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你也不殺了他啊?”朱厚煌勃然大怒道。
“殿下,”吳明聲音微微有一點加重,說道:“臣看過的他的傷勢,已經無藥可救,只能給他一個痛快的。而軍中有這樣的慘叫之聲,會影響軍心士氣,殿下不可不查。”
朱厚煌心中一凜,他用眼睛的餘光,掃視了一圈士卒,心中有底了,吳明說的對,是會影響軍心士氣。
很多人上戰場之前,並不知道自己會有一個什麼樣的下場,以爲自己都可以完成由小兵到將軍的轉化,卻不知道不知道多少人成爲立屍之地,這四個字的註腳。如果讓他們看到傷員這樣的慘狀,一定會影響他們的士氣的。
但是醫護營的工作也不能不做,如果見死不救,更影響士氣。只是這醫護營的安排的位置並不妥當卻是真的。
不過兵危戰急之間,哪裡有功夫換地方,只能讓傷員一人咬着一塊毛巾,不要大聲叫。
朱厚煌立即注意到傷亡慮了,他算了算,心中暗道:“單單是醫護營之中,就有近三百人,前線定然還有更多的傷亡,雍軍的傷亡總人數有多少,有沒有一千。而雍軍能承受多大的傷亡,是一千,兩千,還是三千?”
朱厚煌非常明白,他的部下,不是那種那麼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也要堅持戰鬥的人。傷亡到一定程度,雍軍一定會崩潰的。
但是這個一定程度,到底是什麼程度,換句話說,雍軍離全軍崩潰還有多遠。朱厚煌也不知道。他現在也幫不上什麼忙,心中暗道:“俞大猷啊,俞大猷,我可是要仰仗弄在歷史上,戚龍俞虎的威名了。”
他隨即又一想,俞大猷有俞虎之稱的時候,早已是中年人了,而現在不過一少年,缺乏經驗的他,到底能不能給自己帶來勝利。
朱厚煌努力平息自己心中慌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俞大猷的臨陣指揮。
當雍軍與莫登庸本陣遙遙相對的時候。俞大猷猛地縮了一下眼睛,因爲他看見了莫登庸陣前的火炮,雖然這些火炮早已陳舊不堪了,但是不管什麼樣的火炮都能打死人的。還有後面的軍隊,不過這些軍隊裝備的,並不是長槍,也不是刀盾,而是火統。
對於火統俞大猷可以說忌憚之極,因爲朱厚煌身邊的那一羣火槍手,他們都能將火槍玩出花來的人。他們連綿不絕射擊,給了俞大猷很大震撼,但是他拉開千里鏡細細去看,他看見了長長的火繩,還有那些好像是一根根鐵棍一樣的火統,這種火統,好像是叫做火門槍,上面還能插上槍頭,當長槍使用。可以說一專多能。
不過俞大猷鬆了一口氣,知道不是雍王殿下那些火統就好,即便是這樣,俞大猷還是覺得不能硬攻。
如果硬生生的攻過去,傷亡定然不小,雍軍是雍王殿下的命-根子,又豈能不慎重啊。但是也不能拖延的時間太長了,此時此刻,俞大猷依舊能聽見占城軍陣上的喊殺之聲。占城軍陣上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即便是一會兒,就會崩潰,俞大猷也一點都不吃驚。
“俞將軍,殿下命我來給將軍送一些彈藥,這裡有火藥,炮彈,還有手-榴彈。”正在俞大猷思考該怎麼樣破陣的時候,忽然朱厚煌派人過來了。
朱厚煌派人過來也很正常,因爲這一次帶出來的後勤物資很大一部分都在朱厚煌那邊的,朱厚煌估計俞大猷所部消耗的彈藥差不多了,所以派人來送過來一些。
不打仗不知道,一打起來,消耗實在是太大了,不知不覺之間,朱厚煌預備好的彈藥已經不多。讓朱厚煌只能硬着頭皮,將最後一點火藥撥出去。
