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信誓旦旦十月之後她能產子?”高順帝愣了半響,纔開口問道。
楚慈聳了聳肩,頗爲無奈的說道:“皇上,讓她懷孕還不容易?她已經嫁去了太子府,走個過場,今夜太子總要宿在楚月陌房中吧?可楚月陌伺候不了他,那卓雙凝還能成擺設不成?到時皇上派人去將避子湯換了,再派人盯着卓雙凝,就算一次不成功,總有多次機會的嘛。”
她這說得認真,高順帝卻是放下酒杯,揉了揉眉心。
她還真夠可以的!
楚慈這般先斬後奏,高順帝也是無話可說。畢竟,火是她點的,至於要怎麼點,他也管不着。所以,也按她所說的去安排。
“當年剿匪,有人勾結山匪,派了殺手去殺你之事,你可還記得?”高順帝又是一問。
楚慈一聲冷笑,“哪裡忘得了?”那500人,可是險些取了她性命!
高順帝點了點頭,說道:“老大和老四,你選一個。”
雖然知道高順帝要對自已兒子下手,卻沒想到來得這般快。楚慈稍作思考,問道:“哪一個更有利?”
“隨你。”這二字,說的極是輕鬆,可他看向楚慈的目光,卻是極度陰寒凌厲,“你需記住一點,不管選誰,都是你這個禍國妖妃欲殺之。朕,只是瞧着了結果,至於過程,朕無心過問。”
無情之言,是對那幾個皇子,也是對楚慈。
楚慈本就不信他對她有半分的柔軟,此時聽得此言,也絲毫不詫異。只不過,高順帝此時的神情,讓她心中有個疑惑。
到底是自已的兒子,哪怕是有心篡位,可到底骨血相連。爲何高順帝談及對付自已的兒子,卻是半分不顧父子之情?
許多事,由不得她去猜測。楚慈想了想,說道:“我選四皇子。”在高順帝挑眉看來之時,認真說道:“四皇上打着爲太子辦事的幌子,怕是沒少爲自已謀劃。若是先對付太子,四皇子必然要出手相幫。反之,四皇子勢力不如太子,根基不如太子穩固,自然容易對付。且太子後院失火,方正傑的學生各奔前程,太子就算是想顧四皇子,到時欺君之罪一定,太子也只得自保。”
還有一點楚慈沒說,高順帝卻也清楚。在四皇子落敗之時,再以太子負他爲餌,不怕四皇子不會反咬太子一口。就算咬不死太子,也能傷其根本。且二皇子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只要太子一黨受制,二皇子必然插上一腳,許多事自然就牽扯越廣。
所以,一個四皇子,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也不爲過。
不可否認,楚慈所想,與高順帝不謀而合。聞她緩緩道出計劃,高順帝凌厲的眸子逐漸柔和。可是,卻在這份柔和之中,似隨口說道:“最近收了不少的摺子,均道老五着實不該留。”
一句話,楚慈握筷的手一顫,剛夾起來的菜落到盤中。
看着她不過片刻便恢復的鎮定模樣,高順帝又道,“你之前到底嫁過老五,且老五對朕也沒什麼價值。若是讓邰正源將事鬧大,對朕也不利。朝臣的意思是,保老五,保你,朕得做個選擇。”
楚慈不語,那本是放在桌上的左手卻是落到了膝上,手指下意識的搓着。
“對此,愛妃覺得朕當如何?”高順帝又問。
楚慈沉吟片刻,卻是搖頭回答,“此事全憑皇上心意,皇上若覺得他無用,擇個好時機除了也罷。”
高順帝挑眉,高深莫測的看了她一眼,良久之後點頭說道:“此事倒還有時間考慮,先用膳。”
這頓飯,楚慈吃得胃疼,是真的胃疼。回了景華宮,便是拿起一本野志,與薛彥彤一起看着。只不過手中的書,卻是許久不曾翻頁……
“她如何了?”窗前,高順帝看着景華宮的方向問道:“回去之後可有反常?”
