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宇一去,那些公子哥兒便自動散開了,興許是被馮宇那駭人的氣場嚇得不敢多待。
馮九卿隨手扯出一隻狗尾巴草,緊緊扣在手中,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三個男人。
齊璞瑜也注意到了那一方,卻並不曾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過去,仍舊時不時打量着馮九卿。
但見馮宇氣沖沖地走到了琦玉面前,似乎在大聲說着什麼,琦玉表情始終淡淡的,沒有一點兒起伏,任是馮宇說得在大聲,琦玉也沒給他半點反應。
馮九卿微微眯了下眼睛,目光隨即看向了邢子濯。
邢子濯站得很遠,他緊緊跟在馮宇身後,大概聽到了所有的話,表情顯得有些沉重。
馮宇見琦玉始終無動於衷,差點就要動手,卻被邢子濯一把攔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馮宇看了眼齊璞瑜,只能放下手,轉身氣沖沖地離開。
邢子濯卻站在琦玉面前,臉色雖然不是很好,但卻並未失禮,琦玉勉強應付了兩句,臉上忽然露出了些許玩味,淡淡地吐出了幾個字。
風度翩翩的藍衣公子竟驀然黑了臉,也擡起了手,但,到底也未曾扇下,同馮宇一眼,看了齊璞瑜一眼又退縮了。
這師徒二人還真是如出一轍啊,齊璞瑜想,轉而又看向馮九卿,“看着兩個男人爲你爭風吃醋,感覺如何?”
馮九卿怪異地看了他一眼,“爭風吃醋?”
“難道不是?不過馮大人可實在是勞心了,分明想教訓琦玉,卻又不敢下手,”齊璞瑜饒有趣味地勾起嘴角,“他是不是怕琦玉的出現,壞了你太后的威名?”
“……”馮九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攝政王果然聰明,一眼就看透了父親的打算。不過,父親實在是多慮了,琦玉琦玉,他連名字都跟以前不一樣了,誰能知道我們以前的親密呢?”
齊璞瑜揚起的嘴角微微往下塌了一分,“‘親密’?”
“是啊,親密,”馮九卿慢慢走向御攆,似是全然不將身後那越來越冷的視線放在眼中,輕笑道,“就連子濯,都不知道我們有那麼親密,哈,王爺想必很好奇吧?”
可我偏不說清楚,哼,氣死你!
馮九卿走到了御攆旁,距離其餘統共也不過三五步的距離,卻是一個面對衆生百態,一個背對山川綠水,兩人所注目都不在一條線上。
若不是琦玉乃是齊璞瑜帶過來的人,只怕根本不配來到東華太后數步之外。
馮九卿看了眼御攆旁的太監,“攝政王有事找你。”
小太監會意,低着頭遠離了御攆,馮九卿閉了閉眼,柳眉如刀,明眸若冰,橫了眼琦玉.
“玩夠了就走,這皇城不是給你玩的地方,你還真被讓父親把你抓回去嗎?”
“抓得動就來抓,”琦玉勾脣,背靠車轅,輕笑道,“只要他敢。”
馮九卿不耐地“嘖”了聲,一股怒氣衝頂,險些控制不住自己抽上去的巴掌,末了卻還是紋風不動地站在原地,問:“他們剛纔說了什麼?”
琦玉聳了下肩膀,“還不就是那些老成長談,說給給馮家丟臉了唄。”
“不是他們,”馮九卿瞪了他一眼,“是之前那些人。”
“哦,你說那些公子哥兒啊,”琦玉看了眼提步走過來的齊璞瑜,那張俊朗的臉上半黑了.
“他們不就是想借我巴結那攝政王?不然還能是什麼?”
馮九卿沉嘆口氣,默了默道:“你既然來了,就自己小心點,這裡的人最會裝腔作勢,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說好的巴結的有,說不好聽的鄙棄的也有,沒事不要亂跑,着了事父親可不會幫你,哀家也幫不了你!”
越說火氣越大,馮九卿猛拍車轅,“要怪就怪你哪裡不好玩,跑去了青 樓住着,還傳出個小倌的名聲來!你真是!你……你讓我怎麼說你好?愚蠢不堪!”
琦玉翻了個白眼,“你罵,我看你進宮一年罵功有沒有見長,回頭給那些哥哥弟弟都聽聽當朝太后是怎麼罵人的。再說,長得好看怪我咯?我又沒有承認自己是小倌,是你那攝政王自己誤會了,怪得了誰?”
“什麼哥哥弟弟!”馮九卿聲音驀地尖銳起來,“回頭我再收拾你!”
馮九卿氣得大步跨上御攆,而後愣了愣。
拿着糕點、睜大眼睛的小皇帝愣愣地看着她,嚥了口唾沫,“他是……小舅舅?”
“什麼小舅舅,胡說,”馮九卿僵硬地調整着表情,硬生生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皇上,以後不可對外說他是小舅舅,好嗎?”
“所以真的是小舅舅啊,”小皇帝吃驚地看向外面,卻正好看見齊璞瑜在琦玉面前站定,波瀾不驚的臉上怎麼看怎麼透出一股子敵意。
小皇帝眨眨眼睛,嘴角上揚,“嗯,尚兒一定不說!”
琦玉回了馬車上,齊璞瑜待要上去,卻又頓了一下,來到御攆旁,微微仰頭看着馮九卿。
“太后,聽說朱夫人這次也來參加了春獵,太后可想同朱夫人說說話?”
朱夫人,她的母親。
馮九卿斂了斂眸,“不必了,到了行宮,她自然會來找我。”
早就說好了要見一面,一直拖到現在,母親想必花了很大力氣才求得這個機會。
“好,”齊璞瑜在外停了停,又道,“那位邢子濯聽說是馮大人弟子,性格倒是同馮大人挺像,太后與此人可是熟識?交情不錯吧?”
方纔還說人家在爲自己“爭風吃醋”,這個時候跑來問“是否熟識”?馮九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以前熟識,但終究是以前了,如今哀家與他身份不同,大約也談不上什麼‘交情’。”
莫非他也想拿着邢子濯來威脅他?馮九卿面不改色地俯視着他,心想那可不成了,她已經對得起邢子濯了。
“太后談起邢子濯的時候十分平靜,”齊璞瑜莫名所以道,“倒是跟談起琦玉的時候天差地別。”
什麼意思?難道他察覺到琦玉的身份了,想利用琦玉控制她?馮九卿心下微沉,面上卻更加漫不經心。
“哀家不過是看他不順眼。”
齊璞瑜挑眉,目若朗星,“既然如此,本王以後定叫琦玉少出現在太后面前。”
語畢,齊璞瑜心情頗爲不錯地回了自己的馬車,有些得意地看了眼琦玉。琦玉勾着嘴脣,但笑不語。
馮九卿在御攆裡一臉困惑,小皇帝眯起眼睛,也但笑不語。
呀,齊叔伯吃小舅舅的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