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顫抖着,幾乎快說不出話來,眼睛一動不動的死死盯着衛氏,呼吸也急劇起來,胸口像是什麼東西頂着,只覺得渾身難受,小腹也傳來一陣一陣的抽痛。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一旁跪着的夏兒眼尖,發現我的不對勁,也不顧禮數了,徑直趕到我身邊,讓我靠在她身上,一手輕撫着我的胸口,好讓我的呼吸得以延續。
“哎呀,你看,本宮也沒說冀兒怎麼樣,冀兒沒事兒,沒事兒,你可別先有事兒。”衛氏也收了剛纔的話,見我反映如此劇烈,竟也生出一絲不忍,語氣中略顯慌亂,生硬的安慰着我。
聽她說冀兒沒事,我雖然半信半疑,可是畢竟一顆懸着的心還是放了下來,只是整個人都有些攤了。靠在夏兒懷裡,好像只有進的氣兒,沒有出的氣兒了。
“臣妾失禮了。只是求娘娘說明,冀兒究竟出了什麼事?竟勞動娘娘大駕。”我的聲音很弱,本來就是久病纏身,加上懷孕讓我大傷元氣,剛纔又幾經驚嚇,此刻,已是十分疲弱。
她也明顯的定了定神,“冀兒沒事,只是生了點小病,本宮已經宣太醫了,正在診治。你也別擔心,依本宮看呢,你現在這樣也不要回承乾殿了,趕緊回房好生躺着,一會兒本宮叫太醫去給你好好瞧瞧。”
我只聽得一句,冀兒生病了,後面的已經完全聽不進,“冀兒在哪?娘娘,冀兒在哪兒呢?臣妾想見他。”
說着連答案也不等了,我使勁要站起來,結果卻是兩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自然,我也不是真的不省人事了,只是久病之後,裝病變得很容易。
如果我身體還是顯得孱弱的話,那夜雨憑什麼得到“鬼醫”之稱呢?
感覺下人七手八腳的把我擡進臥房,而那個攔腰抱住我的人,感覺卻像是夜雨。我不敢睜眼,只能等着衛氏匆匆的也走進來,然後不知道是哪個太醫來了,搭着我的脈號了好一會兒,再然後就與衛氏同時出去,然後衛氏折回來,吩咐我牀邊的人,聽她叫,是子謙。
最後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大約是冀兒那邊有了什麼結論,所以衛氏又領着人匆匆的趕過去了。
子謙沒有知會我屋裡到底還有沒有外人,所以我還是在裝暈。
隔了一會兒,牀邊的人聲音極低的笑了起來,“娘娘還是睜開眼睛吧,這會兒人都在暖房那邊呢。”
聽聲音是子謙,我緩緩地睜開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確沒有人了。
不僅是沒有清月宮的人,連我宮裡的人都不知去向。
只有子謙立在牀邊,此刻正促狹的看着我。
不僅是我的感覺,就連他臉上的神情都在顯示着,這個人根本就是夜雨。
想起昨晚我們三個的怪異情景,我已經不自覺地臉紅了,只是疑惑的說了句,“你怎麼在這兒?”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覺得像是在撒嬌一樣。
他眼睛裡的讚賞絲毫不吝嗇。“看來娘娘不僅戲演得好,感覺也很敏銳。”
語氣刻薄的很,與他這個人倒是很相配。可是我們不是在雲間寺的時候就開始熟絡了麼?怎麼今時今日,他對我說話的口氣卻還似剛剛相識的時候般諷刺?
就算不解,我也不會當面發作出來的。
“他不在宮裡?”我問的是子謙。
“當然不在,皇上派他出去了,這段時間,奴才定會好好照顧娘娘的,決不會遜色於他。”他的口氣變得異常恭敬,卻好像在生氣。每個字都如此的柔和,可咬在我心裡卻是很沉重。因爲我終究選擇爲了靈脩冒險,靈脩這時候應該也在生氣吧!
“那總管就費心了。”我將計就計,也不服軟。這時候向他們低頭,就會被吃的死死的,絕對不會按我的計劃行事。
“冀兒呢?皇后娘娘呢?”我們既然要演,就像一些。
“回娘娘,小王爺在自己房裡,太醫剛剛請了皇后娘娘過去,說有事要商量。”這就叫見招拆招。
我略一思索,“那你扶我也過去吧!”我既然醒了,當然要去看看冀兒。
“娘娘還是安心養身體吧,小王爺的事兒有皇后娘娘在,剛纔皇后娘娘又傳了薛妃娘娘來照料,所以娘娘只要安心養病就好。”
薛妃?連馥兒也一塊叫來,看來真是想借我們的力量去除掉甄妃了。
“那我怎麼能不去呢?”我不去,不是就無法瞭解冀兒的兇險了麼?不是就不能恨甄妃入骨了麼?
我當然要去,接着想也不想,連鞋都不穿了,直接往暖房跑去。
人未到門口,就被夜雨截下,攔腰抱回屋裡,嘴上還恨恨的說,“我暫且幫你,可不代表我會縱容你。你這個身子,若是着了涼,整個計劃誰去實行?”
他的話字字敲中我的心事,我心裡一動,就任他把我抱到軟塌上,給我穿好鞋。
“有件事情好像不太妙了。”我一邊看他給我穿鞋,一邊隱忍的對他說。
“怎麼了?”他卻連頭也沒擡。
“我好像真的動了胎氣。”我有些受不住小腹傳來的陣陣劇痛,一把抓住夜雨的肩膀,好像能鑽進肉裡一般。
他絲毫沒有遲疑,迅速把剛穿好的鞋給我脫掉,一手順勢摟住我的腰,另一隻手從膝蓋後抱起我來,趕忙把我又抱回牀上。
我的手還拽着他肩上的衣服,不似剛纔攥着他的肩膀時那麼踏實,可我卻在這時清醒了過來,如果我再和夜雨糾纏不清,那麼我把靈脩當成什麼了?
我的手鬆開了他的衣服,一下落了空,重重的捶打在牀沿上。
我顧不得疼,只一心在想亂七八糟的感情問題。也許對夜雨還是很放心吧,我也沒有再想現在的危險。
我是不是喜歡夜雨了?
一個我根本都不知道是誰的人,摸也摸不清,想也想不明白。
可是,若是不喜歡,怎麼會?
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也許以後還會發生更多事,我下意識的不想與他斷絕聯繫。總覺得若是今後沒有了他,好像會失去很多意義。
若是喜歡?
可我喜歡的怎會是夜雨?
我心心念唸的是一國之君,是那個愛我卻不願寵我的皇帝,是我孩子的父親,是寧願自己苦悶也不願將我帶入是非的那個男人。我愛他,我明白清楚地知道我愛他。
雖然有時會覺得他的做法是不是太懦弱,可我卻十分贊同他。偶爾會覺得自己對他而言幾個月不見也不會怎麼樣,可一旦見到他,總是喜悅大過埋怨。總覺得他有很多事是揹着我,甚至是有意揹着我而做的,可是卻恨不起來,好像就算他真的想利用我和左家去實現他的抱負,我也願意幫忙。因爲他愛我,所以就算他利用我,他也不會害我。
那麼我便明白,我是真的愛他。
而我,又怎麼會扯上夜雨呢?
靈脩愛我已經是很奇怪的事了,夜雨怎麼會也如此荒唐?
不,最荒唐的可能還是我。
額頭上不停的流着汗,也不知是疼的,還是被自己嚇得。
我根本就沒有精力管夜雨正在做什麼,準備怎樣治療,只覺得不管是小腹,還是心裡,都讓我頭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