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九卿心煩意亂地回了紫宸殿,再度面對那些奏摺,越發看不進去了。
直至晌午過後,天色漸沉,似乎又要下雨,馮九卿與齊尚正要回宮,齊璞瑜卻在此時進宮一趟,在宮道上叫住了他們。
“太后,皇上,請留步。”
今兒上朝時齊璞瑜親自向齊尚告病,說是這些日子有些累了,要在府中靜養一日,齊尚還以爲他出了什麼事,特地兒問了一遭,他卻只說是自己想要休息一日,明日再進宮。
這還沒到第二日呢,怎麼人又進宮了?
馮九卿有些意外,但又過沒有過多驚訝,只是道:“喲,這第二日到得可真快啊,王爺這是準備進宮早朝?怕是呀多等幾個時辰了。”
齊璞瑜忍俊不禁,抱臂上前,彎腰看着齊尚,嗟然一嘆,“皇上,太后今日莫非是吃了**?”
“**倒不曾吃,”齊尚伸手摟住齊璞瑜的脖子,輕笑道,“就是御花園又出了亂子,母后辛苦去了一遭,覺得吃了虧呢。”
“哦?”齊璞瑜順勢將人抱起來,驚訝地看着她,“這宮裡還有人能讓小太后吃虧?稀奇,此人是誰,說來聽聽,該不會還是那湯圓吧?”
“不是她還能是誰?”
馮九卿轉身,慢慢往慈榮殿走去,天色陰沉,鉛雲不停往下壓,這京中的雨水總是帶着別樣的沉重,馮九卿擡起頭,沉默地看着天空,忽然聽到耳邊傳來腳步聲。
齊璞瑜抱着齊尚,慢悠悠地走在她左邊,齊尚有些累了,趴在他肩上打哈欠,齊璞瑜忍不住用臉去蹭了蹭那光潔圓滑的額頭。
齊尚眨眨眼睛,咯咯笑開,悄悄兒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陰沉的畫面好像忽然就有了活力,格外溫馨。
他們簡直就像是兩父子。
馮九卿心中莫名一軟,輕聲道:“尚兒今年又長高了好多,明年一過,應該就能長到你齊叔伯腰上了,嘖嘖,再這麼長下去,沒過三五年,你齊叔伯可就抱不動你了。”
“有那麼快嗎?”齊尚興奮地睜大眼。
“沒那麼快,”可惜,齊璞瑜給了他否定的答案,並自信又得意地挑眉。
“你齊叔伯是上過戰場的人,尚兒即便是長到了六十歲,齊叔伯也照樣抱得動尚兒,信不信?”
齊尚捂了捂臉,把臉上的肉都擠到一處,成了個包子臉,不滿道:“等尚兒六十歲,齊叔伯就快八十了,到時候齊叔伯肯定走不動了,就是尚兒抱着齊叔伯走了。”
齊璞瑜故作不信地掃了眼他的胳膊腿兒,“你麼?呃……”
“你那是什麼表情?”齊尚一怒,小手一揮。
齊璞瑜的一張俊臉便被揉得五官雜糅,鼻子眼睛幾乎都偏向右邊了,馮九卿噗嗤一笑。
“行了,別鬧了,再過片刻天就要下雨了,快些回宮吧。我想,攝政王應該有事要說。”
說好了要休息,卻又巴巴地在這個時候出現,沒有要事纔怪。
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齊璞瑜的要事,竟是一場“家暴”。
話說東華的教坊司與花街柳巷毗鄰若久,但唯有***是黑白官商都看在眼中放在手上的,這裡的確是個好地方,三教九流、南來北往無不想着在這裡安插人物打探消息。
可也因此,來到這裡的人都很是謹慎。
***中,晚上是寄院,白天就是樂坊,也是入了其中,他們才知道,馮九玉雖一直在這條街上流連,無論是***還是怡紅院都是他逗留的地方,可大多數時候,卻都是待在白日的***的。
然而,***畢竟是青 樓寄院出名,所以免不了有人看中他的皮相,傳出些腌臢之事。
趙子明興奮而來,卻還沒坐到兩刻時,氣得跟人當場鬥毆起來。
而彼時,馮九玉和柳長青卻正在同老 鴇打探消息,正說到關鍵處,只聽老 鴇說的確是有這麼個人奇怪的人出現,氣場強大,不像尋歡作樂,倒像躲避仇家一般的。
她們這行見過的人多了,知道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但也怕樓中闖入什麼殺人犯搶劫賊,是以都差不多心中默記了那人面貌。
“是個書生,看着年紀上了三十,穿着藍衣裳,有點駝背,我看那料子不錯,沒準是大戶人家的人,因爲面生,我還特地記過,絕不會錯。”
老 鴇信誓旦旦,馮九玉當下就信了,正要道謝,卻突聽外面一聲暴喝,“我去你大爺的小倌!不要命的東西,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不信趙!”
齊璞瑜和劉向就在對面的茶館,將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原是有一位姑娘的恩客早上才走,喝得醉醺醺的,下樓時正好看見了馮九玉,便衝着酒性同尋歡作樂的趙子明套近乎,說着說着,話題自然就扯到小倌之上。
那酒客言語狎暱,趙子明本不想鬧事,忍無可忍,哪知他竟然暗中揣度他們三人關係不正當,登時將趙子明激怒,一拳便將人打飛了出來。
好巧不巧,正好飛到了齊璞瑜的腳下,牙齒都飛了出來。
“他活該!”
事情還沒有聽完,馮九卿已經紅着眼睛大怒,拍案而起罵道:“若是哀家在場,非得把他眼珠子都挖出來!”
齊璞瑜無奈,“太后何必激動,且聽本王說完如何?”
馮九卿臉色發黑,冷哼一聲坐回了原處,“你說!”
鬧出這麼大的陣仗,自然老 鴇呼天搶地請求馮九玉解決,馮九玉無奈,也只得上去勸架,不想酒壯慫人膽,那人見馮九玉上前勸架,越發口出惡言。
柳長青書生之人,但手上力氣卻大得驚人,聞聽此人侮辱自己的朋友,登時被激怒了,竟也跟着他們打成一團,馮九玉拉完這個勸那個,險些動手,然而更不巧的事情發生了。
廖晴兒出現了。
“什麼?!”馮九卿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
“她似乎是路過,卻不想正好聽見有人在說馮九玉的名字,所以進來了,”齊璞瑜尷尬地摸了下鼻樑。
“但小太后也知道,他們是帶着任務而去,自然不能說實話,所以……”
馮九卿隱約察覺一股不好的預感,眯起了眼睛,“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九玉對晴兒動手了?”
齊璞瑜面色古怪地搖頭,“不,恰恰相反。”
廖晴兒上前質問馮九玉爲何會出現在此地,馮九玉只好說和兄弟們過來走走,讓她離開,廖晴兒不信,馮九玉急了,便讓她趕緊回去。
未料想,素來端莊大氣的廖晴兒被氣哭了,拿起旁邊的掃帚,直追了馮九玉半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