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有糧倉嗎?
有,作爲福建省會,不管是常平倉,還是別的倉庫,全部都在福州城之中。
但是有糧倉就有糧食嗎?
這是一個非常深奧的問題。
一般人不好回答,放在福州這個時候,盧升根本沒有將官方倉庫之中的糧食計入統計,他不過統計了各家糧商的倉庫而已。
其實盧升知道,如果深挖的話,福州未必沒有糧食。但是盧升卻只敢給一個月的時間,一來是因爲,盧升對這些臨時的壯丁根本沒有信心,能守住一個月,已經是僥倖了。多的根本不敢想。
二來,就是糧食如果開始短缺了。即便是城中有糧食,對官府來說也是沒有。因爲福州知府的控制力,根本不可能做到精細的控制。
王詢說道:“立即派人,馬上向浙江報警,向浙江求救。向楊大人求救。”
“是。”王詢身後的親隨說道。
王詢一把抓住盧升的雙手,說道:“盧將軍,福州城就拜託給你了。”
盧升說道:“臣定然不負大人所託。”
整個福州城立即陷入雞飛狗跳之中。
無數衙役開始上屆,二話不說,從各條街開始催促,所有男丁都必須上城。
盧升按照就近原則,匆匆一分配,也打開府庫。將兵器發下去。
只是盧升看到倉庫之中的兵器,年紀都比他的年紀還大,大部分都是成祖年間的。輕輕一碰就碎了,甚至直接鏽成灰了。根本不能用。
盧升也沒有辦法。
一來,是武備鬆弛,很多衛所都不打造兵器了,在大明前期都是各衛所打造兵器向朝廷上繳,而到了後來,就是官府給各衛所撥錢。
二來,就是與東雍崛起有關係。
朱厚煌剛剛到東雍之後,有一段時間沒有能力打造兵器,所有東雍大量購買武器,但是這些武器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就是在這些倉庫之中來的。
所以這些倉庫就空了,當然有節操的人,還想辦法從名冊上勾掉,但是很多沒有節操的根本連對賬都不對了。畢竟想辦法勾掉,也是要傷腦筋的。
於是就出先了盧升現在面對的的問題。
盧升一股怒氣根本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發了。
他無可奈何,立即下令徵召城中所有的鐵匠,開始打造兵器,也幸好在雍國發出檄文之後,盧升就拼命的收集武器,現在還有不少武器,但是依舊大量的缺口。
盧升東奔西走的,努力的將福州城變成一座兵城。
這個時候,不知道多少人在活動。
王詢一回到府上,所有假裝的硬氣,瞬間沒有了,他幾乎要癱軟在地面之上,根本坐不住了。
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的家人沒有跟着自己一起來赴任。否則就慘了。
立即讓自己的侍妾收拾細軟,派着幾個親信家人,立即走。
王詢膽子很小。不敢逃。因爲失陷城池,如果逃走的話,是要牽連家人的,只好在這裡等死。
城外。
“殿下都準備好了。”俞大猷說道。
區區半天的功夫,從船上卸下大炮,然在福州城東安置好,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不過對於俞大猷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畢竟當初進攻升龍城,就是俞大猷的指揮的。
福州城與升龍城相比,各有千秋,相差不遠。而福州城中的士卒,要比當初升龍城之中的士卒相差太多了一點。
如果不是朱厚煌在福州城之中,另爲安排,俞大猷都想試一試突擊一下了。因爲俞大猷覺得城牆之上的防禦簡陋之極。幾個突擊就能攻下。
朱厚煌說道:“戰陣上的事情,就託付給你了,去吧。”
“是。”俞大猷答應下來,從朱厚煌座船上面下來,乘坐小船,去指揮攻城了。
朱厚煌說道:“傳令,給城中提個醒,孤準備攻城了。”
一排戰船努力逼近福州城。不過,閩江在福州城南邊分開,有一個沙洲在與福州城相對,所以河道就相對狹窄多了。
所以雍軍的戰船必須非常小心了,纔不至於觸礁。
“轟。”朱厚煌的提醒,隨即而來,就是隆隆的炮聲。
一枚枚炮彈砸在城牆之上。
福州的城牆都是壘土,部分地方包磚。這種壘土城牆堅固之極,即便是抗日時期,各縣城的城牆還有一定防禦作用,那時候遇見的炮彈可比現在的炮彈的厲害多了。
雖然在炮火的轟擊之下,大片大片壘土脫落,看上去不堪承受,但是真正的城破還需要好一陣子轟擊。
但比城牆先抵擋不住的是城頭上的士卒。
“啊。”不知道誰一聲尖叫。“叮噹”一聲兵器墜落在地面之上,慌亂的跑動想要逃走。
無數人全部亂了,簡直比無頭蒼蠅都亂。好像是炸了鍋一樣。
也不能怪這些人,要知道這些人在一日之前,還是福州城之中尋常百姓,不過一個轉身的功夫,他們就變成了城頭的士兵。
拿上武器容易,但並不是說拿上武器的人,就能成爲合格的士卒。
“亂動者死。”盧升大怒。手中長刀亂斬,只要亂動的人,就給一刀,他帶這他的親衛隊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在轟轟的炮聲之中,大部分炮彈的攻擊目標都是城牆,而不是城頭的人。
盧升感受到腳下一陣陣晃動,一邊將不遵守命令的士卒全部斬殺。
好一陣子,炮聲停止了,混亂也停止了。
盧升一眼看去,城頭上有數百句屍體。只有聊聊數具是被火炮直接命中的,大部分是盧升帶着自己的親衛殺的。
盧升見所有士卒都用畏懼的目光看着他,他再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全部沾滿了鮮血,好像不是一個人,反而是從地獄之中走出來的修羅一樣。
盧升一瞬間沒有說話的興致,只是一個勁的問自己,暗道:“他們能不能守住福州城啊?”
答案盧升早就知道,但是他不想,也不敢告訴自己。好像他不告訴自己,這個答案就不存在了。
盧升說道:“派人去堵住城門了嗎?”
盧升身邊的人說道:“已經派過去了。”
盧升之前對是不是要將城門完全堵住,還有疑慮。盧升也知道守城不能死守,要隨時準備反擊,但是他現在看來,他手下的士卒那個能與雍軍野戰啊。
不要想反擊的事情。
“大人,東門外,雍軍在東門列陣,還有很多大炮。”一個人連忙跑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
盧升看來一眼城外的船隻,說道:“走。”
盧升連忙從南城牆上,轉到東城牆之上。
不過東門外的景色,與南城外的景色完全不同。
福州南城外,直接是港口,但是東門之外卻不是這樣的。
東門外的是大片良田。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建築。雍王來的太快,根本來不及堅壁清野。
甚至即便給盧升時間,他未必能做出疏通護城河,清理東門外的建築物的舉動。他不過只能想想而已。
一個武人在地面上能有多大臉面,真正掌握大權的是是當地士紳。而當地士紳都是自我感覺良好的人,不見棺材不掉淚,甚至見了棺材也不掉淚,覺得不過是換了皇帝嗎?與我們從來沒有關係,誰當皇帝還能少了他們不成嗎?
雖然這個時候的士紳還沒有晚明那樣的囂張,但是這種脾氣早就有了。所以盧升也不想別的,他手搭涼棚看向城外。
“精兵。”這兩個字,跳進了盧升的心中。不看別的,單單看隊列,就知道是不可力敵的強敵。
盧升再一看自己身邊的人,沮喪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