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們極愛躺在一起說話,直到天亮。
因爲家裡姐姐對我都很冷淡,平日也不怎麼能見到。
大哥二哥在我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各領了官職,只有明照雖是仍大了我八歲,但卻是極疼我,寵我的。
時隔多年,我對明照的依賴,絲毫沒有減少。
說起來,若不是幼時調皮去看明照,也就不會遇上靈脩了。
兩人仍是促膝長談,直到天亮。
這兩江總督一職,可能是會換我的大姐夫,現任的大理寺卿。
我自然是沒有見過的,不過聽明照提起的口氣倒是很是欣賞,只要靈脩認可,我便也不做他想。
我緩緩的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這一夜,總算是過去了。
回頭看看他,“你竟然一夜都沒出宮!”
他誇張的捂上臉,然後笑得扭曲的聲音傳出來,“笨丫頭,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的,就算知道也無所謂,反正是皇上強烈要求我留下來的。”拿下手,便露出一臉痞痞的笑容。
我心頭一滯,但很快便被一抹輕笑帶過,“難爲他想的這樣周全!”
“是麼?”明照也站起身來,走到我的身旁,一同看着窗外的春景,“笨丫頭,回家待產吧!”
“恩?”我有些不明所以。
他伸出手來撫了撫我的額發,“丫頭,再過十四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在這裡,能過的舒心嗎?回家來吧,爹孃都很想念你,回家待產吧!讓我們好好的照顧你,不好麼?”
我眼裡溼溼的,卻不知該說什麼。
再過十四天,就是我的生辰了。
如此說來,這已經是我進宮後的第三個生日了,我暗自苦笑,他肯定又忘了!
搖頭苦笑,“當時不想進宮,卻偏偏要送我進來,如今想出去,怎會這麼容易?”看了看明照的眼睛,“更何況,若是我現在出去,還能回得來麼?”
隨即,便不再說什麼了。
明照卻並不甘心。
我很明顯的感受到。
可是,貴妃省親,歸家待產,將會是一件轟動全國的大事,眼下並不比當年我出宮到雲間寺靜養那會兒。現在的我,一舉一動,都是衆人關注的焦點。
然而,我又豈會在乎這什麼“焦點”?
只不過,是放心不下幾個孩子。
雖然有子謙在宮中,孩子應該會很安全,但是冀兒和珊兒都是那麼的離不開我,讓我怎麼捨得?
“娘娘。”子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和明照相視一眼,“進來吧。”
走進屋內,拂了拂衣袖,“娘娘,皇上已經起身了。”
我心中翻滾,“怎麼了?難道要過來麼?”
“看情形倒是很像,不過皇上卻讓人將新貴妃送回擷芳殿了,許是一個人過來用早膳。”他倒也沒有遮遮掩掩,的確,這話還是說開了,心裡才能真正的想開。
又是“新貴妃”,只不過換了人。
“去問問何貴兒究竟怎麼回事,讓夏兒吩咐人去準備一下吧,多準備一些,哥你也不要急着出宮了。”
明照笑着點點頭,“吃過之後還要與皇上繼續商議兩江的事宜。”
我喚來夏兒,準備穿衣梳洗,明照早早的就溜到後院去了,說是去看看他的外甥。
不到半個時辰,靈脩果真是隻帶了何貴兒就過來了。
他走進來的一剎那,我竟有些恍惚。
對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該說“恭喜”麼?
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倒像是鬧彆扭。
也不能表現的太委屈,否則他的壓力不是更大了?
或許,當他又一次新婚之後,仍然想着和妻子一起吃早飯,就已經是種很明顯的表達了。
微笑着迎上去,像是檢查般靠近他,輕輕吸了口氣,還好,剛剛沐浴更衣,身上還留有晨露的清香。
何貴兒原本笑得有些僵硬,看來很是擔心我,見我如此,也偷偷的舒了一口氣。
“起得很早啊。”我走過他,準備到偏殿用早膳。
他“恩”了一聲,也沒多說什麼,就跟了過來。
“夏兒,去暖房找找左大人,別讓他把孩子全惹哭了。”他那惡劣的性子,我小的時候可早就領教過了。
也許是見我沒好氣的樣子,夏兒笑了笑便尋了過去。
我自顧自的往前走着,只當何貴兒正在靈脩身後跟着。
哪知,走到迴廊轉彎處,便被大步趕上來的靈脩突然抱了個滿懷。
我一驚,在他懷中扭來扭去的不肯聽話,結果他只能是越抱越緊,卻偏偏還顧及着我肚子裡的孩子,將手移到了我的肩上。
我自知不該掙扎,便索性乖乖的任他抱着。
面頰從我頸後貼過來,他靠在我身上的感覺,竟然是那樣的脆弱。
也只一會兒,他便起身走到我的身旁,攬着我緩緩向前走去。
我不由的輕笑出聲,“這才三個月!”
他很是享受,似乎根本沒聽見我說了什麼。
也罷,總不能見了面就鬥氣,或者是傷神吧?
能夠見到他,便該珍惜。
“早上只是清粥小菜,可以麼?”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想起他平時每頓飯要一大桌子,便有些泛酸,卻忘了平時與他一起吃飯的時候也總是簡簡單單的。
他笑着又向我靠了靠,“當然可以。”
一進偏殿,明照已經在屋裡等着了。
剛欲請安,便被靈脩搖手攔下,“算了算了,又沒有外人。”
明照也沒有推卻,便與我們一同坐了下來。
果然,靈脩與明照的關係,好到連我都沒有確定的地步。
我只能簡單的喝一點點的粥,多了便會吐出來,他們倒是有說有笑的,像是敘舊一般,開心的很。
我在桌子下掐了下靈脩的手,他看向我,“我去看看孩子。”
他點點頭,準備放下筷子。
我伸手握住了,“你們接着談吧,我去看看而已。”
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手,然後帶着夏兒走到對面偏殿。
不知道明照剛剛跟他們在做些什麼,雖說相信他有分寸,可是估計他見到幾個孩子,肯定會像見到幼年的我那樣,心癢癢的,然後便起了捉弄的心思。
沒有再過去,不一會兒子謙來說是兩人到承乾殿去了。
我這會兒方纔覺得沉沉的睡意,便也讓夏兒扶我回房,整理了牀被,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