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半個京城?!
馮九卿睜大了眼睛,“你說的是廖晴兒?”
那個說話都要壓着三分力氣的廖晴兒?
這丫頭接近攝政王、嫁給馮九玉也就罷了,畢竟事風頭雖大但動作卻小,可追着馮九玉半個京城那是什麼概念?
那豈不是讓全京城的人都光明正大地看她的笑話了?
“這丫頭近日火氣這麼大嗎?”馮九卿仍舊不敢置信,“該不會又是你威逼利誘的吧?”
齊璞瑜無辜地聳肩,“本王看起來有這麼無聊?”
想來也不可能,爲防萬一,那附近一定佈置了不少兵馬,馮九卿想起那對夫婦,臉上便忍不住有些嘆息。
“這纔剛成婚沒多久,便出了這檔子事,我倒沒想到晴兒還是個如此眼裡不容沙子的姑娘。”
看着柔弱,實則十分要強,如若不然,那次也不敢頂着她的壓力請求賜婚了。
齊璞瑜笑了笑,有些可惜地續道:“人現在已經是回了府裡,想必已經解釋清楚了,但廖晴兒卻無意間破了我們的計劃,唉。”
馮九卿默然,側頭看向屏風後撅着屁股睡得死沉的齊尚,無奈搖頭。
“若是按照原先的計劃,今日問出了那人面貌,明日就可去各府中守株待兔。尚兒已經將消息傳給了姚家,姚家一定會將人送出京城,可晴兒這一打草驚蛇,姚家一定會起疑,怕是那人會藏得更深了。”
“所以本王這次進宮,就是爲了找你商議一件事。”
齊璞瑜撐着桌面起身,身體緩緩前傾,馮九卿危坐不動,齊璞瑜見狀莞爾,低下頭去,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
氣息撲打耳垂,髮絲輕輕撩過脖頸,齊璞瑜貼近的俊美臉孔在眼中放大,馮九卿甚至能夠看到他耳廓上細微的絨毛,在明珠的照耀下,齊璞瑜的側臉就像蒙着一層旖 旎光暈。
馮九卿有些恍惚,猶如玉石輕碰般清冽動聽的聲音從耳後傳進心底,刻意壓低嗓音帶着說不出的魅惑,彷彿每個字都能讓人心神盪漾。
就如置身於被溶溶月色包裹的山澗中,有潺潺流水趟過身體,帶走苦尋不得出路的躁動,莫名的安逸與寧靜。
原來他的聲音這麼好聽啊。
彷彿現在纔有所覺,馮九卿擡起手,柔 軟的手指無意識貼上了齊璞瑜的耳廓。
聲音一頓,齊璞瑜眨了眨眼,眼簾低垂,眸色輕斂,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
馮九卿閒撐着左手,右手就像在把玩一塊絕等玉石,指腹與耳垂之間幾無空隙,指間沿着臉頰滑落,又慢慢撩了上去,微微眯了下眼睛,嘴角緩緩勾出一縷輕笑。
鮫綃垂於窗前,水波一般隨風而動,露出若隱若現的初升彎月,明媚晚霞早就在不知何時消散一空。
何時,這皇宮之中,她也能感到如此靜謐從容了,似乎,就是在知道他原來……真的對自己有意之後。
複雜心緒一轉,馮九卿輕輕推了推他,正面打量着那雙讓人着迷的深邃雙眸,卻又意外地發現,那雙眼睛此刻竟是清澈見底,泛着點點漣漪,高興不已。
“調戲夠了?”齊璞瑜挑眉。
馮九卿目光一動,絲絲縷縷的危險從腳底慢慢纏繞全身,她默了默,卻反而笑了出來,手指一落,放在了他的脖子上,緩緩收緊。
“……我記得你曾將自己比作‘素玉’,”馮九卿仰着頭,卻好似居高臨下般,氣勢不減,語帶挑釁。
“倘若你真的是素玉,哀家……”
按在桌上的手指輕輕一抖,齊璞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會如何?”
馮九卿莞爾,話鋒陡然一轉,聲音變得冷漠自持。
“我會如何重要嗎?你,又真的會是素玉嗎?王爺,不過一個不可能成立的假設,你莫非還期待着哀家給你答案?”
“王爺,小心啊,可別被哀家三言兩語就矇騙了過去,”馮九卿鬆開手,起身走開,將瞬間的慌亂和期許都藏進心底。
“……說說正事吧是,接下來,你待如何?”
齊璞瑜低下頭,目光定定地看着桌面的紋路,那起伏跌宕的線條看起來甚是雜亂,又頗帶緩慢流動的溫柔。
然後,畢竟是死物。
深吸口氣,齊璞瑜站起身,深深地看了眼馮九卿僵直的後背,乃道:“明日,就請太后派人請廖晴兒進宮。”
馮九卿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嗯。”
默了默,她又道:“宮門快下鑰了,王爺也該回去了,請恕哀家不能遠送。”
齊璞瑜負手來到她身後,貼近的身體似乎還帶着入夏的灼熱,馮九卿不敢轉身,卻覺得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曖昧了起來。
因爲齊璞瑜抱住了她,從身後,親暱地笑道:“小太后若是真的想要素玉,何不用一個條件交換?興許本王便答應了呢?”
不可能。
馮九卿不假思索,斷然否決,“玉璽還在我馮家,齊璞瑜,你我各自在想些什麼,彼此心知肚明,說清楚了未免就顯得無趣。王爺,慢走。”
“當真是無情。”
齊璞瑜半真半假地笑着,忽然低頭往她頸項上用力咬去,力氣極大,馮九卿低呼一聲,全身都止不住地發軟顫抖,用力抱住他的手臂方纔穩住身體。
“唔……好痛,齊璞瑜……你還有沒有點皇室風範!嘶……”
“沒了,”齊璞瑜驀地鬆開了他,竟自顧自整理了衣冠,冷冷嘲道,“你覺得憑我們的關係,有資格說皇室風範嗎?”
馮九卿忙閃到一邊,戒備地看着她,伸手捂住傷口,怒上眉梢。
“你閉嘴!你不要命,哀家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齊璞瑜手一頓,卻輕輕笑道:“若是我想和你一起死呢?”
馮九卿愣住,心頭一跳,緊張道:“……休想。”
“放心,本王一心只爲尚兒,小太后的身體倒是有些滋味,但卻還沒到本王要與之同生共死的地步。”
齊璞瑜斂下笑容,平靜地看了她兩眼,隨即側身,大步向外走去,朗聲道:“君做初一,我做十五,很公平。”
手指輕輕收緊,馮九卿臉色鐵青,咬牙罵道:“混蛋!”
齊嬤嬤端着嶄新的衣袍入內,擡眼便見馮九卿目光淒冷狠絕地站在門口,腳步下意識一頓,一股寒氣油然而生,“太后?”
馮九卿冷冰冰 地掃了她一眼,半晌又放下手,冷酷的神色慢慢收斂,復見漠然,轉身走向殿內,站在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沉默半晌,道:“明日,宣廖晴兒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