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拈起茶杯,緩緩的遞到他手上。
他錯愕片刻,隨即自嘲的笑笑,“對娘娘,還真是什麼也瞞不住。”
我瞭然的看着他,“你現在知道還不算太晚。”
“娘娘該休息一會兒了,奴才扶您到牀上去吧!”他突然轉了話題。
我略一想,“好吧!”就着他躺到牀上,的確有些累了。
“你忙去吧,讓丫頭們過來就行了。”我對着他說道。
“是,奴才告退。”子謙說完低頭出了房。
真想永遠懶懶的縮在翊書宮,可惜這件事太蹊蹺了,衛氏,玫妃,陳妃,或說是整個後宮,都對我這一病充滿了興趣。這些人,就算告訴她們真相,她們也沒有那份單純去相信。
正月的最後一天,衛氏打發杏兒來請我,說是幾個姐妹小聚一下。
是了,上回她特意說了以後有聚會帶上我。這次,恐怕不是帶上我這麼簡單。
我帶着子謙、春桃到了清月宮,才發現,我來的有些晚。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一見衛氏,我趕忙行了個大禮。
她笑着拉我起來,然後問了句,“可都好了?”
我眼中帶淚的答道:“謝娘娘掛懷,臣妾這不爭氣的身子總算是勉強恢復了。”
一旁來了多時的玫妃趕緊說道:“貴妃可別這麼說。貴妃生產的時候太醫可說你身子骨挺好的,這次不過是着了人的道兒,以後小心着點,就不會有事了。犯不上爲這事就堵心。”
我一愣,着了誰的道兒?按照衛氏的說法,不就是着了你的道兒?
我還沒說話,就聽衛氏開口,“也是,宮裡這事兒多了。你呀,自己長個心眼,別說自己了,就爲你的孩子,你也得時常注意一些。不過你放心,本宮若是暗中查到是誰做的,就一定爲你主持公道。”本就沒鬆開的手就着在我手上拍了拍。
我一眼看見兩人眼裡都是複雜的眼神,心裡鬆了口氣。
“陳妃娘娘給皇后娘娘請安!”門口一聲高叫傳來,這次聚會的人到齊了。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陳秀風姍姍來遲,卻還是有點傲氣。
我自然不能先開口,於是聽衛氏說道:“陳妃妹妹最近可真是忙啊,這清月宮不請你可就抽不出時間來了啊!”
陳妃臉有些泛紅。我也知道,最近半個多月,靈脩對她是寵冠後宮,已經壓過了甄妃,這也是衛氏與甄氏近來交好的誘因。
我再一看甄妃,臉上的表情多了分落寞。轉而,便恢復正常,只是眼神中多了分嫉恨。
我無奈,跟我比,你幸福多了!
有些冷場,不過陳氏好歹還有點常識,趕緊就給衛氏行了個大禮,說道:“臣妾該死,臣妾知錯了。臣妾不該仗着皇上寵愛就目中無人,求皇后娘娘寬恕臣妾這一回吧!”
呵呵,這話是對衛氏說的,可是重點卻在甄妃身上。她目中不是無“皇后”,而是無“玫妃”。
這邊甄氏已經開始咬嘴脣了。可是,我沒有眼色,不知道這時候該做些什麼。
最後還是衛氏收了場,“得了,你也是爲着皇上,本宮也不能怪你。好吧,咱們今天可是來聚聚的,別攪了氣氛。”
無疑是在表明,你們鬥吧!我能挑的起來,也能收的住!
