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最怕有些人掌握着秘密,卻不一次性把話說完。
一節一節往外倒,說者倒是輕鬆,聽者卻急得抓心撓肝。
冀揚是公司老闆,平時最討厭員工彙報工作時不乾脆,這時聽得不爽就直開口:“說了半天,你究竟是幹嘛來的呢?我可以相信你是一個不理俗事的小透明,但我絕不相信你只是純粹來看熱鬧和向我們科普真相。”
“我啊?我是專門來治理瘴氣的,可巧就看了一場好戲。”
白辰將袖口擼高,露出右手腕的鐲子。
一般來說,男孩子帶手鍊的比較多,帶鐲子的真心很少。
白辰那隻鐲子是明晃晃黃金嵌寶的高級貨,不論材質,明眼人一看工藝就知道不得了。
蘇青荷是個識貨的,輕輕嘆了一聲:“擦!這隻鐲子可比納戒的品級高啊!真-土豪!”
靈界之是,空間儲物的器具,最低檔的是納物袋——納物袋本身也分高中低檔,根據存儲空間大小劃分。
比納物袋高一檔的是納戒、耳墜之類的小型硬質儲物器。別看它們體積小,存儲空間卻比往往比最高檔的納物袋還高。尤其是,硬質的儲物器,一般具有了一定的防禦力。
比納戒之類再高一檔的就是納鐲、項鍊之類,存儲空間更大、防禦力更高,有一些甚至具有加持法術攻擊的功能。
當然,還有一些神器仙器級別的空間儲物器,不在此例。
蘇青荷看得眼熱,於是向柳青欒科普:“他手上這枚鐲子鑲嵌着青、赤、金、玄、黃五色的稀有寶石,對應的是木火金水土五行,想來對法術的加持功用非同小可——這樣的玩意兒,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是啊,就算用得起,也未必保得住。
如此稀罕之物,就是靈界正道的修行者看了也會生出覬覦之心吧?
白辰聽到了蘇青荷的話,卻不在意。
他從鐲子中取出一隻篾條編成的籃子——都說竹籃打水一場空,這隻素籃卻偏偏盛滿了一籃子水,半滴不灑。
籃中之水清澈可愛,看着比山泉還清冽。
這一回,就連蘇青荷也說不出水的名堂了。
白晨託着籃子的手緩緩向前推送,竹籃穩穩地飛出去。
飛到河心位置,竹籃傾斜,清水束成細流匯入河中。
說來也怪,竹籃飛行之時,瘴氣竟會自動躲避分繞,彷彿兇獸遇到了天敵。
叮咚水響,柳青欒忽然想到小時候站在河溝邊尿-尿的情景,忍不住偷笑。
蘇青荷以爲他瘋了,暗暗掐他。
目不能視的冀揚也以爲柳青欒突然不正常了,摸索着握緊了他的手。
白辰回頭看了柳青欒一眼,輕輕一眼卻意味深長,讓柳青欒頭皮發麻。
清水已經倒盡,白晨收回了竹籃:“原本,我是打算親自動手除掉河中怪物的,但想着日後瘴氣的危害更大一些,所以我先去採藥配藥,沒想到中間耽擱一段時間,故事又變得精彩了。”
他走向柳青欒三人,明明只邁了一步,身形卻已經到了三人跟前:“遇到我這件事,你們大可以當成一場意外,但絕不可以說出去——畢竟是我主動現身,我就不爲難你們了。”
赤-裸-裸威脅的語氣。
蘇青荷不服:“你以爲你是誰啊?”
白辰笑了:“不服氣的話,你們可以試試啊!”目光越過蘇青荷落在冀揚身上,“這位荷花姐姐的脾氣有點擰,鬼宿哥哥應該通情達理一些吧,畢竟是當老闆的人呢!”
此言一出,柳青欒三人全都愣住了。
世界上還真有一種威懾,無需出手,三言兩語就達成了。
蘇青荷修爲不俗,她本以爲靈界很少有人能夠一眼看穿她的本體……沒錯,能夠一眼看穿她本體的人是很少,偏偏眼前這位就是。
冀揚的驚愕不僅來源於對方說出了老闆身份,還因爲“鬼宿”這個更爲敏感的身份。鬼宿即是朱雀七宿之一鬼金羊的簡稱,冀揚正是鬼金羊轉世。星君星宿轉世,在靈界尚且仍是秘密,這個突然冒出的少年是如何知道的呢?
柳青欒就更不用說了,已經驚愕得不要不要了。
白辰又看向柳青欒,搖頭笑道:“你們啊,也的確是糊塗。找不到轉世的朱雀也就罷了,現在連轉世的朱雀七宿也找不到……好好聽着吧,柳青欒,就是柳宿!”
“哎?”柳青欒完全慌了,一絲欣喜也沒有,卻反倒有一種躺槍的感覺。
“好了,我給出這麼重要的情報,這下子你們可以慎重考慮保密今天遇到我的事情了。”
白晨沒有苦等答應,說完之後就憑空消失了。
來也空空,去也空空,彷彿他只是一陣風,拂過周遭之後不留下任何痕跡。
蘇青荷鬆了老大一口氣,拍着胸口說:“總算走了……”
柳青欒的一顆小心臟仍然狂跳不止,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平平淡淡的少年居然會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心理壓力。
冀揚最沉得住氣,反正他細微的心理變化沒人瞧得出來。白辰的突然出現、突然吐露出太多秘密,這都值得冀揚好好揣摩,於是他選擇性地忽視了白辰本身。
沒有敵人偷襲,氣氛卻莫明凝滯。
三人安靜了半天,還是蘇青荷先開口:“哎呀,剛纔忘記問那小子了,他肯定知道是誰在河裡下毒、又是誰在河裡放養了怪物、還有,那羣半路殺出的修行者到底什麼來頭……”
柳青欒的注意力沒在蘇青荷的話題上,他的雙眼注視着護城河:“瘴氣……”
瘴氣消散了,從水面重新升騰的水霧混進了瘴氣,風一吹就全散了。
蘇青荷忍不住嘆道:“好強的藥力!”
