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劇烈活動之中,如果猛然停下來,一時間會感到很疲倦,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再次振作起來。
冷兵器時代所有戰鬥都基於人力的戰鬥,現在的戰鬥是沒有燃油,沒有彈藥,就無法作戰了,而冷兵器時代,是沒有力氣就無法做戰了,故而計毒莫過斷糧。而一切戰鬥力都基於人力,而對人力精妙的把握,也是將領經驗之一。
而眼前這個蒙古將領領兵經驗就欠缺一些。
像這樣的情況,他要麼在遠遠停下來,讓騎兵們下馬牽馬走過來,要麼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不要停,一股作氣衝過來。
他偏偏用最愚蠢的方法。
咚咚的鼓聲從高坡之上響起,王字戰旗緩緩的向下前壓低。
一時間不知道誰先高喊一聲“拔刀。”
傖啷的拔刀之聲,一聲壓着一聲,最終匯聚成一聲。成爲一陣疊加在一起金戈之聲。
“衝。”
三千騎兵從高坡之上,衝了過去,煙塵揚起,有一股萬馬奔騰的氣勢。
王字大旗始終在大軍中間,雖然不是在最前方,卻也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地方。
蒙古騎兵也不是傻瓜,在王勳整軍的時候,就已經集結起來了,在大明明騎衝下來的時候,蒙古騎兵也大聲吶喊的衝了過來。
與明軍整整齊齊全部用馬刀不同,蒙古人的兵器亂七八糟,什麼都用,什麼狼牙棒,就是粗木棍上面裝些尖銳的鐵齒,更多是各種各樣的刀,樣式全然不一,與明軍這邊的大多是鴛鴦戰襖不同,雖然大多數有些破舊,早就退卻了鮮紅之色。
而蒙古人所穿都是羊裘,破破爛爛的羊裘。與陳舊的紅色戰襖對撞而來。
蒙古衝過來的時候,一道道弓箭飛射而來,明軍全然不去理會。只有寥寥幾十騎倒黴倒地。更多的是毫髮無損的撞在一起。
騎兵最重要的是什麼,速度速度速度。
不過兩輪箭雨,明軍就與蒙古人撞在一起。在強大的速度加持之下,無數人撞在一起,一瞬間人仰馬翻,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一起。
不知道
一時間之間廝殺之聲驚天動地。
千軍萬馬之間,王勳騎在馬上,被一羣騎士簇擁着連一柄兵刃都沒有帶,冷靜的好像一塊冰一樣。
“這些蒙古人不五千騎左右,不過是前鋒而已。而且從百里外跋涉而來,絕對當不住我養精蓄銳的兵馬。”
局面果然不出王勳所料,雙方接觸不過一刻鐘而已,蒙古人就潰退了。
戰士們一瞬間大聲呼喊,正準備追擊。
王勳立即吩咐左右。“收兵。”
低沉的牛角號之聲傳了出來。本來想追擊蒙古人的騎兵紛紛退回來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勳心中暗道。蒙古人的基本戰法王勳豈能不理解,所有的曼古歹戰法,就是後退射箭之法。很多人都是追蒙古騎馬,被生生的拖散,然後蒙古人騎兵反身追殺,被殺得一乾二淨的。
“這個蒙古人將領倒也果決。見事情不妙,立即退卻。”王勳說道。
“大哥,怎麼不追啊?”王老虎大聲說道。
“追什麼追,這只是蒙古人的先鋒,他後面還有大隊人馬。你追過去送死啊。收拾一下,迴應州城。”
“是。”
王勳檢定傷亡,發現有三百餘人傷亡。立即調轉馬頭,在天擦黑的時候,王勳來到了應州城下。
古老的應州城上,一道道火把亮起,很多守城的工具都已經搬上了城牆。連城牆之下相隔百餘步,就有一個個火堆都準備好了。只等夜裡點亮了。
王勳來到應州城下,應州城上下一片歡騰。魏彬親自出迎。
“王大人歸來,可是大勝?”
“有勞公公過問,不過小搓蒙古前鋒,算不得大勝。”
“不知道蒙古人到了哪裡?”
