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填什麼亂?
元貴妃的心裡越發燥怒起來。
樑剛搶着一步追出去,那丫頭急於奔命,彼時剛好拐過那條小路的盡頭,進了後花園。
元貴妃母子從院子裡追出來,樑剛已經勃然變色,憂心忡忡的看向了兩人道:“看那丫頭的裝束,像是王妃的陪嫁。”
懷王府這樣的人家,即使是下面丫頭的穿戴也有明確的規程,不能隨性而爲的。
樑剛的這一眼,還是極準的。
殷樑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風雷,轉身飛快的就往主院的方向去,一面吩咐道:“帶人去追,拿下她,一定不能叫她活着出府去。”
“是!”如果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是懷王妃的陪嫁丫頭,一旦叫這個丫頭出了府,把事情告訴給了懷王妃的孃家人知道,這件事馬上就要鬧到御前的。
元貴妃更是恨鐵不成鋼,跟着殷樑快步行去。
母子兩個直奔了主院,那院子裡的下人都還跪在院子裡哀哀痛哭。
殷樑的目光掃了一眼,管家已經聽了消息趕來,左右一看,趕緊對管事婆子呵斥道:“王妃院子裡的人都在嗎?”
“是!”那婆子剛好就是懷王妃的奶孃,抹着眼淚看向了殷樑母子兩個道:“王爺,再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王妃的屍身是該打理了。”
殷樑冷着臉不說話,管家又掃了眼在場的人,便道:“王妃身邊陪嫁的那個丫頭茯苓呢?”
“茯苓?”那婆子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扯着脖子往她身後張望,“那丫頭老奴打發她過去問問王爺,這邊的事情要怎麼處理了,咦,怎麼王爺都回來了,那丫頭她——”
茯苓是懷王妃身邊的人,對這府裡的路徑很熟,只是去梅氏的院子裡找個人而已,怎麼都該和殷樑等人碰上面了。
元貴妃聽她這麼一說就知道那丫頭過去有些時候了,否則也不會叫這婆子都忘了這回事了。
這樣一來,之前他們母子在梅妃院子裡說的話就應該全被那丫頭聽去了。
殷樑的目光一狠,元貴妃已經不動聲色開口,神色哀傷道:“唉!出了這樣的事,本宮的心裡總不是個滋味兒,親家那邊他們都外放不在京城,曲媽媽,你是跟着怡兒從她孃家過來的人,這件事還是由你親自走一趟,卻那邊說一聲,看看怎麼傳信給親家他們吧。”
懷王妃的父親外放多年,家裡妻兒都跟着在任上,但這京城裡的老宅子裡還是留了人看家的。
懷王妃的身子不好,纏綿病榻多年,甚至幾度都被太醫囑咐過要提早準備,所以現在她驟然離世,也算不得太突然。
那婆子一心只是悲痛,倒也沒多想,只覺得元貴妃周到,就含淚點頭,“是!老奴這就過去走一趟。”
後院那邊,樑剛也不知道有沒有將茯苓那個丫頭拿下。
元貴妃不敢掉以輕心,就暗中給管家遞了個眼色。
那管家也是極其乖覺的,趕緊道:“天還沒亮,又是這樣的大事,我跟着你一起走一趟吧。”
過世的畢竟是懷王妃,管家親自跟着過去也合乎情理。
那婆子也沒說什麼,管家也沒給她機會回後院的下人房裡換衣裳,直接帶着她去了前院。
這邊的院子裡,元貴妃鳳目微微一閃,目光落在懷王妃的另一個陪嫁丫頭身上道:“提前都有準備吧?去把你家主子的行頭都拿出來吧。”
說着,又轉頭看向了吉祥,“你留在這裡搭把手,仔細着些。”
雖然誰都沒有多想,但懷王妃的遺體上面也畢竟留了把柄下來,必須不能經別人的手。
吉祥會意,鄭重其事的點頭,直接又點了元貴妃身邊另外的兩個心腹宮女,“你們兩個一起跟着來吧。”
