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絲陽光沉入大地,空中的星辰顯得明亮了許多。
二人坐在木樁上看着天邊景色,看着樹木擺動,聽着樹葉摩挲之間的‘沙沙’聲。
聽到後頭屋門打開的聲音,楚慈站了起來,東明修卻是淺聲說道:“對於算計我的人,我向來不會讓其好過。今日之事,你我算是扯平。雖然你也是耍着心思算計我,可讓你參軍,讓他跟去,卻是我心甘情願的。”
起身,回首看着立於屋門的人,東明修補充道,“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若你們只有利用沒有感情,我能幫你得個自由身。若你們有真情存在,我也當是做個好人。”
被他給拆穿了,楚慈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轉了轉脖子,說道:“真希望將來有機會上戰場與王爺好好比試比試。”
“我等你!”
在穆誠走來時,東明修走了過去,與他說道:“神醫也不知去了何處,隨我去找找。”
穆誠看了看楚慈,又看了看宋文傾,而後點頭跟着東明修朝屋後走去。
“這裡看風景不錯,你過來瞧瞧。”楚慈又坐了下去,拍着木樁對走來的人說道:“方纔瞧着日落真是一大美景。”
宋文傾走到她身旁時,將摘下的薔薇別到她高束的發間。
那青絲隨風而舞,紅色的薔薇隨風擺動。她擡手輕輕的摸了摸,笑着說道:“說起來,我還真沒好好穿過女裝,有機會我也好好收拾一下,與你一起出島逛逛。”
宋文傾微抿的脣勾出一抹笑意,將她的手放到掌心,在二人目光下與她十指相扣。
緩慢的收攏動作,將他完美的指緩緩呈現。楚慈看着他修剪整齊的指甲,看着那瑩玉的指尖,亦是勾了嘴角。
“小慈,謝謝你。”打破沉默,他看着她,淺聲說道:“不管此時如何,將來又如何,你用一生做賭注,我宋文傾發誓,此生定不負你。”
她回東曲之後,他便開始服用沉羅。知曉她對他有懷疑,他不得不以如此方法守住一個說不得的秘密。
她在賭,他也在賭。賭她對他的情,賭她對他的在意。若她對他的情不夠深,在東明修的算計之下,爲了尋求答案,她完全能點頭,讓神醫給他解了沉羅。
可是她不賭。她不拿他來賭,卻拿自己的一生來做賭注。她賭上自己的一生,而他卻連說句真話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不坦白,說得好聽點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說得難聽點,就是在他心底,她的一生,比不上他的前途。
他明知她要的感情他是給不了的,卻認定自己總有辦法不辜負她的一番真情。
在大業面前,女人的愛情總是顯得渺小可悲。
宋文傾之言,楚慈只是淺淺一笑,與他相扣的手微微用力收緊,楚慈說道:“這個機會是給你的,也是給我自己的。我賭的不是一輩子,而是我與你是否有夫妻之緣。若你我真沒有夫妻的緣分,將來我還有自己的事業。”
東明修要她選擇之時,她不言不語,就是要讓東明修給她做決定。東明修看過方案之後,想讓她參軍的想法必然強烈,她圖的也不多,只要能讓宋文傾跟去就好。
以前她或許會擔心宋文傾的安全,經過這次之後,她相信宋文傾有足夠的本事自保。等他在軍中立了威信,對於回京也算是鋪了一條捷徑。
楚慈之言,宋文傾微眯了雙眼。見他這神情,楚慈笑道,“小伍,這話我對邰正源說過,如今我也對你說。我楚慈不是靠男人過日子的人,你我如今是怎樣的情況,你我心知肚明。對於我們的感情能不能繼續,能不能將這夫妻關係坐實,也只能看你我到底有多少的緣分。我一開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你,也因爲你,我才能與王爺相識。也因爲你,我纔有這個機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必然是要拉你一把。如今局面,你我也算是有了新的路去走,若將來我們真沒辦法成爲夫妻,希望能好聚好散。你爲你的奪位之路向前,我爲我的自由之路拼搏。”
考慮了這麼久,如今將一切都說開了。楚慈覺得心裡頭舒服了許多。
羈絆於情愛之間,實在是太難受了。就如東明修所言,她真不適合將自己困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當中。能愛就愛,不能愛就分開。人生漫長,她才20歲,這個身子才16歲,哪裡能這麼年輕就被這些感情給阻了前路?