“倒也沒什麼反常的。”池顧上前回道,“聖上,若當真殺了五皇子……”
“此事便看她是如何想的了。”揉着眉心,高順帝的面色逐漸蒼白,連說話的語氣也透着幾分疲憊。“他就是盤旋在暗處的毒蛇,此時無害,卻是將來的隱患。”
見高順帝擡步進了內殿,池顧緊跟其後。果不其然,高順帝正飲酒服藥,眉頭亦是蹙得厲害。
“逆子膽敢勾結外人對朕下毒,朕讓他們不得好死,自然無錯!”這話,似說給池顧聽的,卻更似堅定自已殺子的立場。
池顧卻是不敢接話,只能拿了藥出來,給高順帝寬衣解帶,給胸口那早已癒合的箭傷揉藥。
看着那顯眼的傷疤,池顧心中一嘆。高順帝不將這疤消去,就是時時刻刻的提醒着自已,那幾個皇子,竟是爲了皇位,聯手對他下毒。
大軍出征,在出行之前,自當飲一杯烈酒,鼓舞士氣。高順帝又如何能想到,那一杯酒中,竟是下了毒;而這毒,無色無味,飲之更無絲毫不適。可是,行軍途中,流箭喂毒,防不勝防!酒中之毒潛伏體內,一遇箭上所喂之毒,便是迅速毒發。
一路配藥去毒,本以爲毒已淨。可時常發作,心神衰竭,卻是難以根治。
看着高順帝眉頭緊蹙,面色不佳,池顧心中又是一嘆。那事兒,怕是隻有宋文傾沒參與。可是,誰讓楚慈曾經嫁給宋文傾呢?說到底,那幾個皇子,一個都活不了啊……
“小慈,你怎麼看的這麼慢?”薛彥彤已是翻了數頁,見楚慈手中的書還在那一頁,便放了書,擔憂問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事?”
“沒什麼。”看不進去,索性將書放到桌上,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按着胃,說道:“許是中午飲了些酒,胃中不適。”
“我讓玄華去請太醫。”說話間,薛彥彤便已起身。楚慈將人一拉,笑着說道:“這點小問題不礙事,休息休息便好了。我自已就是大夫,你還不信我?”
許是她說得太過認真,薛彥彤也不得不坐回椅上。
用晚飯的時候,楚慈吃了兩口便沒再動筷。薛彥彤面露擔憂,到底也沒有多言。夜裡又是看了會兒書,薛彥彤便去了內殿休息。滅了燭火,楚慈卻是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朦朧月色,身旁炭火燃得甚旺,映着她清寒的面色,竟是添了幾分蕭條之味。
次日,薛彥彤一來,便瞧着楚慈還坐在原處。大步上前,蹲到她身旁,輕聲問道:“小慈,你不要騙我,可是誰出了事?”
楚慈的視線從院中青木收回,看向薛彥彤之時,聲音有些乾澀的問道:“小彤,若我將來不擇手段,泯滅良知,你……”
“小慈永遠都是我的小慈,小慈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哪怕不擇手段,那也是因爲形勢所迫;哪怕沒了良知,那也是被人所逼。”薛彥彤不待她說完,便是握着她的手,十分用力的握着,“不管旁人如何說,我都相信,我的小慈,沒有錯。”
聽得此言,透着血絲的眼泛出幾分霧氣。輕嘆口氣,笑着說道:“若我將來對不住你,你恨我也是應當的。”
一句話,讓薛彥彤的面色微白,卻也不過片刻,便將雙手環在她腰間,堅定說道:“不管小慈做什麼,我都不會恨小慈。”
不會嗎?楚慈微勾了嘴角,卻是苦澀不已。
一晃幾日過去,楚月澤大婚在即,作爲與楚月澤最親近的姐姐,楚慈自然是要先去楚家瞧瞧的。
這一日,楚慈請旨出宮。高順帝卻是朝她神秘一笑,令池顧安排了馬車,二人再次出宮。
安靜的巷子裡,只聞車輪壓在青石路上的聲音。待馬車停於一處宅子前,池顧說道:“主子,到了。”
高順帝當先起身,下了馬車,朝楚慈伸手說道:“來,下來瞧瞧。”
楚慈下車,見眼前宅子牌匾上的‘楚宅’二字之時,笑着問道:“自立門戶?”
“那是自然。”高順帝笑着說道:“走,進去瞧瞧。”
本以爲時間緊迫,裡頭應該還未裝潢。可進了大門,才發現裡頭園林湖亭,流水小橋,真真是樣樣俱全。雖不說多奢華,卻是勝在清雅別緻。
“這宅子可不是白給的。春狩之時,小澤若能拔得頭籌,這宅子便是他的。待事兒成了,顧清墨一家自然也是人上人。”
楚慈將視線收回,轉向身旁的人,“君無戲言!”
“朕幾時哄騙於你?”揚眉一笑,高順帝說道:“哪怕他對楚柯明有恨,可到底是父子,總不能成親之前便自立門戶。”
高順帝的意思,楚慈自然是明白的。朝他點了點頭,說道:“此事必不會讓皇上失望。”
楚慈說過不會讓高順帝失望,自然是說到做到。大婚前一日,帶着高順帝賜給她的名貴之物送去了楚家,見楚月澤滿腹心事的模樣,打趣道:“明日大婚,開心得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了?”
楚月澤搖頭,“姐,我一事無成,就這麼娶了小蕊,我覺得對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