懷王妃院子裡的下人全都跪在院子裡哭,倒也沒人覺得有什麼異樣的。
元貴妃這才又轉向了殷樑道:“走吧,先去你的書房,趕緊吩咐下頭的人佈置靈堂,再有明天就該有人登門弔唁了,還有好些事情要安排的。”
“是!”殷樑應了,母子一行就悄然出了院子。
走出了院子的時候,殷樑就給把守在外面的侍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盯緊了這裡。
關於懷王妃的後事,管家已經着手安排了,母子兩個根本就沒去殷樑的書房,而是拐了個彎又回了後院。
彼時那院子已經被全面封鎖,樑剛帶了人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搜,甚至連每一個樹叢都沒放過。
“娘娘,王爺!”見到兩人過來,樑剛已然是一副焦頭爛額的表情。
“怎麼?還沒拿到人?”殷樑不悅的擰眉。
“那丫頭倒是精明的很,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樑剛道,焦慮的四下裡看了眼,看到殷樑母子的臉色都不好,就趕緊道:“王爺放心,這個院子都圍起來了,她走不出去,一定很快就能拿到人。”
橫豎是沒拿到人,說的再多也白搭。
殷樑不再說話,樑剛轉身又去忙了。
如意瞧了眼天色,就湊近元貴妃身邊小聲的提醒,“娘娘,您連夜出宮,萬一被宮裡頭皇后那邊的眼線發現就不好了,是不是先回去?”
殷樑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怎麼能放心回去?
元貴妃面上神色焦躁,未置可否。
“娘娘,上回的事皇后吃了暗虧,這會兒指不
吃了暗虧,這會兒指不定在怎麼樣的等着抓您的把柄呢,這個時候,還是要小心爲上。”如意不放心的又道。
“母妃先回去吧,這裡的一點小事,兒臣會自行處理。”殷樑也開口勸道。
“這件事可不是小事,你看着那丫頭伏誅,你叫怎麼怎麼放心?”元貴妃怒聲呵斥,直接就發了火。
殷樑太不爭氣,以前被梅氏迷的神魂顛倒也就算了,眼下居然還做出了殺妻這樣的事情來。
這件事的風聲萬一散出去,就算梅氏的真正去處不會被抖出來,但只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壓下來,也足夠毀了他一輩子的。
元貴妃這時候是恨鐵不成鋼,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她就是再如何的打罵殷樑也於事無補。
殷樑也是自知理虧,黑着臉不再說話,只等着樑剛那邊搜查的結果。
那丫鬟茯苓本來是去找殷樑詢問懷王妃的後事要怎麼安排的,不想卻意外聽到了懷王妃的真實死因以及殷樑和梅妃之間的驚天秘密。
這兩件事,無論是哪一件,都足以叫她惹上殺身之禍了,所以那一刻,那都來不及考慮要不要爲自家主子討公道的事,呆愣愣的聽了那個驚天秘密之後,冷不防被人撞見,她就只是本能的拔腿就跑。
好在她跟着懷王妃在這王府裡住了幾年了,對府裡的地形十分熟悉,也不敢往屋子裡躲,直接就奔了王府後牆那裡。
那邊有一大片花園,她記得那靠近牆根底下的地方立着一座大的假山石的,如果趕得及,她應該可以從那裡翻牆出去。
可也是她今天的運氣不好,雖然目標明確,爭取到了時間,可是因爲他緊張,爬那假山爬到半途,失神的就腳下一滑,給摔了下來,並且扭傷了腳,再就痛的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花園的另一邊,樑剛帶人一個院子藉着一個院子的搜,聽那動靜很快就要找到這裡來了。
