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這個氣向誰發。自然是向對面安南水師統領發了。
許棟說道:“臣遵命。”
許棟看來,安南水師的實力還沒有駐紮海防的水師強大,海防的水師在海上就被許棟清理的乾乾淨淨。對付這些水師,更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差一點功敗垂成。
對面的安南水師統領陳權,問道:“時間到了嗎?”
“稟告大人,時間到了。”
陳權說道:“很高,命令全軍準備,一舉消滅敵軍。”
白藤江天險的名頭到底從什麼地方來的,並不是區區暗礁,天地下有暗礁的地方多了去了。爲什麼其他地方,沒有成名,反而白藤江成爲安南的屏障。
白藤江天險就是其中特殊的暗潮。
海邊每日漲潮,本就是尋常之事,甚至有錢塘江潮更是天下聞名,比起錢塘江潮的聲勢浩大,如天崩地坼。而白藤江的潮水卻又是另一個極端了。在悄無聲息之間,潮水就漲過了。如果不是由河水的落差,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已經漲過潮了。
從白藤江逆流而上軍隊,大部分都是吃了這個虧,不知不覺之間,船下的水位就降低了不少。
這個時候,只需要的暗地裡埋伏下一些木製,就好像從地下冒出來尖刺一樣,將船底給生生的刺穿。
唯一出乎陳權意料之外,就是對方來的太快,居然先頭部隊衝出了白藤江範圍。不過他想來也沒有問題,反正是先頭部隊。陳權自信自己手中的兵力也不是白給的,難道擊敗不了對方先頭部隊嗎?
白藤江潮水日夜不息,每天按時按點的來,也按時按點的走。此刻正是退潮時分。
白藤江水退潮的動靜不大,或許說根本沒有人注意。
忽然“咚”一聲,朱厚煌身子一晃,他明顯的感受到船隻下面撞到了什麼東西。還不等朱厚煌反應過來,許棟就勃然變色。他說道:“航道沒有問題,剛剛明明有船隻通過了?”
許棟不是白癡,他對朱厚煌小命非常看中。他知道以他的身份,即便是打一個大敗仗,也有東山再起的一天,但是如果葬送了朱厚煌的小命,即便是他妹妹是雍王后,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他甚至將朱厚煌的性命看到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所以他給座船選出的航道,都是前面有船隻經過的航道。但是這時候卻出了問題,許棟立即感到不妙。
航道沒有問題,那麼哪裡出了問題,饒是許棟算是久經風浪,面對這不可理解的一切,還是摸不着頭腦。
不過許棟很快就發現了,不僅僅是一條船隻出了問題,而是很多大部分船隻都出來問題。有小船甚至也出現擱淺的問題。
“大人,退潮了。”一個老船工說道:“一定是退潮了。”
“退潮,怎麼可能,孤一直在看水面,根本沒有一點動靜,怎麼回事退潮了?”朱厚煌先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許棟說道:“殿下可能是真的。”許棟指着江邊一塊大岩石說道:“請看那邊,還有新鮮的水跡。”
朱厚煌說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許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說道:“臣有罪。”
朱厚煌一看許棟的樣子,哪裡不知道看不出許棟的潛臺詞,現在情況很糟糕了。朱厚煌說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即便追究責任,也是孤的事情。只需告訴孤,現在該怎麼辦?”
許棟說道:“只有等了。等漲潮。”
許棟解釋道:“臣敢肯定,水下木樁,絕不是一直都有的,白藤江也算是安南的黃金水道,安南絕不會自己廢掉的,所以臣敢肯定,水下的木樁並不多。”
將整個江底都釘滿木樁,可是一個大工程,而朱厚煌在海防也不過滯留一二天而已。許棟絕對不相信安南有這樣的行動能力。
“所以,現在所有船隻不能妄動,越是妄動,越是容易碰到木樁。損失只有更大。”
朱厚煌說道:“快下令吧。”
許棟立即下令,雍國的所有船隻,除卻衝在最前面的船隻之外,全部都停止了,不敢稍有妄動。
朱厚煌想了一陣說道:“我們就這樣在江上真的沒有事嗎?”
許棟說道:“殿下,先前碰木樁留在後面的船隻全部完了。”一想到這裡,許棟忍不住臉上抽搐的疼痛。
這都是大船,朱厚煌的五桅大福船就有三四艘之多。
朱厚煌說道:“爲什麼?”朱厚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許棟說道:“殿下,請看水位還在下降。”
朱厚煌一點就透,他明白了,隨着水位下降,船隻的相對位置自然會隨着水位下降,木樁就會緩緩向上衝。直到將船隻下面捅出一個大窟窿。
原本他們憑藉雙層船殼還能維持浮力,這樣局面之下,即便是有水密艙也不行。
朱厚煌說道:“那麼我們這艘船會怎麼樣?”
許棟臉色蒼白,嘴脣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裂出一個個大口子,說道:“臣已經讓下面準備小船了。”
朱厚煌冷哼一聲說道:“說,我們的船能不能撐過去?”
許棟說道:“殿下,臣不知道白藤江水情如何,不能做出判斷。不過請殿下下令拋棄船上重物。”
朱厚煌明白許棟所說的道理,但是卻不想這麼做,因爲他知道船上最重的是什麼,不是別的,而是火炮。
沒有火炮,朱厚煌拿什麼來戰勝莫登庸的十萬大軍,沒有火炮,朱厚煌拿什麼來對付升龍府的城牆。
沒有火炮,朱厚煌這一次安南之行,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這讓朱厚煌怎麼肯啊?
朱厚煌說道:“傳令讓滯留在江上的船隻,拋棄重物,包括火炮。”火炮這兩個字,朱厚煌是從牙縫之中崩出來的。
“是。”立即有人下去傳令。
許棟說道:“殿下,其他船隻?”
朱厚煌忽然指着江邊的一塊大石頭,說道:“江水降到什麼位置,孤的座船纔會承受不住?”許棟看着江邊大石頭,心中估算一番,說道:“水位再往下三尺左右,這船必定會沉沒。”
朱厚煌說道:“好,就等他到了三尺再說,不過現在將用不到的重物,全部扔下去,而火炮,火藥,炮彈,一個也不能動。”
許棟面對朱厚煌的命令,也只能遵命。
不過一會功夫,整個江面上都飄滿了雍王艦隊扔下來的雜物。
不過許棟並沒有感覺有一點輕鬆的意思,他已經看着江邊的石頭,這一塊大石頭邊的水位,依舊在緩緩的下降,努力要水落石出。
就在這個時候,唯一衝出白藤江的船隻正在安南水師酣戰。
的確是酣戰。
安南水師統領陳權,自然知道乘他病要他命的道理,自然想大破這些落網之魚。坐看白藤江天險,再次吞噬一批祭品。
而衝出白藤江這一批船隻,雖然大小都有,但是卻已經不是南洋艦隊的船隻了。而是許棟特地從水師本部之中的精銳。
他們大部分都誰海盜出身,現在進退不得,自然起了拼命的念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安南水師的實力太薄弱了,雖然衝出白藤江的船隊只是雍王水師一小部分,但是足以對抗安南水師。
對這些衝出來的安南水師來說,唯一的生路就是打敗對手。
勢均力敵,又沒有後路。所以打起來慘烈之極,一艘艘船隻靠在一起展開了慘烈的接舷戰,白刃肉搏,血肉-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