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靈脩便又返了回來。
“醒了麼?”我隨口問。
“恩。”他也不甚在意的點點頭。
丁貴人的事情,要怎麼讓賀妃知道,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再有,丁貴人原本只是一個三等宮女,那祿兒更是個粗使丫頭,賀妃會讓此二人陪同她去赴宴,加上對音兒的熟悉程度,恐怕是她身邊極爲重要的宮女。那麼,棲霞宮的一等二等宮女都在做什麼?不好好伺候主子,卻在做些什麼?
沒有了丁貴人與祿兒的棲霞宮,對賀妃與音兒來說恐怕就是地府了。
這棲霞宮的宮女太監,也是時候好好調理調理了。
“在想什麼?”靈脩見我想的出神,停下了與珊兒的笑鬧。
我還是儘量笑得燦爛些,“是我的事,你不要管了。”
若是惠妃,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便是剛進宮的我,也絕沒有膽子這樣說。如今,我仗着他的愛,便應該有些逾矩的行爲,不然他感受到的就永遠只是盡力討好的妃嬪了。
可我是他的妻子。
“好。”他也沒繼續問下去,只是笑着逗孩子去了。
我看着站在一旁的冀兒,他不似珊兒,珊兒對靈脩格外的親暱,大概是女兒的緣故吧!冀兒雖然也很喜歡靈脩,但從來不會與珊兒一起與靈脩玩鬧。我恐怕不是多心,只是冀兒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他只是站在均兒的搖籃旁逗着剛剛醒過來的弟弟,兩個孩子,一個一歲半,一個半歲,也難以理解爲什麼會玩的那麼開心。我笑了笑,越發覺得冀兒可愛。
他們相差一年零一天,也是因緣所致吧。我有些慶幸冀兒與珊兒是雙生龍鳳,而不是均兒,否則均兒的命運會與夜雨一樣,被送出宮去,骨肉再難相見。
我絕對不會讓惠妃有機可乘的,無論是哪一個,都是我視若珍寶的孩子,她若是真動了孩子的心思,我必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貴兒原本是守在暖房外面的,剛纔隨靈脩去看了賀妃之後我並沒有留意他是否也一起回來了。這會兒他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內,神色很是嚴肅的遞上一個小小的竹筒。靈脩也放開了珊兒,站起身來,狀似隨意的接過來,從中抽出一張小紙,仔細讀了,臉色也是一凜。
我覺得事態有些嚴重,“怎麼?”
靈脩緩緩轉過頭來看着我,眼睛裡閃着異樣的光芒,看得我有些迷離。
“寶貝兒,”低沉的嗓音響起,我還沒應聲他便直接撲向我一把將我抱了起來,我來不及驚呼,他就興奮的抱着我在原地轉圈。
我還以爲是南邊出了問題,見他如此興奮,好歹算是放了心。不過被他繞了兩圈,也不自覺有些頭暈,待他停下來時,我人早已癱倒在他懷裡。
“探子照着先前留下的記號找到了叛軍的大本營與糧庫,準備近日派大兵圍困,希望能夠因此讓叛軍歸降,不戰而屈人之兵。”他慢慢的平復着自己的喜悅。
我不太清楚南邊的戰事到底是什麼狀況,不過看他興奮的樣子,大概先前一直打的很辛苦吧。我也笑了笑,不過“先前的記號”指的是什麼?
叛軍之中會透露消息的也許不在少數,可是能夠遞送消息讓南征軍直搗黃龍的,又能與靈脩有聯繫,恐怕是……
如此甚好,免得他日後歸來我還要拼死保他。
不過這樣一來,他陳氏一族便又少不得加封了,惠妃的氣勢更盛,想要控制也不容易了。雖說過度的封賞會將他們暴露於世,可這很難讓靈脩在短時間內採取措施根除他們。接連打擊重臣功臣,可是要動搖國本的。
不過,這事兒,還是讓靈脩自己去愁吧!
“距離晚宴還有半天呢,你還是儘快去處理這件事吧!沒有你的首肯,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別誤了時機。”我對他安撫一笑。
相悅相知,便不需要太多的語言。
他走了之後,我抱着音兒到偏殿去看賀妃。
子謙和夏兒是隨身跟着我的,剩下三個還要分別照看孩子,便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聽到我們進來的聲響,賀妃幾乎是瞬間就坐了起來,看到我懷中抱的孩子,眼睛裡便蓄滿淚水,又充滿渴求。
我上前幾步,將孩子交到她手上,她並沒有心急的來奪,卻是緩緩接過去,輕輕的抱在懷裡。音兒或許是感受到親孃的體溫,原本半閉着的眼睛微微睜開眨了眨,才又接着睡了。
“臣妾謝娘娘救命之恩。”她就在牀上抱着音兒,卻也硬要跪着。
我沒有太過熱絡,畢竟心裡是有愧的,行爲上的熱絡反而讓我覺得自己更虛僞。
“不必客氣,只要妹妹能夠安安心心的養病,本宮便沒有白費了心思。”我的手撫了撫音兒的臉,她微微發出一點笑聲。
她正想說什麼,突然子謙開門進來走上前,神色如常,只是我覺着有那麼一點點的緊繃。
“怎麼了?”我假裝不經意的開口。
“回娘娘,惠妃娘娘帶着丁貴人來了,求見娘娘。”他略微停了那麼一下,不過還是說了出來。
我眉心一蹙,靈脩剛走,她便來了?還帶了丁貴人?
轉過頭看看賀妃,是因爲她知道賀妃在翊書宮,特來挑釁的?
發覺賀妃正死死咬着嘴脣看我,我有些怔忡,“妹妹怎麼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娘娘,這丁貴人是……”
我看着她的臉,一字一句的說到,“便是原來妹妹身邊的丁香。”
不出意料的看見她忽然如死灰一般的神情。
靈脩沒有跟她說。
我拍拍她的肩膀,“妹妹的棲霞宮早該打理打理了,本宮也請了皇上的旨意,不日便助妹妹清理門戶。妹妹不必捨不得舊人,本宮會吩咐內務府盡心爲妹妹挑選的。”
她仍然出於震驚之中完全不能反應,我本欲站起身出去,卻又輕輕坐了下來,擡起她的臉,讓她看着我的眼睛,“妹妹是丁貴人的舊主,如今她住在廣仁宮,主位是惠妃,誰會是自願的呢?”
我言盡於此,希望她能夠自己明白。
整整衣襟,出門走向正殿,惠妃攜丁貴人來訪,萬不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