茯苓坐在碎石堆上,急的眼淚都滾了出來,可是拼命的支撐着身子,也就只能扶着牆壁勉強的站起來,腳踝扭傷了,要爬高是不可能了,咬着牙試了一下,只覺得鑽心的疼,一屁股跌在地上,然後就絕望的開始抹淚。
這邊她只覺得自己在劫難逃,哭又不敢哭的太大聲,只剩下滿心的絕望,正哭的頭腦裡渾渾噩噩的時候,冷不防突然覺得肩膀上一重。
茯苓腦中嗡的一下,魂都嚇飛了,猛地回頭看去,卻見到是個在廚房做事的下等丫頭徽娘,“徽娘?你——你怎麼在這裡?”茯苓有些語無倫次。
“我就住在那邊的院子裡,府裡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了,突然鬧起來,我就出來看看。茯苓姐姐你怎麼在這?”徽娘道。
這個丫頭的年紀不大,今年也只有十四,但卻很精明,平時下等丫頭在府裡要受欺凌,她就嘴巴甜,死命的給那些狗仗人勢的婆子灌迷魂湯,所以雖然平時還是免不了要被奴役幹粗活累活,卻沒吃過別的虧。
懷王妃就是個藥罐子,所以茯苓每天都往廚房跑的勤,久而久之就和這小丫頭的關係處的好了。
“徽娘,我——”如是絕境之下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樣,茯苓忍不住的眼淚就又往外滾。
“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徽娘被她嚇的不輕,這時候花園裡的響動已經越發的近了。
茯苓一陣的膽戰心驚,想着自己是逃不過了,她倒是心地好,趕緊就推了徽娘一把,“你快走吧,別叫人知道你今天見過我。”
“姐姐你怎麼了?”徽娘不解,被她推了個踉蹌。
但凡是人,就沒有哪一個是甘心就這麼死了的,茯苓想着就又悲從中來,抹了把眼淚,哽咽道:“好妹妹,你我平時也算是能說的上話的,王爺要殺我,今晚我看我是逃不過了,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你要是有心,來日裡記得給我收個全屍。”
她這話,就說的相當嚴重了,徽孃的臉色一白,“王爺要殺你?爲什麼?”
“你別問了,快走吧。”茯苓又推了她一把,“千萬別跟人說你今晚見過我,省的連累你。”
那徽娘大約是被她這話動容,用了的擰了眉頭,“姐姐你不說,那我就不問了,你確定是在這府裡活不過去了?”
茯苓只是掉眼淚,腳踝又又疼,腦子裡幾乎含混不清了。
徽娘卻是很機靈的,看了看她跌倒的地方又看了眼周圍而的環境,馬上就明白過來,“茯苓姐姐你要翻牆出去嗎?”
“我現在扭了腳,計算出去了也沒地方去了,你還是快走吧。”茯苓又催促。
“後巷裡面我看見好像也從後門出去了好幾個人。”徽娘道,咬着嘴脣想了想,然後就當機立斷的開始脫自己的外衫,“茯苓姐姐你脫衣裳,咱們把衣裳換了,我替你引開他們。”
“什麼?”茯苓難以置信,一時也忘了哭。
徽娘已經脫掉了自己外面的衣裳塞給她,然後跪在去,捏過她的腳踝,隔着襪子卻摸她的傷處,一面道:“我爹是獵戶,以前進山打獵時候總難免扭傷,這個我能治療。”
說着,她就塞了一團布料到茯苓嘴裡,茯苓都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腳踝處尖銳的一疼,險些昏厥過去,但她理智尚存,不敢大聲呼喊,趕緊咬住了嘴裡的布團。
徽娘給她把錯位的關節接回去,就眨眨眼,帶着得意的神情俏皮的笑了,“不過你傷着了,走
傷着了,走路的時候還是會痛,一會兒忍着點兒。”
說着,又去扒茯苓的衣裳。