“就在後面,只怕轉瞬即至。”魏彬臉色大變,他搶忍着驚慌之色,還沒有說什麼。就聽城頭上高呼道:“蒙古人。蒙古人來了。”
衆人一陣驚慌,有騷亂的極限,特別是正準備進城的騎兵,如果這個時候蒙古人銜尾追擊,恐怕就是一陣大亂。
王勳立即返回城外,站在城門外面大喝道:“王勳在此,無須慌亂。”
王勳親自帶着三百親兵在城門外維持秩序,衆騎兵見王勳在城門之外,頓時穩定下來。
其實真正上過戰場廝殺的人,有時候並不怕對蒙古人打,反而怕被拋棄了。如果這時候,城門一關,外面幾千士卒絕對的有死無生。有王勳在外面,頓時有了底氣,只有城內支援不絕,就是在城外再與蒙古人廝殺一陣,又有什麼怕的。
所謂兵爲將膽,將爲兵膽,即如此。
不過一會功夫,不足三千騎兵已經飛快入城,王勳最後入城,等王勳入城的時候,蒙古人騎兵已經在城門外百餘步距離活動了。
王勳登上城樓,遠遠的眺望,他發現出現在應州城下的騎兵,並不是與他交手的那一支,大約有萬餘騎,他們繞着應州城繞了一圈,就開始安營紮寨了。
蒙古人的軍營在王勳看來就好像是山寨一樣,不,還比不上山寨,因爲山寨還有一個山字,他這個只剩下寨了。他只需要一衝即破。
也許蒙古人也知道了這一點,所以他們的營寨離應州城都比較遠,這樣的距離,讓王勳偷營被發現的機率大大的增加。而且王勳也知道他手下的士卒是什麼貨色,這一段時間連續趕路,早已疲憊不堪了,而且騎兵已經廝殺過一陣了。連夜偷營。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任務。
王勳想到這裡,不由的嘆息一聲,也息了偷營的心思。
第二天一整天,王勳都在城頭之上,看着外面蒙古人營帳,一帳多過一帳,一隊隊蒙古人從西邊過來。
王勳的臉色也越來越好,王老虎不由問道:“大哥,這麼多蒙古人有好幾萬騎了,應州城雖然堅固,但是也不過是一座小城而已,我們恐怕守不住。你怎麼一點這不擔心啊。”
王勳說道:“陛下命我拖住蒙古人,如果蒙古人進攻應州城,我反而高興了,這應州城雖然小,但是守個幾十天,絕對沒有問題。”王勳一些話,並不沒有說出來,如果蒙古人繞城而走,那纔是棘手的事情。
“蘇魯錠。”王老虎驚呼道。
王勳立即擡頭看去,卻見一根筆直木杆上一個叉狀物,直指蒼天,這就是蒙古人的軍旗,也是戰場上大汗的標緻,蘇魯錠。
傳說當初成吉思汗兵敗,走投無路,來到一片樹林之中,成吉思汗跪下來,道:“長生天啊,救救你的兒子吧。”天上掉下一根長矛,就是蘇魯錠。從此成吉思汗手持蘇魯錠,戰無不勝,攻不不克,蘇魯錠就成了戰神的象徵。
“達延汗來了。”
是啊,如果不是小王子達延汗來了,蒙古人軍隊之中,還有誰敢用蘇魯錠啊。蒙古軍隊歡呼之聲,驚天動地,一時間王勳也爲之色變。
不得不說,人的命樹的影,達延汗積威數十年,絕非等閒之輩。自七歲登基以來,不論是攻打瓦刺,還是整頓東蒙古,南下入寇,都未逢一敗。達延汗不僅僅是蒙古人心目之中的神,也是漢民心中恐怖的吃人魔王。王勳雖然自信能在五六萬蒙古軍隊圍攻之下,守住應州城。
但是達延汗一出現。王勳反而不敢肯定了,心中也忐忑起來。
王勳自己還是這樣,更不要說他手下了,整個應州城之中。散發出一種緊張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