主要是是火炮的消耗太大,從開戰到現在,除卻必要的冷卻之外,一百門佛郎機炮,幾乎都沒有停止過射擊。
朱厚煌覺得,打到現在,沒有一門炸膛,已經是上天保佑了。這一戰過後,估計這一百門炮都要報廢了。
俞大猷看着成車的火藥,心中一瞬間福至心靈,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不過需要死士。
不過軍中從來不缺少死士。
俞大猷立即傳令下去,徵召死士。
不一會兒,十幾個就被挑選出來的。俞大猷也不管他們願意不願意,直接說道:“這一次凡是參加着賞銀百兩,並且能活着回來,官升一級。如果不能活着回來,撫卹金,我在再加上百兩。爾等的子弟就是我俞某人的子弟。”
十幾個人低頭說道:“單憑將軍吩咐。”
俞大猷說道:“很簡單,我要你架着這馬車衝過去。馬車之中有火藥,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將火繩點燃,讓火藥車在敵軍陣中爆炸,就是大功一件。”
俞大猷很知道軍中情弊,因爲他父親就是衛所軍官,想這樣徵召死士的任務,並不是電影之中個個踊躍參與,而是軍官強家攤牌,想不去都不行。
所以俞大猷也不問你們多。只命令他們怎麼做就行了。俞大猷一聽他們口音就知道是江西出身。他們的家眷全在東雍,也不怕他們玩什麼花樣。
逼屬下去做必死的任務,也算是將軍能力的一種體現。
“敢不,從命。”聲音好像從牙縫之中崩出來一樣,俞大猷知道他們定然心中不舒服,不過該做的必須去做。
馬車上的火藥,不一會兒,就準備好了。
連着一根長長的引線,引線的一頭就在馬車前面。馬兒都被蒙着雙眼。幾個人手持火摺子,大喝一聲,架着數輛馬車衝了出去。
從明軍戰陣到莫登庸本陣之間,都是一馬平川,沒有什麼阻礙。
莫登庸第一眼就看見,飛馳而出的馬車。立即覺得不對勁,說道:“射死他們。”
無數箭矢向馬車上射了過來。
不過馬車的速度很快,而且馬匹上還鋪着一牀沾了水的棉被,足以擋住箭矢。雖然又一兩支箭矢射在馬身上,卻驚了馬。
受驚的馬匹向莫登庸本陣衝了過去,一個人影被甩了出來。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很顯然的不動了。
其餘的馬車,都沒有的來到陣前,就被射翻在地,馬車上的人也死了,馬也死了。
俞大猷心中暗道:“是我錯了,我不該想用走捷徑的方法。”就在俞大猷暗自檢討自己的時候,一聲轟鳴想起,這一聲轟鳴震耳欲聾,一瞬間將整個戰場之上所有的雜音都壓制下去了。
原來最後驚馬的那個一輛馬車,已經被點燃了引線。
俞大猷大喜一把拉開弓箭,射出兩隻點燃的火箭,這火箭分別射在攤在戰場中間的馬車上,馬車上的火藥被點燃之後,轟然爆炸。
俞大猷不等聲音落下,就大聲呼喊道:“衝。”
這一次地動山搖,萬人一起狂奔向對方,明軍的一門門火炮也開始轟鳴起來。
莫登庸感覺非常不好,單單那衝進軍陣的馬車,就炸死炸傷,將近百餘人,更重要是這樣強烈的爆炸,讓拉着莫登庸木臺的那些馬匹受到了驚嚇,有幾匹馬兒掙脫了繮繩,衝了出去,雖然很快被分屍了,但是依舊讓莫軍的陣型爲之一亂。
這還不算,單單那些列在陣前的火炮,炮手就在爆炸之中,死傷最多的一部分,而明軍明顯是乘着這個機會衝了過來。
“開炮開炮。”莫登庸大聲說道。
在他的指揮之下,所有火炮依次發射,升龍會戰終於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