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璞瑜想起那封不知何意的信,嘴角微冷,“既然來了,就好好招待。”
好好招待?怎麼個好好招待法?
普通招待會不會不夠打臉?但招待得過了分又會不會顯得我東華失了氣度?要是他們要入宮該不該攔着?
方毅對這些問題都捉摸不準,只好委婉提示道:“王爺,大宛、雲丹、趙國等國家,臣以爲是安排外使驛館最爲合適下榻,但不知這南澤的使者……適合在何時下榻?”
齊璞瑜挑眉,他發現這方毅人雖然不錯,但大概是經驗不夠的緣故,到底沒有前禮部尚書那般乾脆利落。
“還下什麼榻,”不等齊璞瑜發言,便有人冷道,“臣看,讓他們進城都已經是天大的恩惠,讓他們自己找個客棧住着就是。”
“不妥不妥,”有人反駁道,“這樣會顯得我東華失了禮數,要臣看啊,這驛館還必須安排,而且要派人嚴加看管,這些人來者不善,定然需要好好監視起來才行。”
總算有人說出要點了。
馮九卿目光微冷,忽地出聲道:“今年我東華除了大禍,必然有更多使臣前來祝賀吾皇聖壽,哀家記得城東有個廢棄的驛館,就讓給南澤吧。此地安靜,照看起來也方便,諸位以爲如何?”
衆人倒是都記得那個驛館,但聽馮九卿說起,卻有些遲疑,“聽說那個地方鬧鬼,若是將人嚇出毛病怎麼辦?”
“人心若正,何懼鬼怪?”齊璞瑜無條件站在馮九卿的一方,嘴角蹦出一句冰冷的話,“若是區區鬼怪就能嚇死這次敢冒險入東華的時辰,那我東華就盡地主之誼,替他們埋了吧。”
埋了……
衆人一默,馮九卿莞爾。
“攝政王所言不錯,南澤既然敢迎難而上,就應該準備好被人刁難的準備,就是被嚇死了又如何,我東華朝中藏着內奸,尚且能打退他們一次,如今,難道還怕他們不成?皇上,你認爲呢?”
姚家不知泄露了多少情報,這數月,他們早就將邊關中來了一次徹查,戒備更嚴,兵強馬壯,又有何懼?
齊尚自然不可能否決,“朕以爲,太后所言甚是。我泱泱東華,兵強馬壯,國庫充足,怕他幾何?”
兵馬武器乃國之銳器,而今銳器鋒利,任他來也,何怕哉?
公卿朝臣面面相覷,旋即齊聲道:“聖上所言極是!”
這是馮九卿數日來,第一次朝堂上坐下決論,衆人無不認同,下朝之後,齊璞瑜還特地派人去將那驛館“佈置”一番,以好好招待南澤使臣。
“但是這次南澤使臣來了幾人,你可有消息?”站在紫宸殿的落地窗前,馮九卿伸了個懶腰,有些想念慈榮殿中的那張牀了。
馮九卿手上拿着一個摺子,隨意翻着,擡眸看了看他,劍眉微揚,“你若是這麼好奇,我可以派人先去打聽,想來這兩日也就到了。”
人只要到了京城,齊璞瑜下令,即刻將人扣押,是以對他來說,來多少人都無所謂。
馮九卿聞言搖頭,“罷了,不必打探,反正人到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午後陽光明媚,照得人渾身上下都懶洋洋的,馮九卿眼前閃過馮宇那不正常的狀態,到底心中還是有些擔憂,沉吟片刻,轉身離開了窗口。
齊璞瑜看着離開的人,寸寸雪膚慢慢融入陰影中,那張精緻的臉上透着一縷淡淡愁緒,纏繞不去。
他眨了下眼,突然輕笑,“小太后這麼急着走,是要去見什麼人嗎?”
“並不曾見什麼人,”馮九卿停住腳,回眸瞥了他一眼,“王爺還有事?”
“有啊,還是姚家的事,”齊璞瑜淡淡笑開,拇指與食指將奏摺“啪”的一聲合上,慢慢踱步到御階之下,看着空蕩蕩的皇位,“……姚子睿不見了。”
什麼?
馮九卿擰緊眉頭,回過神沉重道:“我記得你派人守在皇陵監視他,他怎麼會不見了?”
齊璞瑜搖頭,“我的人一步都沒有了離開,日夜不停地看着皇陵,但皇陵之大,山野並存,終究有見縫插針的地方,他們趁夜離開,姚家的人一個都不剩。”
“可有線索?”
“無。”
哈,走得倒真是乾淨啊,看來姚家還是不死心,馮九卿目光一冷,“南澤使臣即將入京,姚家人卻恰巧在這個時候消失,天底下有這樣的巧合?”
“尚兒已經下令,姚子睿等人擅離職守,懈怠守陵,命刑部派人捉拿,他們已經是逃犯了,”齊璞瑜將奏摺扔到了桌子上,轉過身認真地看着她,臉色有幾分冰冷,“他們逃得跟乾脆,你認爲有什麼可能?”
還能有什麼可能,定然是姚家又在準備什麼陰謀詭計了。
馮九卿眼中劃過一絲殺意,“姚子睿在野,那隻神出鬼沒的殺手伏兵也在野,可哀家記得,在朝,似乎也有姚家的人,是不是?”
“你覺得有人還會在朝中爲姚家拉幫結派、結黨營私?”齊璞瑜不無意外地問道,語氣卻近乎闡述,十分篤定。
當初爲姚子晉求情的人,馮九卿清楚記得有的人也在躍躍欲試,最終卻沒有站出來。
而更讓他們擔憂的是,姚子晉直至死亡,也沒有主動供出任何一個人!他們還有後招,那隻殺手隊伍便是他們的底牌。
“嘖,真是閻王易除小鬼難纏,”馮九卿臉色難看,忽然問道,“邢府還是沒有動靜嗎?”
他們現在明確掌握的一條線索,就是姚家派人主動接觸邢子濯,但是邢子濯究竟會如何選擇,他們不確定。不過,他們也不需要確定。
背叛者,死,別無二話。
齊璞瑜雙眉上挑,慢慢上前,雙手負在背後,微微俯身,低頭認真地看着她,“你說,邢子濯是會選擇背叛,還是不背叛呢?若是背叛,你會看在‘青梅竹馬’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嗎?”
шшш▪ ttκд n▪ ¢Ο 壓迫的氣息逼面而來,馮九卿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龐,好像深深陷入那雙深邃的眼中無法自拔了似的,嘴角一扯,轉身走開兩步。
“胡說什麼,我與他已經互不相欠,勾結叛國賊,自然有其該有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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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囁嚅了一下,耳根微紅,回頭看向扳直脊背沉默凝視的齊璞瑜,突然想起那日殿上,齊璞瑜打斷她話的舉動,還有“素玉”第一次出現的場景,忽而脣角一揚,主動靠了上去。
“我說,攝政王,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