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駕到。”門口小李子跑進來,我點點頭,他打了個千兒便下去了。
靈脩也是快步走進來,“怎麼樣了?”聲音很是緊張。
我抱着冀兒站起身來,硬笑着看向他,“沒怎麼樣,汝陽又是個小孩子,就是用了十足的勁兒去咬,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何況,長牙的孩子總是要磨牙的。”孩子是無辜的,可是那個在背後教唆的人,我怎會輕易放過她?
“是麼?均兒怎麼樣?”他一邊抱過冀兒,一邊詢問着。
我眼裡憋着眼淚,“我看了看,倒是沒什麼大事……”只是有點泛紫了,對於一個六個月大的孩子,就不是什麼小事情了。
他怎麼不知我的心?
抱着冀兒,一手拉過我的手,轉身出了屋。
一路走回我的寢殿,讓何貴兒守在門外,我將事情原委仔細的將給他聽。
他本就討厭惠妃,不得已而寵她,現在他心裡沒有了我這個障礙,更是欲除之而後快。說到這些正妃在他心裡的位置,恐怕衛後不算,惠妃是最後一位了。甄瑩玉他是喜歡的,殷汝蘭也是多少有些真心的,就連甄瑩雪也是很寵的,偏偏就陳秀風,是不得他的心的。
恐怕避開衆人,就是要與我商量些事情了。
他明白我先前爲何故意疏遠他,就算我願意與他和好,那個問題還是存在,就是,祖父不願左家過於炙手可熱了。
想起明照對我說的話,看着他遲遲不肯開口的樣子,我握緊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說到,“汝陽是個孩子,不可以不計較,可是教唆她的人,我絕對不能容忍!”
他看着我,還是有些猶疑的開口,“眼下不能動她,她的叔父……”
我堅定的看着他,“換!”
他眼睛倏地一下睜開,看着我無比認真的眼神,最後的試探着問了一句,“換誰?”
我忽然笑了,“陣前易帥,必要有足夠的分量,眼下看來,似乎人選不多。”
他考慮了一下,“老師他……”
我捏了捏他的手,眨了眨眼睛,“你爲何不親自問問明照呢?”
他許是聽出了我話裡的意思,一絲驚喜迅速爬上了英俊的面龐,“當真?”
我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他也是很振奮的點點頭,“若是明照願意,那是再好不過。這個陳解元在南邊與叛軍對峙,若沒有京裡暗中怕人刺探軍情提醒他,他連守住長江都是問題!”
我也是笑笑,“那麼,過段時間就該着手準備惠妃的事情了,今天我已經提點了她,只是苦了丁貴人了。”我眼神中閃過一絲黯淡,不過我定然不會讓它成爲主導。
我們同乘一副轎輦,幾個孩子與賀妃在一起,均兒的手經過杜正輝的細心照料,只餘一點印跡,並且說了不會留下多久,半月便可痊癒。
我和靈脩坐在車裡說話,他忽然一臉神秘的看向我,我心裡有點毛毛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怎麼?”
他笑得高深莫測,“等到南邊的戰事一了,我準備將九江、江寧府、蘭陵郡劃在一起,以蘭陵郡爲中心,封均兒爲蘭陵王。”
“蘭陵王”?倒是一個很有歷史的封號,只不過那蘭陵武王高長恭下場可不好,被齊王鴆殺。封均兒爲蘭陵王,恐怕祖父這個掌管禮部的丞相大人就不會同意。
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問題,“將九江劃入蘭陵?”
他點點頭。
“那麼冀兒……”我說到一半,忽然說不下去了。
雖說是志在必得,可是突然有一天要面臨這件事情,卻不得不謹慎起來。
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想起,“也是時候考慮立太子的事情了。”
我轉過頭,及其嚴肅的看着他的眼睛,“恐怕不行。”
他有一絲不解,“怎麼了?”
“你想,如果明照得勝而歸,左家已是一時權勢滔天,如若這個時候立太子,恐怕左家就離覆滅不遠了。祖父絕對不會允許的,你也要當心。雖說左氏嫡系是與你同氣連枝的,可難保龐大的家族與門生中出個什麼不成器的東西。一不留神,極易成外戚之禍。”我握着他的手,“立太子不能急在此時,若是給均兒封王倒還可以考慮。”
他忽然大笑起來,寵溺的撫了撫我的背,“依你就是。”
“而且,突然封王有些突兀,不如一起將音兒的封號定下來。”畢竟均兒與音兒相差不大,同時冊封便省了很多麻煩。
“音兒?庶妃所出,恐怕不能排在‘陽’字輩兒上。”他有些費神。
我笑了笑,“有什麼不能?若是不與珊兒英兒的封號相類,日後這個孩子在宮中也要自卑。不過是個封號而已,若是明照能夠得勝而歸,不如就賜‘平陽’吧!歷代公主中號‘平陽’者不在少數,這樣就不會顯得太過突出。況且,賀妃的孃家雖然不濟,可畢竟在雲州也忠心耿耿的做了一輩子地方官,我看賀妃的身子早晚是靠不住的,多少也給他們一個安慰吧!”沒了孃的孩子,若是人人都當作庶子看待,還有多少能活下來的機率?
他握着我的手緊了緊,“你總是這樣待人。”
“因爲你這樣待我呀!”我嘻嘻一笑,吻了吻他的手。
“不如讓明照領着密旨先趕往九江,畢竟正是新春,宮裡不能鬧得太僵,初三發一道上諭,命陳解元爲戶部尚書,官居從一品。他自己在南邊打得怎麼樣自己能不清楚麼?你信不信,上諭一發,他定然早早的收拾東西準備回京了!”他許是想起了陳解元的行爲舉止,笑起來格外開心。
“是麼?從武官從一品調到文官從一品,沒了兵權,怎麼看都是被奪了權的,即便他是個膽小怕事的,那大司馬定然不會同意的。怪不得你要讓明照帶着密旨悄悄的過去!”我想想大司馬知道之後那副啞巴吃黃連的樣子,也覺得甚是好笑。
“恩,就是這樣。豪門大族之中,總要有那麼一兩個不成器的東西,而這陳解元,偏偏又是個外強中乾的,拿這種人下手,簡單又穩妥。”他眯起了眼睛,似是在享受着片刻的清閒。
我細細的觀察着他的輪廓。與我剛進宮的時候,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依然是劍眉英目,不過這雙眼睛的厲害我可是領教過了。眼角似乎有那麼一點點歲月的痕跡,卻不很明顯。修已經步入而立之年,登基也十六年了。我的手在他的臉上摩挲,給彼此一點溫暖。這之前沒有我的日子,我已經無法想象他每天是怎樣的生活;我還要伴着他走接下去的十六年,或者是更多的日子,我想,我會一直陪着他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