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似乎是少了一人。
似是發覺我氣息有些不穩，子謙便靠近在我身後，“娘娘可是有事？”
我的手在桌下迅速的伸出三個手指，然後又收了回來。賀妃呢？
子謙湊到我的耳邊，“並沒有收到什麼不好的消息，怕是突發事件。”
看來不是什麼好事，見我不出聲，他就應該領會了，一會兒就該去看看了。
晚宴開始，趙婷便不停的跟靈脩說着什麼，兩個人總之是有說有笑，一旁惠妃也跟着不時的搭着話。這場景，到很像冀兒和珊兒百天的時候。
反正，我是被完全忽視了。不同點在於，那時靈脩是因爲記不起來有我，這時候是故意要我難堪。
看着殷齊舉杯向我走來，明顯趙婷臉色就暗了下來。她也該明白，殷齊意味着什麼。
“老臣參見貴妃娘娘，恭祝娘娘□安康。”這次沒有那麼突兀的跪拜了，只是鞠了個躬。
我淡笑着欲接過他手裡的酒杯，靈脩的手似是握了一下又鬆開了。
“多謝殷大人美意。”一飲而盡，方纔發現這銀盃中盛的是水。因此，再擡眼看殷齊時，已是笑意盈盈，我直覺這笑意晃了趙婷的眼。
因爲她的臉色又沉了。
殷齊開了頭，後面怎樣還很難說。
若說敬酒，自然是先要輔相敬完才輪得到一衆武將文臣。而能夠有這個“榮幸”直接敬我的，就只有盛極一時的權臣罷了。
而殷齊敬過之後，接下來該是誰？
趙崇熙不會出這個頭的，而尹德忠見我今晚得罪了靈脩，也自然是不會的。
如果想要繼續下去，挽回我的面子，就只能由祖父接上。一旦祖父敬過，那麼剩下兩隻老狐狸是不得不敬的。可是，祖父他……
未必肯第二個來。
但是，尹德忠卻來了。
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仍是淡笑着喝下了，仍然是水，我不得不說孫一冬做的很乾淨。
如果趙崇熙成了最後一個，未免有些微妙，因此便第三個過來，只是他走到我面前，我便能聞出杯裡的酒香。
“恭祝貴妃娘娘□安康，臣只薄酒一杯，謹祝九江王千歲千歲千千歲，高陽公主福澤綿長。”仍是笑得無懈可擊。我不得不承認，這宮裡，只有兩個人的笑容，讓我覺得堪稱完美。一個是何貴兒，一個就是趙崇熙。
淡笑了一下，“本宮替九江王與高陽謝過趙大人美意。”
話音剛落，冀兒便扯了扯我的衣角，“母妃，兒臣要自己謝，不要母妃替的。”
從進到英華宮便不知爲何閉口不言的冀兒和珊兒，此時竟然又活躍起來。
珊兒也在一旁跟着湊熱鬧，“是祝我們的……”
算是兩歲大的孩子了，果真是比不會說話的好玩多了。
對着趙崇熙苦笑了一下，“趙大人見笑了。”
他仍是一臉福氣的笑着，“哪裡哪裡，兩位小主子如此聰穎活潑，真是天佑我朝。”
我只是歉意的笑笑，卻故意不提趙婷有孕的事情。
趙崇熙剛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穩，冀兒和珊兒便開始自顧自的說起孩子話來。珊兒很是高興的摸摸這個，碰碰那個，還不時的與冀兒“交流”着什麼。兒子則是穩穩坐在一邊，小手攥着我的衣角不肯鬆開，只是對於妹妹的問題，還是會奶聲奶氣的回她一兩句。
冀兒說起話來的確是可愛極了。
靈脩想忽視我，都很難做到。畢竟是他的親骨肉，怎可能不理不睬？
“冀兒珊兒，到父皇這兒來。”於是便招手了。
珊兒一步一小跳的奔了過去，直接撲到靈脩早已張開的臂膀裡。冀兒卻很是不情願的撒開我的衣角，然後慢慢的挪了過去。