我像個傻子,只看着她們,一聽說開始了,我才露了笑臉。
一旁甄氏看我笑了,有點不解,旋即輕笑起來;衛氏看了我一眼,也跟着笑起來。
結果我發現,所謂“開始”不是開始吃飯,而是開始聽戲。
我有點沮喪,玫妃趕緊衝下人吩咐了什麼,然後看見衛氏滿意的點頭。
清月宮的後面有一處水榭,衛氏吩咐人將戲臺擺在那裡。
我們走過去,風景卻是不錯。走到近處,我擡頭一看,匾額上題的是“對越”二字,確有中宮的威嚴。裡面擺了四張軟榻,像是紅木製的。亭外圍了好大一羣下人,頓時擾了我的興致。
“杏兒,傳話下去,今兒唱些新鮮的來。貴妃的病好了,宮裡自然該有點新氣象。”衛氏仰在榻上開口說道。
“是,奴婢讓她們馬上準備。”杏兒一俯身,走了出去。
“這亭子不錯嘛,皇后娘娘怎麼從來也沒讓臣妾來過呢?好風景都進了您一個人的眼了!”我坐在榻中間,腿在半空懸着,擡頭向衛氏問道。
“貴妃娘娘此言差矣。咱們進出這亭子多少回了,皇后娘娘可沒藏着。不過,每次請您,您都不來。”陳妃早已恢復了往日的神態,不似剛纔的窘迫。
“哦?那倒是我自己沒福了。”我低下頭,嘟囔着。
衛氏婉然一笑,“以後常來不就得了?天天窩在角落裡,我還怪想你的。”
我心裡一哆嗦,臉上表情很僵,然後眼淚就有些不爭氣了。
衛氏趕緊岔開話題,跟玫妃陳妃她們聊上了最近的新鮮事。我們四個宮裡僅剩的正妃聚齊了。
不一會兒,我也躺到榻上聽戲了。丫頭們送進來一碟杏仁酥,甄氏和衛氏一齊看向我,我突然就明白了剛纔甄氏吩咐下人做了什麼,不禁臉一紅。卻惹得兩人又是一陣輕笑,我沒再管,只看着那個碟子。
衛氏拈了一塊,就吩咐宮女端到我跟前來。我也只拿了一塊,等宮女給玫妃陳妃送過之後,又端了回來。我也不推卻,放在几上慢慢的吃起來。
一羣宮妃在一起看戲、聊天,時間慢慢的就過去了。
衛氏剛準備布飯,就看見廣仁宮的一個二等宮女急匆匆的尋來。人還沒到跟前,我就聽身旁甄妃輕哼了一聲。我不明所以,但衛氏的臉上卻沒什麼變化。看來,她早已習慣這種略顯尷尬的局面。而我,無所謂習慣與否,那似乎與我無關。
果然,那宮女給我們請安之後表明了來意,靈脩晚上要召陳妃,所以陳妃需早早準備。
衛氏一臉笑意的放陳妃走了,回過身來,有些無奈的看了我一眼。
“你病着的時候,我費了很大勁才把皇上從廣仁宮請出來,這個陳妃居然還如此的跋扈。看來,她也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我低頭不語,心裡卻冷笑,這纔是主題。
她滿意於我的表現,於是步步緊逼。“你這個貴妃當的,我看,宮裡起碼有六成的宮女太監根本就不認識你這張臉!”
我的手緊抓着榻上的毯子,緊咬着嘴脣。
“你也不用難過,以後,再有人欺負你啊,本宮會爲你主持公道的。但你起碼得表個態度,別讓本宮白白的得罪了皇上的寵妃。”
我擡起頭,已經難過至極,聽她這句話,更是說不出話來。甄氏倒是替我解了圍,“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妾看貴妃娘娘都明白,只是貴妃娘娘在宮裡一直不得皇上寵愛,纔不敢得罪她罷了。今天有皇后這句話,我看以後貴妃娘娘不用再忍氣吞聲了。”
等我表態?我可沒態度可表。這時候無論我說什麼,都有可能會落下口實,只好咬着嘴脣,仍舊不說話。
僵了半天,衛氏見我始終是這副樣子,便放我回來了,只說讓我好好休息。
我如獲特赦,趕忙跪安出來了。
回到翊書宮,便開始與我的心腹們商討眼前的局勢。此外,靈脩今天應該去見了馥兒,這會兒既然可以傳陳妃了,就已經回來了。我實在很想知道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