白辰只是匆匆而過,他撒在護城河裡的藥水卻是效力十足。柳青欒三人絕沒想過瘴氣竟然消失得這麼迅速,更沒想到,因爲藥水的緣故,那些枯萎的荷葉荷花居然重獲新生了。
柳青欒把看到的情形說給冀揚聽,冀揚沉默了片刻才說:“這個叫做白辰的傢伙,想必精通藥道毒經、並且極其擅長煉丹之術。我猜,他甚至有可能掌握了非常高階的治癒法術。”
“是啊,看他輕描淡寫佈置這一切,應該早就成竹在胸。”蘇青荷說,“如果他的確是一位了不得的煉丹師,我們還真的不好得罪他。”
柳青欒傻兮兮說:“你的意思就是……關於白辰的事,我們三個最好不要說出去唄!”
蘇青荷嗔道:“瞎說什麼大實話!”
其實,就算白辰不是煉丹師,他之前放出那樣的話,柳青欒三人也不好把遇到他的事情捅出去。
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看着年幼年輕卻實力超羣的絕頂高手,遠的不說,近的容家那一撥,誰能想得到以蘇青荷的修爲境界還要尊稱初中生小白一聲前輩呢?
白辰明顯到了高中生的年紀,或許比小白更強也不一定呢!既然對方賣了大情報、治理了瘴氣,又沒有做出任何攻擊行爲,還是按照他的要求做比較好。
人啊,該慫的時候還是要慫。
三人在河邊把事情理順了一便,專門把關於白辰的這一段摘了出去。剩下的其它事,可以回去原原本本地告訴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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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柳青欒就是柳宿,金子霖高興得跳了起來,李啓明也按捺不住激動頻頻推動鼻樑上的鏡框。
朱雀七宿已出其六,這對所有友方知情者而言都是一個歡欣鼓舞的大好消息。
冀宿花將離、軫宿曾一汎、星宿劉星宇、張宿鹿笙、鬼宿冀揚、柳宿柳青欒,獨缺井宿。
至於朱雀星君的兩顆伴星,右伴星正是金子霖,左伴星則跟着朱雀轉世而下落不明。
總之,“朱雀小團體”一共十位,只差三位了。
保險起見,李啓明免不了要求柳青欒當衆出示“證明”。
每一位轉世星宿,除了具有天生對應的單屬性靈根,每個人身上都會有一個類似於古篆刺青的胎記。
柳青欒一聽胎記就有點兒慌了:“這個……不太好展示吧?”
雖然小夥伴們都率先亮出了他們的胎記讓柳青欒看,肩膀啊、胳膊啊……都是可以露的地方。柳青欒身上當然也有胎記,不過它長在大腿-根部,不是太方便讓每一個人觀賞評論。
在場所有人,冀揚是最瞭解柳青欒的。他知道柳青欒雖然膽子有點小但並不扭捏,猶豫必然事出有因,於是他秘密傳音詢問柳青欒。
柳青欒老老實實在意識裡跟冀揚說了——他不能不說,因爲他看到金子霖那躍躍欲試的樣子,金少年很有興趣當場把他給扒了。
“長在那裡啊……”意識裡,冀揚的聲音頗多回味。
他跟柳青欒有過一次最最親密的接觸,但那時他眼瞎且又完全沉淪在慾海之中,根本沒能發現細節。
柳青欒平時在冀揚面前自帶員工對老闆的尊敬,這時忍不住在意識裡裝怒:“都這個時候了還感慨個P啊!快想想辦法怎麼弄啊,這裡圍觀的有男有女,有成人有幼齒,總不能讓我當衆脫褲子掰開大腿給他們看吧!”
冀揚想了想,開口對大家說:“那個……柳青欒的胎記,麻煩金子霖、鹿笙和花將離做鑑定,其他人還是歇一歇吧!”
此言一出,懂的人立刻就懂了。
誰也沒想到,站在金子霖身旁的林阿衛突然來了一句:“臥槽,柳青欒的胎記一定長在非常羞恥的地方!”
這熊孩子!
柳青欒一張老臉熱辣辣的,恨不能賞林阿衛一個飛腿大禮包促銷裝!
這種事情大家明白就好,不要當衆說出來啊!
圍觀羣衆有憋笑的,也有咧嘴笑的,反而他們的目光有毒,柳青欒的目光不敢與其交鋒。
還好花將離和鹿笙都是貼心小馬甲,他們快速將柳青欒拉到隔壁靜室,讓柳青欒得以暫時不用呼吸尷尬羞恥的空氣。
然而……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柳青欒慶幸得太早了。
看過柳青欒的胎記之後,花將離和鹿笙都只是默默點頭,公事公辦嘛!
唯獨金子霖歪着腦袋說:“我纔想起一個重要問題——我、花將離、鹿笙,我們仨都是受啊!冀揚爲什麼點名讓三個受幫柳青欒看胎記呢?莫非……柳青欒你也是個受?嘿嘿,你和冀揚已經那什麼了吧,要不然他不會這麼維護你。”
花將離和鹿笙仍然沒說話,眼睛裡的八卦之火已經燃起來了。
金子霖嘴角勾了起來:“嘖嘖嘖……朱雀七宿真是了不起啊!目前總共出現六個,內部CP就有兩對,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淫-亂小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