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音,汝蘭的女兒叫靈英,若是口齒稍不清晰,極有可能會混淆。如今我還沒有太多的想法,若是我能夠預見十幾年後的事情,我可能寧可這個孩子不受任何人保護就夭折,也不會給她取這個名字。
明天就到了均兒的百天了,我原打算不過的,可是無奈條件不允許,只得勉強把我的寶貝兒抱出去見人了。我起得早,深秋了,早上風大,靈脩起得早,牀上突然變得空空的,我覺得有些涼,所以索性也就早起了。
明天靈洵無論如何都要出現了,今天宮裡真安靜啊!
用過早膳,我趁着微蒙的日光,一襲小轎到了廣仁宮。
吩咐了宮女太監不得通傳,我自己向內走去。我第一次到惠妃住的地方,廣仁宮的確有些豔麗浮華。我一邊走着,一邊想着溫香滿玉的靈脩,怪不得他這麼喜歡上這兒來!
我搖搖頭,想什麼呢這是!
惠妃宮裡的總管我見過一次了,能做到總管,必是千年的老人精了,他猛然見我走了進來,臉上的驚詫一閃而過,隨後滿臉堆笑的給我請了安,“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
我笑笑,“李公公客氣了,本宮一時興起,反而有些唐突了。”
他臉上原有的一絲不悅也消散了,“貴主兒哪兒的話,奴才惶恐了,惠妃娘娘纔起來,要不貴主兒先坐坐,廣仁宮前幾日才得了新茶葉,貴主兒若肯賞臉,奴才馬上去準備。”
我還是笑着,“公公不必客氣,既是惠妃姐姐纔起來,那本宮就去寢殿吧!原本不通報就是想給她個驚喜,若是姐姐惱了,本宮替公公擔着就是。”
第一次上門就不通報,還要強行進主人臥房,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忍我。若她連這都不能忍,那就不用指望她幫我對付靈洵了。
畢竟我位階高,他就算有理,也不能攔我了。“貴主兒這邊請。”還給我帶起了路。
我點頭,“有勞公公。”
“奴才不敢當。”
一路上都是香氣撲鼻,惠妃看來是頂喜歡花兒草兒的,可是我不甚喜歡,尤其是味道太過濃烈。
好容易來了寢殿,我趕快組織他們通傳,自己笑着掀開簾子走進臥房。
好濃烈的香!
有個小宮女正在收拾牀鋪,看牀上的樣子,也不難想象睡着的時候是多麼一幅繚亂的景象。我順着看過去,妝鏡臺前斜坐着一人,想來是陳秀風了。兩旁的仕女不停的在擺弄着她,她就懶懶的,只是不時地看看鏡中人,再吩咐仕女些什麼。
好一幅濃香瀲灩的圖景!
這麼看她,還是極有風姿的,鵝膩一般的肌膚,眉間自來的媚態,配上一宮的香氣,果然是分外妖嬈,我不覺笑了,脫口而出,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今日一見,惠妃姐姐真真是轉盼如波眼,娉婷似柳腰。人似玉,柳如眉。”我一邊吟着一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們,尤其是惠妃,由驚慌到羞澀再到欣喜。
這麼一來,她還哪好意思怪我不請自來又橫衝直撞呢?
她匆匆弄完了妝,趕忙揮退了宮女,起身要給我請安,我上前軟軟一扶,“姐姐這是幹嘛?”
她定了定神,“上回娘娘的救命之恩,臣妾一直記在心裡呢。”
我鬆開了她,“都一個月了,本宮都記不清了,哪會有什麼恩惠與你呢?”
她看了看我的眼神,我就水波不興的回看着她,她明白過來我的意思,便信誓旦旦的說了一句,“倒是臣妾糊塗了,只是日後娘娘若有需要,臣妾自當盡心竭力。”
我笑笑,“這便是了。”
開場白過後,我與她倆人在她迴廊一處亭子坐着,品着剛送上來的茶。
“明天二皇子的百天宴娘娘可準備好了?”她並不知曉靈洵的事,可是也似乎嗅到了一絲味道。
我看了看她,“本宮都不擔心,姐姐擔心什麼?”