茯苓已經來不及反應了,只半推半就的和她換了外面的衣裳,徽娘整理好自己,又看了眼這周圍的環境道:“你別從這牆頭出去了,就算能翻牆出去,保不準外面還有人呢。我方纔過來的時候看見管家派人去馬房備車了,說是王妃去世,要曲媽媽回王妃的孃家報喪,我替你引開侍衛,你溜去馬房,想辦法看能不能藏在那馬車上,這樣出去可能還保險一點。”
這個丫頭平時就鬼點子多,茯苓聽了她的話,本來已經如死灰般的心境突然就又升起一線希望,趕緊之餘就握着她的手又開始落淚。
徽娘卻明顯不知道此事的兇險,眨眨眼,頑皮道:“你現在這裡藏着,我跑的快,出去把他們引開,回頭我就說是你騙我和你換了衣裳的,沒事的。”
小丫頭說完,轉身就要走。
這是救命之恩,雖然心裡知道逃脫的希望不大,茯苓心裡也是十分感動,心一橫就拽住了她的手道:“謝謝你,其實方纔我在側妃娘娘的院子外面聽到——”
“姐姐你可別和我說,回頭如果我被管家抓住了,可不得了的,我還想活命的。”徽娘趕緊擺擺手。
她倒是打算的長遠。
茯苓見她這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更加放心了些,但是心中感激之情一時也表達不出。
遠處那些侍衛的腳步聲和吵嚷聲越來越近。
徽娘又一擡下巴,信心滿滿的提了裙子轉身跑了出去。
她故意在門口的地方徘徊着晃悠了一下,很快的正在滿院子搜索的侍衛就發現了這邊,趁着嗓子嚷嚷:“在那裡,那個丫頭在那裡,快主抓她。”
幾個侍衛抓着刀劍追過來,茯苓使勁的縮在牆角的假山後頭,因爲對方就是通過衣服辨人的,在這院子外面瞧了眼,然後就追着徽娘留下的線索去了。
腳步聲很快走遠,茯苓忍痛撐着身子站起來。
這個時候,她腦子裡亂糟糟的早就不會思考了,只是下意識的遵從徽娘給她安排的退路去走,咬牙埋着頭飛快的往馬房的房門摸去。
馬房那裡的管事是個腿有殘疾的老漢,人很不錯,對誰都和氣,就是年紀大了,做事慢吞吞的。
茯苓摸過去的時候,要送曲媽媽回去的馬車已經備好了,他正蹲在地上檢查車軲轆。
茯苓咬着牙,躡手躡腳的摸過去,悄悄爬上了車。
下人用的有篷馬車,車廂不大,她躲進去,本來還怕一旦被曲媽媽一會兒上車撞見了要尖叫出聲的,卻意外發現那車廂裡放着一條毯子。
茯苓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實在太好,幾乎是熱淚盈眶的用毯子先將自己裹起來,使勁的縮在角落裡。
這馬車裡空間有限,什麼別的擺設也沒有,所以也沒地方點燈,這一點還是安全的。
不多一會兒,就有侍衛過來,嚷嚷道:“準備好了嗎?等着用車呢。”
“好了好了!”那老漢沙啞着嗓子道,說着就要過來趕車。
“你去?”侍衛明顯十分的意外,“老吳呢?怎麼不是他出車?”
“他家小子半夜裡突然鬧肚子,他看着呢,走不開,我去也是一樣的。”那老漢說道,樂呵呵的就趕着車往外走。
侍衛也沒多想過,老吳年過四十才得了個兒子,誰都知道他寶貝。
老漢趕着馬車出了門,管家和曲媽媽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也沒再耽擱的曲媽媽就摸黑坐了上來。
管家親自出門,因爲不是什麼驚險的差事,所以就只另外帶了兩個侍衛隨行,一輛馬車三匹馬匆匆出了巷子。
馬車上,茯苓一直不敢做聲,把呼吸聲都刻意的斂去。
馬車走的不緊不慢,偶爾能聽到外面那老漢的咳嗽聲。
茯苓心裡默默的數着,積木惡的是拐了個彎了,就悄悄拉下毯子,彼時曲媽媽正在黑暗中垂淚,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她驚的猛然就開始掙扎。
馬車本來就下,劇烈一晃。
外面卻可能也是湊巧,就聽那老漢緊張的衝着前面拉車的馬嚷嚷,“慢一點,顛着了。”
茯苓就藉機帶着哭腔喚了一聲,“曲媽媽,是我!”
