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定要陳秀風難堪。
我只是希望興風作浪的人不要總是煩我。
“貴妃娘娘哪裡看出來惠妃娘娘氣色好了?臣妾怎麼瞧着有些憔悴,怕是昨晚皇上留宿,沒有休息好吧!”陸昭容面色不善,當然口氣也不怎麼好了。
“按說不應該啊,皇上昨晚不是沒過夜半就離開廣仁宮了麼?”一旁的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女人一臉“好奇”的問。
果然,惠妃的臉色越來越不怎麼樣了。
“皇上昨晚就走了?”衛後端着茶杯的手頓了一頓,“秀風,是真的嗎?”
我靜靜的坐着,聽着她們心裡演練過多次的臺詞,不置可否。
“回皇后娘娘,皇上昨天在廣仁宮裡只待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匆匆離去了。”一雙美目頓時充滿了幽怨,還有一絲嫉恨,可惜,就是沒膽直接看我。我看,她那個茶杯真是可憐。
“你也真是!皇上夜裡還四處走動,根本就休息不好,影響朝政還不算,皇上的身體……”衛後將茶杯重重的摔在桌上,又是一個可憐的茶杯!
我還是靜靜的坐着,因爲靈洵也還坐着。
“皇上愛去哪就去哪,月霜何必操這個心?”她還是先開了口,可卻是幫我解圍,真是困惑。
“皇姐說的是,我一急啊,就忘了身份了。”衛後疏冷的低了頭,我也說不好她們之間又出了什麼事。不過,不能因爲這樣,就判定她們有了裂痕,否則,我一定會栽進去。
“皇上的事兒本宮過問不得,後宮的事兒本宮還是做得了主的。”她忽然轉過頭,凌厲的盯着我的方向,雖說能看出來她盯的不是我,可是也能感到她想盯的是我。
我靜靜的看着她,並沒有轉身看她看得究竟是誰,畢竟她自己會說的。
“陸昭容,本宮聽說有人昨夜私闖了禁宮?”肯定的語氣不容人懷疑。
“回皇后娘娘,臣妾並無聽聞啊!”陸文玲起身,走到中間,然後跪了下來。
“哦?”衛後挑挑指甲,看了一眼一旁不動聲色的靈洵,“來人啊!”
“是。”幾個侍衛衝了進來,不能不說驚擾了嬪妃。
“你說。”她指了指其中一個侍衛,我隨意那麼一瞥,似乎是憐月宮的侍衛,我去過幾次了,所以不面生。
“奴才見過各位主子。奴才是憐月宮的守衛,今早給玫妃娘娘送飯的宮女回稟說,玫妃娘娘全身抽搐着倒在地上,可當時因爲皇上已經上朝,奴才只得上報皇后娘娘。回稟之前,奴才查看了一下,發現昨晚送的食盒中娘娘用剩的食物有些異味,而昨晚送飯的宮女,奴才只覺得熟悉,在負責送飯的人中卻沒有找到,只得請皇后娘娘定奪。”他整個人跪在地上回話,臉貼着地,看不出表情。
暫不提他的話可信與否,我只關心一件事。可是靈洵沒有出聲,我依舊不能輕易開口。
“陸昭容,你還不明白嗎?”衛後的兩眉也挑起,聲音裡有着肯定的質問。
“回娘娘,玫妃娘娘中毒,臣妾也是剛剛知道啊!臣妾真的不明白!”陸文玲已經在喊冤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我看就快紫了。
“你把頭擡起來,看看是不是她!”衛後有些氣急敗壞,指使侍衛直接認人。
那個侍衛擡起頭,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把頭低了下去,“回皇后娘娘,奴才……奴才有些記不清了……”
“大膽!”衛後抓起茶杯向地上的兩人扔了過來,因爲我坐的近,所以茶杯的碎渣不可避免的濺了過來。
“娘娘小心!”我還沒動,那個侍衛卻一把推開我坐的椅子,所以濺起的碎片就叮叮噹噹打在了地上。
說這是衛後的計謀,那他救我幹什麼呢?
說不是,又怎麼可能?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當着大長公主與本宮的面,竟敢敷衍了事!本宮看你的狗命也是不想要了,過會兒皇上知道了,問起來,你還欺君不成!”衛後的聲音及其陰戾,眼睛也是斜瞪着。
“回皇后娘娘,奴才不敢。奴才實在是……”還是說不下去,照這情形看,不論真假,他越不敢認,就說明問題越大嘛!
