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上一片混亂。
再也不可能維持什麼陣型了。
大船小船,撞在一起,沙船的速度更是沒有了。更是短兵相接,這樣一下子,佛郎機炮的準確率大大增加。
因爲彼此之間根本正對着人臉開炮的。
很快就無法開炮了。
不是因爲別的,就是開炮角度的問題。
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船上的火炮發射角度很多都是固定的,很難偏移,即便能偏移,能偏移的角度也很少。彼此大都藏在對方的射擊死角,再打也很南擊中,大多是射空。
沙船上的水手,已經準備將佛郎機炮給擡起來,畢竟佛郎機炮有大有小,真正畢竟小的佛郎機炮不過百餘斤,幾個人就能擡起來。到處射擊。
不過,這種辦法也不能持續很久,因爲雙方的距離太近了,就陷入了短兵相接的狀態之中,佛郎機炮根本不能繼續用下去了。
一根根長鉤鉤在船舷之上。
浙軍的水手,一個個撲上沙船之上。
沙船的船舷明顯比浙軍的小船高上一米左右,不過這些沙船體積並不是太大的。如果體積太大,就無法深入姚江了。
一片混戰。
火槍弓箭亂射,大船小船亂撞,時不時的有爆炸之聲傳來。
朱厚煌早就站在營地的高臺之上,用千里鏡望過去,細細的觀察這一場混戰。不過,他也幫不上忙。
“殿下,您看。”一個瞭望手忽然指給朱厚煌。
朱厚煌一看,卻見天盡頭一道煙柱變成了看兩道煙柱。
烽煙的煙柱煙柱多寡,表示了情況的危機程度。
剛剛一道煙柱,不過是表明已經接敵,而兩道煙柱,就表明戰事緊急了。
朱厚煌只能看着着急,現在的情況,朱厚煌根本沒有一指之力能增加到北岸去。只能幹看着。
朱厚煌心中暗歎:“現如今只能有一步走一步。北岸如何,只能看黎子云。”
黎子云已經沒有功夫想朱厚煌是怎麼想了。
他已經焦頭爛額了。
“殺。”一波波士卒衝了過來。連張經身邊的浙軍也上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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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上的烽煙四起的時候,黎子云所部的士氣也受到了影響。
畢竟雍軍士卒也不是木頭,也不是所謂的電子單位,士氣不會恆定的,大家都知道江面上的戰鬥關乎他們的後路。
所以由不得他們不擔心後面江面上的戰鬥結果。戰鬥的時候一分心,士氣浮動。
張經也發揮出他的優勢。
張經的優勢是什麼?是人多。
張經剛剛只攻一面,現在三面齊攻,除卻姚江這一面,其實全部有軍隊進攻。
雖然張經手中的兵力很稀爛,但是四面八方進攻也必須讓黎子云分兵。黎子云手中不過五千多人,守住三面,最少每一面都要安置千餘人,還有留有足夠的預備隊,所以黎子云手中的人馬,可以說是捉襟見肘。
再加上,張經也將浙江派了出來。
浙軍比張經的手下厲害多了,浙江一衝上去,黎子云就感到了壓力。
讓不得不點燃了第二道烽煙。
大營最中間是一座鐘樓,這座鐘樓本是小鎮最高的建築,現在就成爲黎子云的指揮所。他親眼看見,浙軍此起彼伏的衝了上來。
浙軍雖然沒有佛郎機炮,但是也一個個將虎蹲炮,已經什麼火炮,火箭,還有一個個火球砸了過來,這些火球是一些草球,也不知道這裡面到底塞了什麼東西,一時間。冒起煙來,刺鼻之極,百餘個火球打過來,沒有傷人,但是將兩軍陣前弄一片狼煙,讓人睜不開來。
浙軍猛地衝了過來。
一下子抵消了火炮的優勢。
濃煙也讓黎子云看不清楚前面的狀況。
不過有一點黎子云卻是明白的,那就是這一層防線是擋不住了。