曲媽媽的身子僵住,自然認得出來她的聲音。
見她不再掙扎,茯苓就飛快的低聲道:“你別聲張,別叫他們知道我在車上。”
曲媽媽點了頭,茯苓這才鬆了手,卻是全身抖個不停。
“你怎麼在這裡?”曲媽媽壓低了聲音問道。
“我——我——”茯苓想哭又要極力的忍着,只有些崩潰的簡單解釋道:“小姐——咱們小姐是被王爺害死的,我聽到了,還有梅側妃——”
兩人說話的聲音本來不大,被滴滴答答的馬蹄聲一衝突,外面的人應該是聽不到的,但是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卻突然聽到管家一聲怒喝,“停車。”
這聲音太過突兀了,兩個人都嚇的魂飛魄散。
然則下一刻,馬車卻非但沒停,反而刷刷兩聲策馬揚鞭的聲音,撒丫子就往前衝去。
車裡茯苓和曲媽媽被顛的七暈八素,死死的抱在一起,根本就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而這邊管家也是始料未及的被衝撞開,看着那馬車絕塵而去,氣急敗壞的策馬狂追,“停
狂追,“停下來!還不給我站住!”
後面三匹馬要追一輛載了三個人的馬車,本來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但是這時候回想起來管家也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勁——
這麼一輛小的馬車,今天拉車的馬居然用了兩匹,而且看這個速度,又明顯是腳力不錯的。
這駕車的老漢有問題!
這是管家第一時間的判斷,然則悔之晚矣,只能窮追不捨。
幾個人在巷子裡較勁,狂追不已。
“管家,這怎麼回事?”隨性的侍衛氣喘吁吁的問。
“還問什麼?帶着弓箭嗎?想辦法,讓他們停。”管家咬牙道,氣急敗壞。
“有!”兩個侍衛也不含糊,並且他們一直都是跟着管家出入辦事的,身手和箭法都不錯。
一輛有篷馬車能有多少遮擋?兩人接連的放了幾輪箭,馬車裡就聽茯苓失聲尖叫,“媽媽,曲媽媽你怎麼了?別嚇唬我啊!”
管家聽了,不禁大喜,更是卯足了力氣狂追。
前面的駕車的人也是卯足了力氣在拼命,橫衝直撞,又連着追了兩條街,他似乎是慌不擇路,居然直接闖入了一條死巷裡去了。
馬車終於停了,管家幾個戒備着點了火把一步一步的逼近,然則那上面卻沒有任何動靜和聲音。
“難道都死了?”一個侍衛狐疑道。
三人包抄過去,卻見那車轅上沒人。
管家一愣,心裡已經有了預感,再一把拉開簾子,扯上卻只蜷縮着躺着曲媽媽的屍首,而至於那茯苓和駕車的老漢都不翼而飛了。
“這怎麼會?”侍衛大爲意外。
“前面一個路口拐彎的地方,那裡有個屋檐很矮,如果駕車的深藏不露,會一點輕功就能跳上去的。”另一個侍衛一拳頭打在牆壁上,悔不當初。
管家點着火摺子看了看車轅,卻見上面也有一灘血跡,“這裡有血跡,他們兩個一定還有一個受了傷的。”
但是死不見屍,這總歸是個大麻煩。
“我們去追。”侍衛道,轉身就要去追。
“整個京城這麼大,你怎麼追?再鬧的動靜大了,驚動了衙門,又怎麼解釋。”管家惱怒的攔下他來,抖下簾子,“先把這老太婆的屍首帶回去,讓殿下定奪吧。”
幾個人急匆匆的帶着曲媽媽的屍首打道回府,彼時元貴妃也一直沒走,聽了消息,當即就狠狠將手裡茶碗雜了出去,“你說什麼?那個丫頭在馬車上混出去了你都沒察覺?”
