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凱旋,姚家則再無第二條路可以走。
齊尚偷偷啃食肉餅的時候,魏嬤嬤又從外面走進來,對着兩人打了個眼色,齊尚撇嘴,順手將肉餅放在袖子裡,與馮九卿一起站了起來。
姚若華來了。
她黑着臉,還帶來了太后的儀服和首飾,一股腦兒扔在了地上,冷冷道:“明日該怎麼做,不需要哀家教你吧?”
馮九卿慢吞吞地坐在位置上,動作僵硬微小,魏嬤嬤扶她都不敢用力。
“這衣服是你穿過的?”馮九卿“嘖”了聲,不滿道:“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哀家這兒送,但哀家是收垃圾的嗎?讓內務府拿一件新的過來,別丟了哀家的臉面。”
“馮九卿!”姚若華怛然變色,“你這是給臉不要臉!”
馮九卿挑眉,“不敢,哪裡比得上太妃娘娘,好好讓你在冷宮頤養天年不肯,非要搞出這些幺蛾子,”她眯了下眼睛,微微一笑,“莫非,是有人要回來了,你還怕,才這麼着急登基?”
姚若華咬牙,顧左右而言他,“哀家最後來問你一次,玉璽到底在何處!”
看來是真着急了啊,這麼說大軍凱旋的消息是真的了,馮九卿與齊尚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拿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看,緩緩道:“不過,哀家這病容在前,也不好在羣臣面前露面,我看着登基大典不如緩個幾日,如何?”
“別想拖延時間,我告訴你馮九卿,哀家根本就不在乎什麼玉璽,若不是爲了……”
聲音一頓,姚若華看着她那淡然模樣,便恨得牙癢癢,“哀家穿過的衣裳,就是扔給乞丐也不屑給你,哀家會讓內務府再拿出一件衣服過來,我警告你,你沒有第二次機會!”
說着,她又看了眼齊尚,目光陰冷,殺意瀰漫,“還有你,你也最好聽話一點,別妄想給哀家亂找麻煩,否則別怪哀家不客氣!哼!”
馮九卿危險地掃了她一眼,姚若華卻絲毫不覺,轉身便離開殿內。
魏嬤嬤驚訝道:“奇了,我還以爲她會留下來呢,怎麼這就走了?”
“因爲她不得不走,”馮九卿冷笑,“早點登基,便能給逼迫百官‘認命’,還能用我們要挾齊璞瑜,迫使齊璞瑜成爲‘亂臣賊子’,她怕了。”
“那太后接下來是準備……”魏嬤嬤遲疑問。
“原本我是想在明日忍一忍,但既然璞瑜就要回來了,便不需要再忍。”馮九卿側頭,看向齊尚,溫柔地笑了一下,而後沉吟道:“尚兒若是真的承認禪位,將來史書之上畢竟不好看,現在,能拖則拖。”
“尚兒可以忍。”齊尚斬釘截鐵,鼓着腮幫子一字一頓。
馮九卿伸手,想去掐掐他的臉頰,手指到了頰邊又變成了輕撫,嘆道:“你可以忍,母后不可以忍。”
不就是拖個時間嗎?這有什麼,她在皇宮不好動作,皇宮之外總是自由的吧?
齊尚臉色微紅,撐着下巴靦腆地笑了笑,繼而偏頭看着慈榮殿的高牆,滿懷希冀地感慨道:“不知道齊叔伯現在走到了哪裡,若是能夠快些回來就好了。”
馮九卿莞爾一笑,也看向了外面,淡淡道:“他會的,他會迫不及待地……回到我們身邊。”
不久,內務府再次送來了鳳袍,卻沒過多久,便成了碎片。
馮九玉與太醫入慈榮殿診脈,得了暗示,當日出宮,再聯絡趙子明、柳長青掀起暴動,這次卻不是太學主導,而是街面上的流氓地痞。
流氓地痞素來惹人討厭,但或因其行事不拘一格,收了錢不停給神武軍找麻煩,竟討了受難百姓的喜歡。
姚子睿自知是有人在背後籌謀,派人捉拿後直接下了大獄,但京城之內的亂動卻是此起彼伏,眼見大軍揮兵回京近在眼前,姚子睿下了狠心,在鬧市口斬殺數十人,朱雀大街鮮血四溢……
末了,卻又是大理寺卿等人拒絕上朝,百官朝臣入朝者不過半數。
歐陽明便是其中之一,他近日處境不堪,因爲他是朝中唯一一個敢明目張膽爲姚家說話的人,就像趕着上去巴結似的,一日之間便聲名掃地。
鐵木蘇不齒與之爲伍,當朝割袍斷義,歐陽明冷哼一聲,轉身便請姚子睿將起逐出朝堂。
姚子睿能得人支持,喜出望外,竟將歐陽明提拔至太常,歐陽明在京城之中頓時出盡了風頭——惡風邪頭。
被關押的禁軍聞言和太學生恨不得衝出去將歐陽明斬殺當場,歐陽明依舊我行我素,十分高調的和親姚派打成一團,其受太學生厭惡程度僅次於邢子濯。
但他們或許想不到,正是在歐陽明的家中,馮九玉與柳長青齊聚,正商量着該怎麼繼續給姚家找麻煩。
馮九玉還是想針對神武軍,但柳長青卻建議先想辦法救出禁軍,解開他們身上的毒,以求反敗爲勝。
二人猶豫不決,歐陽明便是在這個時候,頂着一片青菜回了府,笑盈盈道:“喲,幾位可想出新招了?聽說姚若華又去太后宮中大鬧一場,怕是不妙啊。”
看着頭頂青菜而毫無自覺的歐陽明,三人齊齊沉默。
正此時,鐵木蘇從窗後推門而入,嗤笑一聲,“我看現在姚子睿的心思可並沒有放在登基之上,他花了重金招兵買馬,不知從哪裡已經聚攏了五千人,他現在的重心可是要對付攝政王!”
柳長青搖着頭上前,將歐陽明頭上的青菜摘下,見他有些尷尬,忍不住道:“歐陽兄,你這招深 入敵營,柳某佩服。”
“別說了,”歐陽明長嘆,“我這麼忍辱負重,你們若是想不出摺子,那可真是白費我打探敵情了。”
正此時,趙子明突然穿着夜行衣跳下房樑,大喜道:“禁軍!吳萬禁軍已經快到京城了!馮宇馮大人還拿着玉璽!”
馮九玉愣住,“他……還有玉璽?”
還有?
衆人刷地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柳長青嘴角一抽,“玉璽,還有兩個?”
僞造玉璽,可抄家滅族吧?
馮九玉正色,“瞎想什麼呢?我是說這玉璽不會輕易拿出,父親既然拿出玉璽,此行必然四平八穩,我想,我該進宮一趟了。”
……
五萬禁軍,就像一片烏雲,寂靜無聲的行軍陣仗中,刀光反射着月色,火把如潮,涌向皇宮。
劉少走到了馬車旁,“馮大人,斥候先行探查,京城之中並沒有傳出任何噩耗,但是城外凝聚了五千兵馬。”
“只有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