而一旁的趙婷，已經沒了表情。
子謙又回到了我的身後。
趁着衆人將注意力放在靈脩那邊，悄悄的說了句，“病了。”
怎會這麼嚴重？病到不能參加晚宴？
賀妃不是一直希望靈脩能夠重視音兒麼？
下意識的看了看對面跟在惠妃身邊的汝陽，發覺她似乎在看靈脩。
汝陽和平陽，終究成爲了犧牲品麼？
或許，丁昭儀真的坐不住這一胎，對孩子反而是好的吧！
有些恍惚，沒有注意話題怎麼就扯到賀妃身上去了，待我反應過來時，只聽趙婷很是關切的問，“賀妃病的嚴重嗎？有沒有宣太醫？”
惠妃倒是跟上一句，“臣妾在來的路上還碰上了的，怎麼會是病了呢？這麼突然！”
趙婷一聽，“恩？”
“莫不是……”惠妃皺起了眉頭。
“秀風姐姐有話直說，賀妃身子一直不好本宮也有所耳聞，只是突然之間，的確有些……”趙婷顯得十分的賢淑。
“莫不是衝撞了什麼……今日不是陰間的……”欲言又止，神情卻很是害怕。
李妃果真哆嗦起來了，但是卻沒說話。
馥兒在我身邊一聲冷哼，我也是心裡一沉，就知道她們不會輕易放過這個話題。
“秀風！”靈脩厲聲插入，“不要胡說！”雖然語氣很是嚴厲，可明顯神色是遲緩的。
惠妃當然能夠看得出來，“臣妾不敢，只是最近總是能聽到這樣的說法，民間也的確有這樣的傳說，陰鬼煞氣重，不能衝撞啊！今日是陰間衆鬼之節，也難怪賀妃會撞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說完，還煞有介事的皺了皺眉。
我不言語，只坐在邊上看着，有些話，要到後面說纔有意思。
“皇上。”趙婷再度開口，已是溫柔如水了。
“怎麼了，婷兒？”雖說抱着珊兒的手沒有鬆開，可是明顯微微向外送了送。從我這邊看不真切，從趙婷她們的方向便一目瞭然了。
“秀風姐姐雖是說得不太中聽，可是鬼神之說，向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皇上是真龍天子，自然是不怕的，也不需要理會這些。可是退一步說，若是能避則避，不是省去很多麻煩嗎？這樣皇上才更有精力處理國事，而不是被這些鬼神所擾。”眉眼之間滿是擔心。
靈脩想了一想，笑了笑，“婷兒是心疼朕。”
說得趙婷臉一紅，“所以，該注意的地方還是注意些的好。”
靈脩點了點頭。
馥兒冷清的嗓音插了進來，“照娘娘的意思是，不必傳太醫，只消宣兩個巫神到棲霞宮便是嘍？”
底下有人輕笑起來，我大體尋找了一下，並沒有發現是誰，不過我覺得很像是明照。
“薛妃誤會本宮的意思了，本宮哪裡懂得這些呢？”言下之意，不過是馥兒懂這些迷信的東西。
“依臣妾看，這衆鬼之節，還是有些忌諱的好！不宜舉行大宴，對鬼神不敬啊！”惠妃又插了一句，還是沒有說到重點。
“惠妃娘娘這話說的，皇上是真龍天子，九江王便是龍子，今日舉行小王爺生辰晚宴，那鬼神也定是繞道走的，哪裡敢過來招惹是非？”袁妃笑着開口道，鬼神不敢招惹是非，就右貴妃與惠妃非要招惹是非而已。
惠妃驚得站了起來，“袁妃這話錯了，這七月十五出生之人本就是陰煞氣重，不克旁人便是好的了，哪裡能庇佑衆人？”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也有些人已經有點怒意了。
不過，我最想聽的，就是這句話。
只是可惜了，不是從趙婷嘴裡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