“還不是上頭那一位。”她聲音裡剋制的很,叫人聽不出是恨還是憂。
我看了看亭子周圍,視野開闊,雖處在迴廊,可並無隱藏之景。
她看出我的意思,又吩咐下人下去了。甚是聰慧!
“娘娘可有什麼要交待?”她的眼睛裡閃着狡黠的靈光,看得我心裡也有了點興味。
我將茶杯置於石桌上,起身走了兩步,隨處做到了欄杆上,她開始還驚訝的想阻止我,被我搖搖頭制止了。其實,我搖頭不是因爲這個,而是因爲可惜她將自己置於樊籬之中。
“交待倒不是,只是希望你明日,多與薛妃照應。”我整個人就躺到欄杆上了,反正穿得多,不會着涼。
“薛妃?”她有些不解,卻也走到我身邊坐下,看着我躺下的身影。
“對,明日本宮會將九江王和高陽託付給她照料,只是她一個人,向來又在心計上比不過上頭那位,所以纔想請姐姐暗中多留心。”我琢磨了一下,還是坐起來了,靠在支撐的柱子上,她坐在另一頭。我心裡愜意,卻不期然想到了阿雪,若是她沒有那麼深的仇恨,也許今日我們也能坐在一起。又想到了衛後,若不是她執著於眼前的利益,也許我們也能夠坐在一起。可最後,我還是和慧妃坐到了一起。
“原來如此,薛妃與娘娘向來走的近,這臣妾心裡有數。只是,憑薛妃的個性,輕易不會讓臣妾插手。”她原來是看不上馥兒,也難怪。
“薛妃雖是性子傲了些,可本宮的話她多少能聽進去。只是先前姐姐與玫妃走的近,若是因爲這個而煩惱,本宮也着實頭疼,畢竟當年玫妃差點要了她的命。”我看着她,不急不緩的說。
其實本身有無禪在,我是不必擔心地。可是無禪與靈洵,衛後都有扯不清的關係,很可能被纏上而使馥兒身邊空虛。我明天一定會被靈洵盯死,所以也不能說是完全。想想,也只有惠妃了,畢竟她現在全心押在我身上,不得不盡心。更何況,上次她差點就經歷了鳥盡弓藏的事,不會再去碰一次了,不可能與衛後再勾連。
況且,我若是不讓她爲我做些什麼,她必定會恐慌,動搖對我的意志。
“娘娘多慮了。”果然是不願我提起玫妃,趕快撇開,“臣妾定不負娘娘所託,只是娘娘明日沒什麼打算麼?”
我倒是奇了,“本宮能有什麼打算?”
看她有些猶豫的樣子,我似乎明白了。她希望我能主動去收拾衛後,我雖然是這麼想,可是現在不能說,畢竟我要注意的是靈洵,說不定還會用到衛後。
她眼裡也閃閃躲躲的,我更加確定了。“爲何姐姐最恨的不是玫妃,卻是皇后呢?”
我言下之意是,畢竟是玫妃害了你的孩子。
“若不是受人挑撥,臣妾與玫妃怎麼會互相猜忌呢?”她給了我一個哭笑不得的回答。宮裡的人向來喜歡把自己看成全天下最清白,最有苦衷的那個。
“看來,玫妃她,唉,罷了,都過去了。本宮生均兒所受的罪可是永世難忘,你不恨她,自然有人恨,只是現在本宮還是不能確定是不是她。”我一籌莫展。
“這麼說,娘娘最近與憐月宮常有往來,是在調查二皇子早產的事?”她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我點點頭,“我連她貼身丫頭的嘴都撬開了,就是那天那件事,可還是沒得到我要的答案。”
她不禁有些懊惱,“看來的確是臣妾魯莽了。”
我微笑,“若是本宮聽到彩瑛說玫妃害我也是我活該的話,我恐怕也會和你做一樣的事情。更何況,姐姐還失去了一個孩子,本宮好歹還把他生了下來。”我安慰她道,讓她以爲壞了我的事而自責,又不能讓她對我產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