“馬房的錢老頭,好像是什麼人安排進府裡的細作。”管家汗顏,還是要替自己辯解。
7元貴妃焦急的扭頭看向了殷樑,“是太子?”
“是誰都不重要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管她是誰的人,但凡現在脫困之後,一定第一時間就會去找他的主子,茯苓那丫頭死了還罷,否則的話——”殷樑道,臉上表情出人意料的冰涼冷酷,“不打緊,只要在那個丫頭有機會面見父皇之前找到了她,再結果了她,那就沒事了、。”
“這麼大個京城,要這個人對我們來說是不成問題,可現在你要用什麼理由?但凡是被人發現了其中的不合情理,照樣會招來皇上的猜忌的。”元貴妃卻不能苟同。
“事到如今,當然只能先發制人。現在要搶的就是速度,已經不能面面俱到的考慮後果了。”殷樑道,臉上光芒逼人。
元貴妃看的心裡緊張不已。
他就又轉過頭來,冰冷的扯出一個笑容,“必須全面搜城,一定要找到那個丫頭,母妃,一不做二不休,是時候動手了。”
元貴妃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情,“今晚?”
“一定要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搜城才行。”殷樑點頭。
無論如何,都要在茯苓有機會見到懷王妃的家人還有皇帝之前將她滅口掉,否則的話,他就完了。
這件事倉促的做了,讓人很沒有把握,但是眼下的這個情況,元貴妃也是沒別的法子可以想,斟酌了一下,就用力的點點頭,“好!就聽你的吧。”
她臉上表情也只在一瞬間就變得狠厲無比。
這個時候,剛好樑剛也得了消息趕來。
“殿下,沒找到茯苓,只找到她的衣裳了。”樑剛道,將手裡的一套衣裳扔在了地上。
“她逃出去了。”管家汗顏,經跟着又憂心忡忡的倒抽一口氣,“殿下,這麼看來府裡還有其他人幫她打掩護?”
他們這座懷王府裡,到底藏了多少的蛀蟲?
這些人,一晚上上天入地,幾乎是無所不能的,直接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全面戒嚴的王府裡翻天覆地無所不能了。
不得不說,這件事讓殷樑感受到了巨大的挫敗感。
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無從追究,只對樑剛道:“宮裡那邊的情況馬上去問一問,還有馬上按照我們提前準備好的,動手吧。”
“今晚?”樑剛打了個寒戰,明顯也是覺得這樣太倉促,“王妃纔剛去世,如果這時候再起風波的話,恐怕——”
“就是要起風波,這樣才能把咱們府上的風聲蓋下去。”殷樑道,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管家也是急的擦汗,“你就照殿下的吩咐做吧,那個丫頭逃了,萬一去了太子府,現在已經到了孤注一擲的時候了,還管什麼面子裡子?”
