌入詛咒的輪迴。”
琳兒的故事講到這裡,楊樂天已經酣然入夢,她將樂天的外衣輕輕蓋在他身上,默默唸道:“樂天,你知道麼,琳兒多怕你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受到蒼天的詛咒。琳兒可不想咱們成爲彼岸花中的那兩位精靈……”
洛陽城,郊外樹林,星光璀璨。
夜風寒涼如水,吹動着乾枯的枝頭嘩嘩作響。吳雨燕身披絲絨棉繡緞斗篷,隻身來到樹林。又是一陣嘩嘩之聲,這次來的不是風,而是個人。
“你來了。”吳雨燕短短三個字,自有一股有鳳來儀的氣勢。
“屬下五星來遲。”來人身形矯健,縱身躍下枝頭,單膝點地,跪在吳雨燕身前。
“這裡沒有外人,你起來回話。”吳雨燕淡淡地吩咐。
五星剛直起身來,便一個健步貼在吳雨燕的嬌軀之上,一把摟住她的纖纖細腰,輕問:“你可是想我了?”
這猝不及防的襲擊讓吳雨燕無法呼吸,她下意識的推開五星,“你不要這樣心急麼。”
五星被推了一個踉蹌,眼睛一瞪,眸中居然有了火一樣的光,“哼,你每次都是這樣。是不是又爲了你的二哥,你不是已經對他死心了麼?”
“沒錯,靖宇折了翅膀,原本那份孤傲之氣消失殆盡,我對他之心已滅。現在在雨燕心中,除了五星你就沒有第二個男人了。”雨燕答得乾脆利落,看得出她對二哥再無半分留戀之情。
五星微驚,挑了挑眉毛,嘴角仍噙着一絲怒意,“雨燕,許是剛纔我言語重了吧。”
“你還是不相信我麼?”然而,吳雨燕卻看不到五星臉上的表情,因爲五星背對着月光,但雨燕心中明白他的不信任。
五星沉默。
吳雨燕也不再說話,徑自脫下斗篷,解開衣裙,裸露出白皙嫩滑的香肩來。他們本就面對面,近在咫尺,但五星仍不動聲色的佇立在原地。吳雨燕便又去除下衣服裙褂,最後連那肚兜也輕輕滑落在地上。
此刻的吳家大小姐不着一絲,凝雪的肌膚完全裸露在月光之下,宛若出水芙蓉,粉雕玉琢。只有那陣陣襲來的冷風,令她的冰肌玉骨微微戰慄。
吳雨燕輕率的舉動令五星瞠目結舌,然那所愛之人的酮體卻令他黯然銷魂,他情不自禁地抱着她,雨燕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在他的指尖滑過,兩人瘋狂的吻着彼此,耳鬢廝磨。他們的身體交融在一起,她任由他支配着身體,那感覺欲死欲仙,如魚得水,好似騰雲駕霧一般。
這番雲雨之歡過後,雨燕面若桃花,光彩照人。五星卻已骨軟筋酥,癱在一邊。
雨燕穿好衣服,輕動櫻脣:“這回你相信我了麼?”
五星一把將吳雨燕摟在懷中,急切地道:“當然相信。我要娶你爲妻。只不過……”
“只不過,怎樣?”
“既然你我坦誠相待,我也不想再隱瞞於你。”五星愁眉緊鎖,正色道:“我的真正身份其實是……天神教的青龍護法江武興。”
吳雨燕怔了怔,驀然間臉色大變,擡手一掌摑到青龍臉上,怒叱:“你我相處五個寒暑,你堂堂魔教青龍居然任我差遣。我還和你推心置腹,甚至委身於你,你騙得我好苦。原來你一早接近於我,就是爲打入無名山莊查探虛實麼?”
“是,我承認我是天神教派來混入無名山莊的。但這也不能抹殺我對你的一片癡情,你應該相信自己的感覺。”江武興心如火灼,這個秘密憋在心裡五載,卻是不得不瞞,如今說出了反倒一時痛快,只是他並沒有把握能將雨燕挽回,也全然沒有考慮後果。但他並不後悔,雨燕都已坦誠相待,他沒有理由再對愛人有任何欺瞞。
激動之下,江武興躍前一步,擡手扯上吳雨燕的衣襟。
吳雨燕羞憤難當,打掉了伸過來的手臂,淚水簌簌而出,泣道:“真是荒唐,我堂堂一個武林盟主的女兒怎麼會和魔教護法之首混在一起?”
“夠了。”江武興一擺手,冷笑,“武林盟主又怎麼樣,他不過也是一個陰險狠毒的小人!”
“我不許你這樣侮辱我爹!”吳雨燕大叫。
“你口口聲聲稱的魔教,無非是教中手段殘忍。但是那個吳銘呢,不也把楊樂天打得武功盡廢,棄之而後快麼?這不血腥殘忍麼?”
江武興站在月光下,激動地吐出這番言語,爲魔教極力辯護。
這話令吳雨燕啞口無言,一向堅強的她也瞬間癱坐在地,似乎徹底的被眼前這個男人打敗了,即使嘴硬心軟。
雨燕抽涕幾聲,便用手背抹淨了淚,掙扎着爬起來,轉身負手:“武興,從此以後你再也不用聽命於我。我也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關係,你回你的魔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