可是這話,不能衛後自己說,還得別人說。
我,當然不會說。
“皇后娘娘息怒,依臣妾看……”惠妃的話還沒出口,就被衛後狠狠的瞪住了,“本宮問話,有你插嘴的份麼?”
惠妃一日之內兩次被衛後訓斥,就是想救陸文玲也不能了,不過,她又怎麼會任衛後去清理自己的心腹呢?沒了陸文玲,她怎麼讓玫妃知道“應該”知道的事兒呢?
“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是,還是不是,如果不能確定,本宮就能確定你這顆腦袋已經不用了。”衛後對着侍衛下了最後通牒。
“奴才……”他根本沒有再擡頭看一次,只是猶豫。
不過,該明白的人都能明白,這個侍衛是認出了陸文玲。
呵呵,虛虛實實的,又是何必?
我無心看鬧劇,因爲還有擔心的事兒。
我突然起身,讓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靜等我的反應。
包括衛後,和本來就一直在注意我的靈洵。
可惜啊,我不是求情的。
“娘娘,玫妃中毒之後,看過太醫了麼?”我眼睛看着地。
沒有等來回答,我心裡一嘆,早知道是這樣。根本就是想一石二鳥!
“也就是說,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衆人現在都很緊張。
“那麼請恕臣妾無禮,先行告退了。”我不等回答,俯身,向後走去。
“站住。”一直不表態的靈洵緩緩的開口,聲音不大,但是擲地有聲。
我心裡猛地一跳,停下腳步。
“本宮和皇后已經派了太醫去了。”言下之意就是,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
就是她們派了太醫我纔不放心!我心跳越來越快。
“只是,太醫回稟說,發現的太晚了。”她冷漠的臉孔帶着一絲虛僞的痛惜,“真是太可惜了,才二十歲,年紀輕輕的……”
我只覺得自己已經快要不能呼吸,阿雪她,已經……死了麼?
“唉,都是可憐的人。本宮記得她走的時候也不過就是這個年紀。”淡漠的臉上漸漸的加上一些回憶的色彩,讓靈洵整個人顯得詭異。
她?是甄瑩玉?
“這個下毒之人,着實心狠手辣,皇后,直接交宗人府吧!本宮實在容不下這類陰險狡詐之徒。”她話說得輕巧,可是眼神牢牢鎖在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的陸文玲身上。
衛後輕柔的握住了她的手,“皇姐,我……”
“什麼都別說了,讓他們到宗人府去對質吧。”簡簡單單一句話,陸文玲就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既然如此,那就照皇姐說的辦吧!”衛後也是一臉“可惜”,吩咐侍衛將陸文玲和那個憐月宮守衛拖了出去。
陸氏只是像瘋了一樣的喊冤,卻沒有任何用處。
因爲剛纔那個侍衛將我向後推,所以我此刻正坐在惠妃身旁,明顯感受到她正在壓抑的怒氣。
陸文玲多次混入憐月宮,子謙曾經知會過我。
我也吩咐嚴盯憐月宮,提防對甄妃下手的人。
可是現在,她還是死了。
我居然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可以預知的是,這次,靈洵真的動手了,而且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待侍衛把人帶了下去,靈洵又是端着茶杯,涼涼的說了一句,“可惜是可惜,可也是罪有應得啊!”
一旁的衛後也跟着附和,“雖說是遭人毒手,可畢竟玫妃身上也揹着人命啊!尤其是毒害龍裔,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說着,將實現轉向惠妃,“秀風放心,就算玫妃已經不在了,本宮還是會給你一個交代,也算是對得起英兒的母親了。”一臉的慈眉善目。
我心底冷然,今天這兩個人,真是大獲全勝。
“皇姐,既然‘紫堂花’一案的首犯已死,剩下的人,就不追究了吧!”衛後找了個臺階,準備息事寧人。
我腦海中迅速閃過那晚在承乾殿靈脩和夜雨告訴我的話,“滅甄氏,除衛氏”,扳倒甄氏,眼下不正是機會!
可是腦中又接連不斷的閃過一個個片段,雲間寺甄夫人尹氏的探訪,樓閣之中玫妃垂死的信任,還有清月宮涼亭聽戲似的戲謔,憐月宮出自靈脩之手的畫有甄瑩玉的屏風……
甄家和尹家是姻親,現在,尹家又和左家是姻親。該說尹家太聰明,還是甄家太不幸?
我,到底該怎麼做?
修,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