樑剛這才真
樑剛這才真的感覺到事情棘手,也再容不得多想的去了。
殷樑重新看向了元貴妃,正色道:“既然是要出事了,母妃私自出宮也就不算什麼了,省的給了皇后他們攻擊您的藉口,您這會兒也不必趕着回去了,晚些時候,等父皇的聖旨到了,兒臣進宮的時候您再一起。”
如果和劉皇后衝突,只在身份上,她就要被對方壓住,現在何必給對方機會找她的麻煩。
可是這件事一旦做了,就真的是孤注一擲了。
元貴妃也無心說什麼,只是擰着眉頭,神色凝重。
而這個時候的皇宮裡,劉皇后卻早已經帶人殺了過去。
元貴妃走前是將一切都做了妥善的安排的,門口都派了口齒伶俐的宮女看着,以防萬一,然則劉皇后以皇后之尊親臨,又雷厲風行,就是擺明了以身份壓人,一句廢話也沒有的。
“娘娘,我們娘娘歇着了,這大晚上的,您就是有事也請寬縱一二,等明天一早——”那女官見劉皇后來勢洶洶,連忙就要上前攔阻。
“你是什麼身份,居然也敢攔着娘娘的路嗎?”樑嬤嬤上前一步,連着就甩了她了兩個耳刮子,直接打的她眼冒金星,然後又強橫的一把推開了她。
劉皇后的面容冷酷無情,脊背筆直的站在院子裡,冷聲命令,“把門打開。”
這個命令,自然不是給元貴妃宮裡的人下的。
樑嬤嬤也無二話,直接帶人衝上前去,一腳將那房門踹開。
屋子裡黑洞洞的一片,一盞燈也沒有。
“掌燈。”樑嬤嬤道。
馬上就有宮女提着燈籠進去,逐一點亮了宮燈。
屋子裡亮堂起來,裡面的牀上幔帳低垂,隱隱的可以看到裡面被子隆起,有人誰在裡面。
然則劉皇后既然直接殺過來,那就是得到了確切消息的。
樑嬤嬤半點也不含糊,直接就快走過去。
院子裡被推倒在地的女官爬起來,衝到她前面,橫開雙臂阻擋,“我們娘娘睡下了,嬤嬤怎可如此無禮?”
樑嬤嬤冷笑了下,捏着她的下巴逼視她的眼睛。
元貴妃不在,這宮女就是平時再如何的伶俐,這會兒也沒了主心骨,眼神閃躲。
樑嬤嬤的指甲掐在他下顎處,突然用力一劃。
“啊——”那女官慘叫一聲,樑嬤嬤隨後已經將她再次推到在地,轉身又往裡走,“按下她。”
外面另外兩個嬤嬤衝進來,一腳踏在那女官的纖腰之上,死死的將她踩住了。
而樑嬤嬤方纔那一下,卻又叫對方破了相,一道血痕從下顎一直延伸到臉頰,那女官也是驚嚇的不輕,是瑟瑟發抖的縮在地上。
樑嬤嬤一把抖開牀帳,那牀上有人捂着被子,露出一片青絲如墨,她的身子和臉孔幾乎整個藏起來了,但是微不可察的,那被子底下的人卻在微微的顫抖。
樑嬤嬤心裡的底氣更足,抓着她的頭髮就將她從牀上扯了下來。
藏在被子底下宮女被拉扯的整張臉上五官都變了形,卻因爲心虛理虧,哭都不敢哭出聲音,直接也被樑嬤嬤一腳踹翻在地。
“該死的奴才,貴妃娘娘的牀榻也是你能睡的?來人,把這個以下犯上藐視皇家的奴才樣子拖下去,交慎刑司嚴懲不貸。”樑嬤嬤怒氣衝衝的大聲命令。
“是!”外面馬上就有兩個小太監衝進來要拿人。
那宮女涕淚橫流的掙扎着爬起來,跪着爬到樑嬤嬤腳下,哀求道:“嬤嬤饒命,奴婢沒有蔑視皇恩的意思,奴婢也不是有意衝撞了皇后娘娘,我——我——”
到底也是跟了元貴妃多年的,打從心底裡,她並不想要背叛。
樑嬤嬤臉上表情冷酷且殘忍,明顯是毫不容情的。
那宮女支支吾吾的,樑嬤嬤卻再不給她分辯的機會,擡手一指,“拖下去!”
兩個小太監衝進來,一左一右的就將那宮女拖着往外走。
一個藐視皇族的罪名壓下來,是要株連全家的,而且明知道劉皇后和元貴妃是死對頭,那宮女嚇的腿軟,再不敢扛着,連聲哭嚎道:“娘娘,奴婢冤枉,皇后娘娘開恩啊,是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出去散步了,這才讓努力睡了她的牀,娘娘——啊——”
散步?如果只是單純的出去散步,用得着這樣欲蓋彌彰的還要弄個宮女冒充嗎?
