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一次“山賊”橫行,禁軍早就已經加強了防備,兩處山林都已經派人巡邏探查過,但有心人的佈局,卻是無孔不入!
馮九卿穿着厚重難行的衣服被拖拽着走,魏嬤嬤和宮婢禁軍都圍在了她的身邊,腳下傳來連綿不絕的震動,轟隆隆的爆炸聲不絕於耳,暗箭破空,一波接着一波。
“嬤嬤!”馮九卿抓了把快要摔倒的魏嬤嬤,臉色難看地將人推到一邊,“你跟我分開走!”
魏嬤嬤大急,“太后!您胡說什麼?!”
“別廢話!”馮九卿沉聲,“再晚點下一撥暗箭又要來了,你在後面接應,齊璞瑜一定會帶人過來!”
說完,馮九卿同其餘禁軍發足狂奔,將身上那累贅的頭冠扔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僅僅一眼,卻恨得咬牙切齒,目眥盡裂。
戰場遠了,可戰場地悽慘和死亡卻在不斷增加!那些花樣年華的女子,在亂軍之中,早就成了風中落葉,宗室女被牢牢護在當中,可外面的宮婢卻死傷無數!
恍然間,他看到了馮九玉。
他抱着廖晴兒,將她牢牢護在懷裡,可廖晴兒還是臉色慘白,身子踉蹌,看起來岌岌可危。
殺手緊跟而來,一雙雙眼睛裡全無半點溫度,烈日炎炎,馮九卿卻覺得腳底發冷。
他們有仇嗎?還是有恨?都沒有,但是他們竟敢在光明正大在京城之外追殺當朝太后!不要命一般,死亡的陰影慢慢籠罩而來,宮婢無辜,早就在鋼刀之下失去生命。
屍骸撲地,血腥刺鼻,馮九卿眼底猩紅,一股滔天的恨火熊熊燃燒。
姚子晉,姚若華!你們做得好,我馮九卿不將你們挫骨揚灰,決不罷休!!
“太后!”劉宏看着身後越追越多的殺手,臉色極其難看,“他們人太多了,今日必定報了不死不休的心思,太后請在前面的路口,將衣服寬下交給禁軍!末將護送太后繞道回皇宮,這一路一定殺手成衆,我們不能去大相國寺了!”
“那怎麼——”
“太后!沒有時間猶豫了!”
馮九卿還未下定決心,劉宏身邊的人便大聲道:“太后放心,我們只是拖延時間,分散敵人注意力,只要他們發現人被掉包,我等絕對可以逃脫!”
猛一咬牙,馮九卿邊走邊寬衣,到了下個路口,動作極其迅速地褪下了外裳,身上瞬間輕了。而後便見身旁一個身量較矮的禁軍直接將衣服披上,取下頭盔散了頭髮,慌亂中一看,倒還真的挺像女人。
馮九卿來不及多說,只道:“你等若能活着回來,哀家絕不虧待你們!”
說完,劉宏便帶着他瞬間隱入草叢之中,但見殺手數十飛奔而來,腳步奇快,勢不可擋地向着另一對人追去!
“我們現在去何處?”馮九卿從未身處如此險境,就連上次在京城之中遇襲,但有齊璞瑜在,她卻一點都不慌。
齊璞瑜,你在哪兒啊?
馮九卿終於有些慌了,劉宏身邊該跟着四五個人,深喘着氣,一把拉住馮九卿的手臂,擡頭看向山上,咬牙道:“太后,大路不能走了,肯定有殺手斷後,我們從山上繞過去。”
馮九卿手足無措,只能儘量鎮定,跟着他們跑。
奈何禁軍畢竟訓練多年,馮九卿已經習慣了養尊處優,速度實在是有夠拖後腿,基本就是被人半托半拽着跑得,腳下都有些抽筋了。
該死,早知道她就應該在皇宮馬場裡多練練!馮九卿後悔不跌,卻咬牙不語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馮九卿幾乎以爲自己的腳都不屬於自己了,往日她還嘲笑京城外面的丘陵小山太矮了不好看,現在卻只想扇自己兩巴掌。
這還叫矮?她當初是眼睛有毛病了是嗎?!
馮九卿在心裡罵了千百句,一個不注意卻直接匍匐在地,睡得極爲悽慘。
劉宏大驚失色,一旁的禁軍卻驀然慘叫一聲,一隻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小箭穿透他的喉嚨,釘在了馮九卿面前。
“啊!”馮九卿嚇了一大跳,定睛再看,近乎絕望。
人,好多人。從四面八風出現的,其實不過二三十人,但現在看,比起他們這十幾人,卻還是太多了,而這些,都是死士。
馮家哪裡來得這麼多死士?馮九卿想不通,就算他們招兵買馬,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卻又從哪裡冒出來這麼多人附和?
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馮九卿腦筋急轉,卻還沒有想清楚,兩邊人就已經打了起來,劉宏照應不及,乾脆抱着馮九卿的肩膀騰挪,卻不想,又是兩支箭破空而出,一支射入他的膝蓋!另一支,卻直接入了他的小腹!
劉宏吃痛,臉上青筋暴起,撕心裂肺地慘叫一聲,跪地不起。
馮九卿的整顆心都涼了,她擡起頭,卻見一柄鋼刀臨頭劈下……
就像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之上,那把要奪走自己性命的刀一樣,讓人渾身血液都在瞬間涼了下來,只剩下滿腔絕望。
不,我不要死,我不想死,誰來救救我,齊璞瑜,璞瑜……
“滾開!”
忽地,一道聲音從天兒降,就如雷鳴一般,讓人震耳欲聾!
“啊!是援兵,援兵來了!”有人驚叫,“快扶着劉將軍!箭上有毒!”
馮九卿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已被結實手臂猛地抱了過去,輕飄飄地就像一朵雲,被拯救她的天神,輕而易舉收入囊中。
“你怎麼樣?有受傷嗎?”
齊璞瑜左手握劍,劍身映着一雙冰冷深邃的眸,陰狠可怕地掃視着四周戰場,右手之中,馮九卿身體輕顫,鼻子一酸,哽咽着點了點頭,“我沒有。”
微微一怔,齊璞瑜分神向她看過去,那雙素來淡然堅強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紅了,狼狽不堪散發而逃的人臉上驚恐未定,手臂都在輕輕打着戰。
仿若有一雙手,驀地掐住了他的呼吸,齊璞瑜捏緊拳頭,伸手將她抱得更緊,卻調笑道:“笨蛋,你該搖頭。”
馮九卿倔強地擦去眼淚,“別說這些了,快想辦法回京,下面死了好多人,得讓太醫過來……”
“先逃出去再說吧。”倏地打斷她的話,齊璞瑜抱着她一個旋身,竟轉身往後跑去。
馮九卿驚惶道:“不回京城嗎?”
“不能回去,殺手混入難民之中了,該死,姚子晉倒是很糊見縫插針!”齊璞瑜掃了眼劉宏,皺眉道:“把劉宏將軍送去大相國寺,其餘人等隨我來,護送太后往南邊、唔!”
“齊璞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