她又恢復到往昔的自在,眉宇之間透着難喻的灑脫。眼前之人,與早晨那個萎靡的楚慈判若兩人。宋文傾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越發的緊,好半響才說道:“我們是夫妻。”
我們是夫妻,我從沒那麼用心去對過一個人。所以,你只能是我的妻。我不要什麼好聚好散,我要你這輩子只屬於我宋文傾一人……
伴着滿天星辰,一行四人抄近路下山。
穆誠在前頭開路,楚慈夫妻走在中間,東明修斷後。山中蟲子鳴叫,時而夜鳥一聲驚啼,這一路倒不顯得無趣。
走了一半之時,東明修負手嘆息,“處處都是山匪啊!真是剿匪之路漫漫,不知何時是歸期?”
楚慈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摘了一片樹葉在手中,調侃道,“王爺說的是,山匪如此猖獗,當真是該好好收拾!只可惜今日王爺二人發揮失常,不然那些山匪也不會逃得一個都捉不住。”
宋文傾一聲輕咳,接話道,“小慈這話可不對,哪裡是王爺二人發揮失常?分明就是此處的山匪功夫太高,王爺與白師父都遇了勁敵。”
你可比我會損人!
楚慈看了宋文傾一眼,笑着說道:“是!一個都沒捉住,看來真是這地兒的山匪功夫都太高了!果然在王爺的地盤就是牛,當個山匪都得有本事纔夠猖獗。”
這夫妻二人一聯手損人,那簡直是配合的天衣無縫。
東明修在楚慈回眸一笑之時,聳了聳肩,表示這丫頭過河拆橋都玩不好。這還沒建功立業呢,就這麼擠兌他,若是將來功成名就了,還不把他反吊着打啊?
可是,誰讓他就是願意呢?想要挖掘這丫頭,想要栽培她的心思就是那麼強烈,攔都攔不住!
白綺安在客棧守了一天,無聊的剝了一大盤的瓜子仁出來。
當楚慈回來時,白綺安把桌上裝着瓜子仁的盤子往她跟前一推,“來,別客氣。”
楚慈看着堆了半張桌子的瓜子殼,對白綺安的無聊行爲有點兒想笑。
不客氣的抓了一把在手中,楚慈坐到白綺安身旁,笑着說道:“真無聊出去逛逛唄,這麼剝瓜子,我吃得真不好意思。”
“誰知道你們啥時候回來啊?”白綺安將桌上的瓜子殼裝進一旁的盆兒裡,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要是出去了,玩兒得心裡頭不踏實。”
這倒是真的。沒有電話,真不方便啊!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雖然是無聊得剝瓜子,可剝了這麼久也是夠辛苦的。
吃着瓜子,楚慈站了起來說道:“走吧!咱們找白誠去。”
“這麼晚了,找他做什麼?”雖然不解,可白綺安那眼睛卻是瞬間就亮了。
楚慈搖頭失笑,“姑娘,大晚上的哪兒生意最好?你說我們去哪兒啊?”
想到之前的商議,白綺安站了起來,問道:“這麼快?過兩日再去唄。”
瞧這姑娘犯了慫,楚慈無奈說道:“你表兄說了,明日啓程回東曲。反正回了東曲我是不敢帶你去青樓的。”
好歹是有身份的人,若是被人認出來,絕對的落人口實。
楚慈這一說,白綺安立馬丟了手中的東西,麻利的跑到牀前翻出一身漂亮的女裝。
楚慈見之,瞠目結舌。
就在白綺安準備換衣裳時,楚慈上前捉了她的手,誠懇的問道:“你換女裝去青樓,是想去泡別人還是想被人泡?”
白綺安愣了甚久才說道:“去青樓必須泡澡嗎?那要不要帶些乾淨的衣裳過去?”
然後,楚慈拉着不明所以的白綺安去找穆誠了。
青樓那種地方,楚慈沒準備讓宋文傾去。開玩笑,宋文傾那張臉若是被人給瞧了去,還不知多少喝醉的人湊上來鬧事!所以,爲了保險起見,楚慈拉着白綺安,一本正經的對宋文傾說道:“我與白小姐有些女兒家的東西要去買,順便去逛逛,她有帶暗衛,你不必擔心。”
宋文傾看着一臉平靜的楚慈,淺聲說道:“小慈,已是巳時了。”
楚慈點頭,回的越發認真,“有些東西就這個點纔有,那什麼,我們去去就來,你也別擔心。”
說罷,朝一旁看來的穆誠說道:“白師父,你忙嗎?你功夫好,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一趟?”
能與她一起出去,穆誠心裡頭雖是高興,可他更是狐疑,怎麼感覺有詐?
看他那謹慎的目光,楚慈說道:“就是有些事想讓白師父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