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孫傳庭就趁着夜色帶領人馬撤退,當最後一股人馬離去以後,陳永福麾下的河南兵立刻緊張地騷動起來,也不知是誰先帶頭喊了一聲:“大軍都走了,咱們不能留在這裡送死!”
緊跟着,數千官軍瞬間就一鬨而散,雖然陳永福下令阻止,也擋不住手下人馬驚慌失措的逃路之勢。
而孫傳庭的人馬也沒走出多遠,速度就放慢了下來。
畢竟這幾日官軍一直都餓着肚子,又知道王家軍一直在附近環伺。所以每個人心裡都抱着逃命的念頭,又聽見身後的河南兵鼓譟潛逃,更讓這支軍隊變得風聲鶴唳起來。
爲了撤退中的保密,這次大軍都沒有舉着火把照路,而是藉助月光低着頭一路狂奔。
堪堪行出十幾里路後,沒有聽到敵人的動靜,士卒們才略微放鬆了一些,想着能儘快趕到汝州城,想辦法攻破城池找點東西吃吃。
又走了二十里,忽然聽到四周圍響起了一片沉悶的馬蹄聲,官軍將士終於開始慌亂起來,後隊的士卒尤其焦急慌亂,他們紛紛催促前面的人加快腳步,但這一次孫傳庭的人馬多是以步兵爲主,而王家軍派來的卻是騎兵。
因此沒過多久,遠處的馬蹄聲變得更加清晰起來,終於王一凡的先鋒部隊發現了撤退中的官軍,吶喊着向敵人衝了過去。
混亂之下,孫傳庭下令後隊立刻停止前進,轉身用弓箭和火銃接敵,但王一凡的人馬勢如風火,轉眼就衝到了官軍的眼前。
這些官軍士卒忙亂地舉起弓箭火銃亂射一通,就趕緊丟下一切能夠丟棄的東西四散而逃,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官軍後隊頓時土崩瓦解。
孫傳庭見後隊已經完了,立刻調集起中軍的火車營阻擋敵人的進攻。
這些戰車就地派成一列車牆,上面安防的火銃和火炮一陣齊射,也不管衝過來的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就瘋狂地發射起來。
只見追過來的人馬有大批被打倒在地,起初慌亂的官軍也立刻鎮定下來,有些人甚至轉過了頭,想要跟着撈些便宜,卻聽見周圍突然亮起無數火把,一陣山呼海嘯的吶喊聲下,無數騎兵從兩翼直插進來,瞬間就將一致向後的戰車兵砍倒、射倒無數,更有許多人舉着火把扔到了戰車之上,點燃了戰車上裝滿的火藥,引發了一連串激烈的爆炸和熊熊大火。
火車營的官軍立刻慌亂起來,紛紛棄車而逃,但卻有不少人來不及逃走,硬是被大火燒成了一個個火人,恐怖的氣氛瞬間在就全體官兵中傳開,不少人立刻將戰車上的馬匹解下騎上去逃命。
此刻,孫傳庭才真正見識到關寧鐵騎的可怕,眼見在這些英勇無畏的騎兵鐵蹄之下,官軍將士魂飛魄散,拼命奔逃,他立刻命高傑就地佈下防禦陣勢,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他沉聲道:“高將軍,大軍的存亡就在此時,請你努力啊!”
高傑忙抱拳答道:“請大人放心,卑職就算是拼着一死,也要助大軍擺脫困境。”
沒想到,高傑剛剛開始佈陣,火車營就已經全軍潰敗,只顧逃命的將士們衝散了高傑佈下的防禦陣勢,也大大影響了全軍的士氣。
這時,王家軍的鐵騎如凶神惡煞般衝殺了過去來,一改之前的不堪一擊,如同換了個人一樣拼命衝殺,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般衝了過來。
高傑勉強帶着手下人阻擋了一陣,終於抵擋不住敗下陣來,而王家軍將士卻越戰越勇,後面的步兵也跟着衝了上來,不一會就將高傑的整條防線衝得土崩瓦解。
被殺得四散大敗的官軍全面潰逃,孫傳庭帶着僅存的人馬拼命狂逃,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湊齊的十萬大軍又遭此厄運,他心裡不禁一片荒涼,暗想這一次恐怕是真的完了。
而後面的陳永福因爲無法控制手下的敗兵,也只得跟着一起撤退,沒想到才跑了沒多遠,就遭到了一支王家軍騎兵的包圍,陳永福知道這次絕無逃脫的希望,就派一個親將去拜見敵方將領,探聽自己投降後能否保住一命。
這個將領將陳永福的親將帶到了王一凡的面前,王一凡早料到這是談投降的事,就微笑着問:“說吧,陳將軍派你過來,有什麼要緊事?”
那親將抱拳跪倒在地,大聲說道:“啓稟晉王,陳將軍知道大王天命所歸,有心前來歸順,卻擔心之前和大王的過節,因此派我來問問大王的意思。”
王一凡笑道:“他有什麼顧慮?你但說無妨。”
那親將說:“我家將軍說,之前在守開封城時,他曾經兩敗大王,其中更有一次射傷了大王的愛將戚將軍,因此,他害怕大王不會饒過自己,所以心裡惶惶不安。”
王一凡聽完以後哈哈大笑,隨手從腰間的箭壺裡取出一支箭,用力折斷,交給那親將說:“你把這個帶回去給陳永福,就說孤已經摺箭爲誓,過去都是各爲其主,孤絕對不會秋後算賬。請陳將軍不要顧慮,孤的大門永遠替他敞開!”
