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的事情,一言以蔽之,便是那邢子濯不知闖進了什麼地方,失蹤了。
薛放前來,卻見馮九玉提着一箭雙鵰,容色卻不見得意,很是平靜,不由得驚訝起來,“琦玉公子好生厲害,我還以爲一箭雙鵰只有王爺做得到呢。”
馮九玉翻了個白眼,“……哼。”
隨即,馮九玉拔得頭籌的消息便在獵場散開,齊璞瑜笑吟吟地看着馮九玉,除了名字,從上到下他真是沒看出一點與馮九卿相像的地方。
哦,當然,這僅僅指的是面貌。
御林軍着人在附近搜尋邢子濯,齊璞瑜與馮九玉則慢慢回到了前方,那發射令箭的地方已經去了四五十人,地方雖大,但要找到也不是什麼難事。
馮九玉拿着一箭雙鵰到了高臺,仰頭一看,卻見小皇帝眼睛發亮地看着自己,馮九卿目光如炬,眸中自有幾分期許,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攝政王放下弓箭,慢慢坐到了小皇帝左邊,含笑道:“本王當日招收侍衛時便知此人武功拔羣,卻原來還有這一箭雙鵰的本事,琦玉,還不多謝皇上與太后給了你這個表現的機會?”
招收侍衛?不是買的小倌嗎?衆人心下好笑,這齊璞瑜沒想到卻是個敢做不敢當之人,家裡養個小倌算什麼?他們有人也有不是?
馮九玉忍着白眼沒翻,想着自己“不勞而獲”的雙鵰,心中總覺得有些許不自在,像是在齊璞瑜那兒掛了個單,欠了賭債一般不快活。
“琦玉多謝皇上、太后恩典。”雖如此,琦玉還是謝了恩。
“琦玉侍衛果然不凡,”小皇帝誠心讚道,“沒想到能夠和齊叔伯一較高下,朕這兩年還從沒見過能在箭法上比過齊叔伯的呢。”
琦玉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過獎過獎,也就使了三分力而已。”
齊璞瑜:“……”這臉皮還可以再厚點。
馮九卿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來看着琦玉,急忙道:“哀家在諸位比賽之前便說過,只要有人能夠拔得頭籌,哀家就能實現此人一個願望,不知琦玉公子所想爲何?”
她深怕馮九玉說得太快了,又緊着追加一句,“你儘管說,哀家所言,絕不反悔。”
齊璞瑜擡眸,看着那張略顯急迫的精緻側臉,柳眉如黛,挺鼻俏麗,如此明顯的關懷,他早先若是能認真靜下心想一想,未嘗不會看透這樣的烏龍。
明明已經那麼明顯,只消稍加聯想就能明瞭的事實,他卻怎麼都沒有想過,一心只撲在不滿上。齊璞瑜揉了下眉心,遮住眼中微露的疑慮和不安。
時局不穩,他不能在此時動心,因爲他不確定,眼前的人,是否就是殺害先皇的兇手,若是……他決不能越陷越深。
深吸口氣,齊璞瑜收斂所有情緒,將目光投向了馮九玉。
馮九玉仰頭看着高臺上的馮九卿,看她那張如今極少露出笑容的臉,手中的雙鵰忽然沉了沉,將要出口的話,突然有些沉重起來。
小皇帝忍不住催促道:“琦玉,你想要什麼?快說啊!”
爲名、爲利、爲權,總要有一個吧?衆人看着高臺上那三個人,他們既然一心都同意了這個願望,無論是什麼,只要不會太出格,他們都會答應得纔對。
而這一次,馮九玉要的是“名”。
他緩緩屈膝,將雙鵰扔在地上,紅劍拄地,沉聲道:“那麼,草民請皇上、太后做主,草民想當御林軍。”
什麼?衆人一愣,禮部尚書下意識就想反駁,但一站起身,忽然又覺得沒什麼可反駁的。人家要當御林軍,憑着一箭雙鵰的身手已經足夠,謀求一官半職,對他們來說當是尋常而已。
卻不料,馮九卿整張臉都變了,陰沉得像要吃人,顫抖地擡起手,“你,再說一遍。”
馮九玉垂下頭,堅定不移道:“草民想當御林軍!”
馮九卿嘴脣打戰,齊璞瑜卻在此時突然站起來,負手走下高臺,不疾不徐道:“御林軍有白日、夜裡各兩班,常有顛倒,雖在京中並無危險,但也不代表是一份簡單的差事,你當真要?”
“草民確認,絕不反悔。”馮九玉沉聲,“能夠保護太后,與皇上,對草民來說,已是莫大榮幸。”
“哀家!”馮九卿忽大聲道:“哀家可以給你給你更好的職位,更輕鬆的位置,哀家聽聞你是江湖客,想來更喜歡自由纔對。”
馮九玉抿了下脣,擡起頭來,對上馮九卿那雙急紅的眼,“能爲家族光宗耀祖,更爲拜託京中謠言,琦玉求而不得!”
謠言?對啊,謠言!
馮九卿眼睛一亮,忽然“明白”了過來,幾步走下臺階,站在了齊璞瑜身邊,放大了聲音。
“哀家聽王爺說過你的事情,聽說你是住在***的江湖人,王爺選你入府,也是因爲你的劍術高超,並非其它原因,你若是想澄清此點,哀家可以給你在宮城外替你擺設一擂臺!”
衆人譁然,驚訝者有之,不信者亦有之,更有疑惑馮九卿在幫齊璞瑜的人也有之。
馮九卿深怕旁人不信,隨即又猛地看向了戶部尚書。
“戶部尚書,想來你也有戶部的簿冊,衆人若是不信,我可立即叫人前往戶部查詢!你本是大戶人家放 蕩不羈的公子,並非賤籍,有我戶部文書作證,誰敢懷疑!”
此言一出,衆人面色立時有些疑惑了。
戶部文書可不是一般人能看的,馮九卿竟然能允諾到這個地步,只要不是個傻的,誰能不心動?
但,馮九卿的反應是不是有些過度了?不就是一個御林軍的位置嘛,也沒什麼重要的吧,何必如此?
可皇宮是什麼地方?
龍潭虎穴!馮九卿有時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如何能保護他?她希冀地看着他,希望他點頭,然後說“多謝太后恩典”。
她緊張地拉着自己的袖子,表情凝重,齊璞瑜往他身邊一站,擋着馮宇的視線,盯着馮九玉道:“本王再問你一次,你確定要入宮?你可想過你親人的感受?”
馮九玉心神一震,卻低下頭,斂眸道:“僅僅是證明草民並非賤籍又如何?若無發建功立業,不信者,仍是不信。”
衆人怔了怔,回神一想,卻也不無道理。
馮九卿卻氣得幾欲發狂,咬牙切齒地看着他,“‘建功立業’?你區區一人綿薄之力,能建什麼功立什麼業?”
這天地逍遙何處不妙?她求之不得,日思夜想,可他爲何要將自己困在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