劉皇后完全的不爲所動,只略一揮手。
兩個小太監撤了手,那宮女就一灘爛泥似的癱在地上,流淚不止。
劉皇后面無表情的直接進了那寢殿,一回身就端端正正的在主位上坐下,“元氏去散步了是嗎?馬上把她給本宮找回來。”
元貴妃是出宮去了,本來就算是這樣,她也犯不着大鬧的,但是以她的推斷來看,懷王府裡必定是出了什麼大亂子了,否則元貴妃實在犯不着鋌而走險。
如果能抓住機會,趁熱打鐵的將懷王府裡的貓膩給翻出來,就算她現在小題大做會惹了皇帝的不痛快,那也是值得了。
她自己手底下的人沒動,卻是元貴妃宮裡聽聞動靜趕來的奴才們面面相覷。
除了元貴妃身邊的人,其他人都對她的行蹤一無所知,滿院子的奴才跪在那裡,戰戰兢兢的彼此暗地裡交換眼色,最後卻全都滿迷霧。
“還不去找?”劉皇后目光冰冷的掃視
冰冷的掃視了衆人一眼。
那一衆的奴才全都在發抖,卻再沒人應答。
她既然是有備而來,那麼就算是叫她自己去查,也很快就能拿到證據了。
元貴妃的那兩個宮女全都冷汗直流,最後不得已,還是守門的那一個咬牙回道:“娘娘,其實不是我們娘娘要瞞住不報的,實在的發生的事情有些晦氣,又是大晚上的,娘娘怕衝撞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夜裡懷王府裡的人來報信,說王妃娘娘病危,當時天色也已經晚了,貴妃娘娘沒敢打擾娘娘和皇上,就先行趕着過去了。”
她說着,就又趕緊解釋,“貴妃娘娘真的並非故意欺瞞,其實是——”
理由找的再冠冕堂皇,也抵消不了元貴妃私自出宮的事實。
“元氏真是好大的膽子。”劉皇后冷冷說道,語氣冷厲。
“娘娘,我們娘娘只是怕驚擾了您和皇上,真的不是——”那女官再次求情。
劉皇后哪裡肯於大事化小,直接厲聲打斷她的話,衝着大門口命令道:“你不就是想說本宮做不得主,擅自處置元元氏嗎?樑嬤嬤,你去請皇上過來。她元氏宮裡的不敢驚動了皇上,這個惡人自然要本宮來做了。讓皇上過來處置,元氏私自出宮,已經觸犯了宮規,如果皇上說要饒了她,那本宮自然也就不會再計較。”
現在皇帝明明都不待見她,她居然毫不擔心會觸怒了皇帝?
元貴妃宮裡的人都能感受到明顯的殺氣沸騰,越發的不安侷促了起來。
有女官應聲去了,劉皇后卻只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一語不發的坐在那裡,燈光下,她臉上表情尤其顯得殘酷,看的人膽戰心驚,大氣不敢喘。
去給皇帝傳信的宮女去了並沒太久,但是隨後過來的卻是金子。
劉皇后的眉頭一下子就挑的老高,“怎麼是你來了?皇上呢?”他難道要維護元氏那個賤人不管?
“娘娘,陛下請您馬上過去。”金子也不解釋,臉上卻是一副天塌下來一樣的表情,垂下了眼睛。
劉皇后看在眼裡,心口莫名的一陣緊縮,“怎麼?”
“娘娘快去吧,奴才一兩句話也說不明白,皇上那裡出了天大的事了。”金子道。
而此時的宣王府裡,殷湛睡下了又被叫醒,衛恆將懷王府裡事情的經過一一與她說了。
殷湛也是大爲意外,“被別人救走了?”
“是!”衛恆道,神色凝重,“徽娘只想辦法讓她出了懷王府,又傳信出來,讓咱們的人去接應,可是我們還沒來得及,就先被別人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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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水好深,誰做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