雍軍的營地是以一個小鎮爲基礎建造的,小鎮雖然小,但也有千餘戶人家。雍軍的第一道防線,就是在小鎮外面打了一圈柵欄。一道壕溝。
此刻擋不住了。
黎子云下鐘鼓樓說道:“召集所有人,跟我上。”
黎子云緊了緊身上的衣甲,帶齊所有的預備隊,猛地衝撲了上去。
他知道,現在守不住了,但是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撤退,一撤退,整個軍隊都崩潰了。那時候更不可收拾了。
一場大敗之後,軍隊的組織就崩潰了,不管從士氣上,還是在軍隊組織之上,想恢復過來,都需要好一陣子,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到了那時候,黎子云就知道,自己麾下將近四分之一的兵力,在實際作戰之中,已經可以劃到損失的行列之中。
黎子云現在兵力就已經捉襟見肘了,再損失四分之一,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不過,雍軍的素質上還是勝過浙軍的。
當然瞭如果沈希儀的部下,黎子云不敢說能勝過對方的,但是現在浙軍與雍軍都承受着大規模擴編的戰鬥力下降。
楊一清在損失沈希儀所部的精銳之後,只能將身邊僅存的部隊打散擴編,在幾個月之內又拉出來好幾萬大軍。但是戰鬥力下降,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雍軍也有這樣的狀況。
但是雍軍戰鬥力並沒有下降多少,就是因爲雍軍徵召的大部分都是縣兵,即便不是縣兵,也都有從縣兵之中服役的經歷,這樣的經歷讓他們很好的適應在軍營之中的生活。
幾個月的從軍,讓他們的戰鬥力也都提升起來了。
不過,比起之前的雍軍還有一些差距,就是先天之上了。
畢竟雍軍是從東雍壯丁之中挑選出來最適合從軍的人,先天上有所差距,雍軍這才擴軍放寬了限制。
當黎子云衝過去的時候,煙霧剛好散去。
黎子云眼前一片狼藉。
豎起來的柵欄被推倒了不少,柵欄前面的溝壑也被填滿了不少。
不過填滿溝壑的不是別的,而是屍體。
煙霧雖然遮擋了視線,但是並不遮擋佛郎機炮的威力,不過是屏蔽了煙霧之中人的感官。因爲對雍軍來說,他們射擊的時候,並不是看對手的。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不要指望火槍火炮的準頭,在朱厚煌的訓練之下,他們從來都是覆蓋射擊的。
當然了也不是說煙霧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當然是有用處了。
因爲黎子云營的兵力不足,火力也不足。
幾十萬大軍,即便是北港拼了命也打造不出來幾十萬杆火槍,打不出數萬門佛郎機炮,如果以之前雍軍營的火器編制,足以抵擋住對手。
但是現在雍軍的火槍編制,甚至不如當初的四分之一,又有分別的分配,實際上雍軍面前的火器密度不足,是擋不住他們的決死衝鋒的。
而張經的麾下,也沒有什麼決死的心思。
他們很多時候並不是被打退的,而是被嚇退的。
但是在煙霧之中,所有人都用打溼的碎布擋住來了嘴巴,彼此看不見彼此,什麼也不知道纔有勇氣猛衝。
以至於不知道多少人掉入壕溝之中,甚至將壕溝填平。他們還踏着屍體推翻柵欄,衝進雍軍陣營之中。
逼着雍軍不得不與他們肉搏。
不過,很多人都有一種錯覺,某人在某方面有長處,在別處就一定有短處。
浙軍就是這樣想的,他們想來,雍軍火器這樣厲害,在肉搏上一定就不行了,這種莫名奇妙的感覺,已經成爲浙江作戰的主導思想。
不管浙軍從打陸戰,還是打水戰,都是想辦法將對方逼入肉搏的地步上。但是事實證明,這只是他們想當然耳。根本不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