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棟心頭一動,擡起頭來,看着朱厚煌,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此言何意?”
朱厚煌說道:“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各司其職而已。我大雍初建之時,萬事紛雜。常有司職不清的問題,但是自從楊師來了之後。調理上下,使各司其職,不再讓職責上有瓜葛的地方。許卿爲水師統領,本就不該牽扯到商賈之事之中,只是當時迫不得已,才讓許卿兼領商事。如今雍國之政安穩下來,所以許卿也必須選擇了,想繼續做水師統領,就從商船隊裡面挑選出精明強幹的水手,一起從頭建立起雍國水師,如果想繼續做買賣,孤少不得給你一個少府丞的位置。”
許棟心中暗淡:“來了。”
不客氣的說,許棟等這一天等了好長時間了。
現在的雍國水師,可以說是許棟一手拉出來的,在水師之中,只知許大人,而不知雍王之事的現狀許棟又怎麼不知道嗎?
他一方面覺得,這樣狀態很好,可以與雍王討價還價。另一方面又感到深深不安,他知道這樣的狀況對他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權力的誘惑,又有誰能抵擋得住啊?
他想過很長時間,還是猶豫不絕,此刻朱厚煌終於說出口。他反而鬆了一口氣,隨即不明白少府丞是個什麼東西。
許棟問道:“不知道這個少府丞是怎麼一個官職?”
朱厚煌心中的謀劃,對楊慎說過,但是並沒有對外人說道。朱厚煌說道:“雍國將與大明不同,不過也會分內外廷。少府就是內廷官之一,專屬於孤。爲王室服務。王室在各地的產業都歸少府經營。不過如今王府之事,都是母后管理,孤只能給一個少府丞,專營南洋航向線之事。”
許棟心中立即對少府丞這個職位不感興趣了。
說句不客氣的話,許家世代經商。對商業固然是熟悉之極,但也不想在商業之上有什麼建樹了。商人上不了什麼大臺面。縱然是皇商也是一樣。
不僅僅是許老爺子,有改換門庭的心願。許棟也有。在他看來,這所謂的少府丞不過是一個皇商而已,又怎麼能比得上水師統領。雖然雍國水師現在只有十條船,但是將來絕對不會只有這一點船隻的。
“臣願意從商船隊之中,挑選水手組建雍國水師。”許棟立即做了選擇。
朱厚煌說說道:“愛卿選人的時候,要注意。我雍國兵制從來是良家子從軍,孤知道有些人跟着愛卿時間很長,感情很深,但是裡面頗有作奸犯科之輩。當然,孤也不爲難愛卿,愛卿只要讓他們在我雍國結婚落籍,孤就算他們是良家子。愛卿要慎重挑選。”
“臣知道。”許棟說道。
他心中沉重之極,雖然朱厚煌這樣說了,但是許棟將自己的舊部全部挑進水師之中根本不可行了。什麼曾經作奸犯科的人一筆購銷了,許棟真能沒有一點顧忌嗎?這一次定然將福州三衛的人挑進去一些。
在商船隊裡面的人,勢力最大就是許棟舊部。他們人或許不是最多的,但是權力卻是最大的,因爲他們有一個好上司,但是福州三衛的人也不少,他們大多是拖家帶口的過來,大多都在大員,或者澎湖分了地。雖然許棟並不知道朱厚煌良家子的標準是什麼,但許棟認爲這些人一定是所謂的良家子。
而這些人也是對朱厚煌最忠心的人。
朱厚煌看似什麼也沒有做,但是已經將水師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了。
許棟心中明瞭,非但沒有怨氣,反而對朱厚煌更加恭敬起來了。
無他如果,朱厚煌一直對水師之中許棟一家獨大視而不見。許棟反而看不起朱厚煌。許棟在海上混過一段時間,也不是什麼忠臣孝子。如果朱厚煌沒有手腕震懾他。他絕對不會忠心耿耿的跟隨朱厚煌。
他當初投奔朱厚煌,也不過是爲自己搏上一把而已。要說他對朱厚煌有多忠心,那就搞笑了。
許棟服從自己的劃分,朱厚煌也鬆了一口氣。
朱厚煌現在是用人之季,不想讓內部產生什麼混亂,但是也不能容忍,水師的主要戰力與自己隔了一層。朱厚煌心中暗道:“君臣之間,善始善終最好。”他問道:“這商船隊你想交給誰負責啊?”
一時間,許棟也想不起來誰比較好。
整個商船隊有數十條船。分別分爲好幾個船隊,比如南洋航線,福州澎湖航線,還有澎湖至東雍的航線。
可以說整個雍國的水上命脈都掌握在商船隊之中。
許棟想了一會兒,說道:“殿下,現在水師數十條船隻,雖然有十幾條專注南洋航線,但是又好些船隻都是爲楊大人所用,一併歸爲少府,是不是?”
他話雖然沒有說完,其他人已經聽出了弦外之音。
吳行之說道:“殿下,許大人所言有理了。如果船都歸了少府,那麼相府想用船怎麼辦?”
朱厚煌也有一點遲疑,問許棟說道:“許卿,你的意思是?”
許棟說道:“不如將船隊一分爲二,將南洋航線的船隊,分爲少府門下,其他運輸船隊,依舊歸爲水師,不過他們專司運輸便是了。”
吳行之說道:“一分爲二是不錯,但是剩下的船隻,不能隸屬於水師,水師纔有多少運輸任務了,應該歸相府所有,畢竟相府纔有這麼運輸任務。”吳行之立即出來爲他所在部門爭奪利益。
朱厚煌說道:“那就雙重管轄吧。從訓練上屬於水師,但是接受相府的指令。”他問兩人說道:“如此怎麼樣?”
朱厚煌已經金口玉言了,還能怎麼樣啊?許棟與吳行之齊聲說道:“殿下英明。”
朱厚煌說道:“英明不英明要看結果。”他微微一頓,看想許棟說道:“許卿,那麼專營南洋航線的人選有嗎?”
許棟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臣兄長許鬆仰慕殿下威名已久。家兄很早都接管許家生意,在商事之上比臣厲害太多,殿下將商船隊歸爲少府之下,想必將來,也不想僅僅做南洋一條航線吧,有臣兄在,必然能爲殿下開闢東洋航線。”
朱厚煌想了想,他的確需要一個精通海商的人來主持商船隊,雖然經過刪刪減減之後,整個商船隊只剩下不過十幾條船隻而已。但是朱厚煌對他們寄予了很大希望。只有龐大的商船霸佔海上利益,纔有足夠的資源供給朱厚煌用來擴張。
霸佔海上利益的王室船隊,也是將來制衡相府的重要砝碼。他的確是無人可用,至於許鬆到底行還是不行,還要看看再說了。
朱厚煌暫時將這一件事情放下,說道:“那就請許卿將令兄帶過來,讓孤見上一見,這十艘船隻,也交給你接收了。還有一件事情,你們兩個跟着孤去相府一趟。”
兩人相對一眼說道:“是。”只是兩人私下裡卻想不出來,到底什麼事情要他們一起去見楊慎的。
朱厚煌帶着吳行之,許棟,還有身邊的侍從,汪直,俞大猷,還有他身邊的貼身保鏢,李良欽。一併離開的碼頭。
雖然大員經過楊慎的一番整頓,比之前看上去井然有序,但是大員本來就那麼大的地方,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到了相府門外。
所謂的相府不過是在雍王府對面的一大院子而已,樸實無華,好像是一個農家大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