等親將帶着這支箭回去以後,陳永福立刻帶着手邊的殘餘人馬投降了王一凡。
王一凡帶着剩餘的人馬一路窮追不捨,直追到潼關口才停住腳步,簡單清算一下,這一次共殲滅孫傳庭的官軍十萬有餘,繳獲的輜重、車馬和盔甲武器更是不計其數。
王一凡當場就計繞到敵後的王守義爲首功,並和大家商量下一步的方略。
幾乎所有人都認爲現在應當趁熱打鐵,趁着孫傳庭一蹶不振之時兵發關中。
王一凡立刻部署,除了留下王守義的人馬駐守洛陽以外,兵分二路,一路由自己親自指揮,從潼關開始,經過華陰、臨潼進攻西安,一路由王栓率領,從武關、商洛進攻西安,並收羅李自成的餘部。
不出十日,王一凡的人馬就攻到了潼關,剛剛逃到這裡的孫傳庭來不及撤退,就穿着盔甲在城頭上指揮守城。
可是他手下的將士們剛和王家軍將士們一接觸,就爭先恐後地向後撤退,面對自己手下蜂擁潰敗的士卒,孫傳庭根本無力阻止,而高傑和他的精銳騎兵也自知不敵,拔營向後撤退。
孫傳庭見大勢已去,只得對身旁的幕僚和親兵道:“現在一切都完了,趁着王家軍還未破城,你們也趕緊各自逃生去吧。”
那些人忙搶上前抓着他的手說:“我們一直以來都受大人的厚恩,現在又怎麼能棄大人於不顧呢?”
“徒死無益!”孫傳庭堅決地搖了搖頭,對着周圍的人說道:“你們不要管我,我是朝廷的封疆大吏,理當和潼關共存亡,只可惜我戎馬一生、剿賊無數,沒想到居然今天反而死在了賊人的手上,真是天意不可違啊!”
說完,他昂首挺胸地向城下走去,有幾個不怕死的親隨護衛在他的身邊,孫傳庭口中念道:“一代英雄付逝波,壯懷空握魯陽戈。”
說完,他只覺得有無限悲壯之情在胸口前涌動不停止,便大喝一聲,揮舞着大刀向衝進來的王家軍將士處猛衝了過去……
雖然他砍死砍傷了十幾個王家軍士兵,但畢竟是勢單力薄,很快就被圍上來的將士們刺落馬下,砍成了一團肉泥。
等王一凡得到這個消息後,也不免有些感嘆,他命令手下人設法找到孫傳庭的屍體,將他厚葬,並下令將士們對投誠的敵人不要再下殺手,都妥善地看管起來。
他心裡暗想,孫傳庭雖然一向自詡爲義軍的剋星,但總也算死得轟轟烈烈,不算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因此也就不欲對他的手下再施狠手了。
緊接着,他立刻開始佈置攻取西安的方略,根據得到的線報,自從孫傳庭大敗而回後,西安城的守城將士只有幾千人,而且個個都毫無鬥志,秦王朱存樞保持了福王等一貫的吝嗇作風,拒絕了當地守城副將王根子的出餉建議,因此王根子已經決定獻城投降,目前他派來的使者正在營外,王一凡準備同意他投降,並封他爲陝西總兵,然後繼續率兵追擊高傑,佔據整個陝西。
大軍勢如破竹地拿下西安城後,王一凡信守承諾封王根子爲陝西總兵,並對一路上願意投降的明朝將官也一律錄用。
他同時在西安城內廣發安民告示,拿出糧食賑濟災民,並將罪大惡極的秦王朱存樞等人處以極刑,將他的錢財糧食拿出來分撥個窮苦大衆。
而沒過多久,另一路兵馬也在王栓的率領之下,和王一凡在西安城勝利會師,雖然還是跑掉了高傑,但這一仗還是打得非常漂亮,自此王一凡在華夏大地上的名望到了頂峰,人馬和勢力更是不斷壯大。
他分撥下一批人馬守備關中,便帶着得勝之師回到了洛陽城。
牛金星和一衆官員早等在城外,見大軍凱旋而歸,紛紛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王一凡見到這個場景後,笑着說:“現在天下未定,諸位爲何要對孤行此大禮?”
牛金星和百官在地上不肯起來,他大聲說道:“晉王此次討平關中,明朝官員無不心驚膽戰,現在南下的李巖人馬也連戰連捷,敵人望風披靡,眼看除了四川和北邊的崇禎帝還在苟延殘喘之外,這個天下大體已經定了,還望晉王不要遲疑,早登大統爲宜!”
王一凡聽了以後心裡很高興,但卻沒有因此而衝昏頭腦,將地上的百官一一扶起後,大聲道:“諸位的忠心我都知道了,但現在天下未定,孤如果就此稱帝的話,恐怕也名不正言不順,我看還是等攻破北京,滅了朱明王朝之後,再考慮登基即位的事情吧。”
牛金星和文武百官連連相勸,但王一凡都好言拒絕,也只得暫時將勸進的事情放下。
王一凡回到由福王府改建而成的晉王府後,對牛金星說:“李巖果真是文武兼備,這一次他又不負厚望,看起來江南之地也指日可待。對了,牛丞相,聽說你對江南之地也很熟悉,就爲我介紹一下那裡的情況吧。”
牛金星忙道:“江南最好的地方莫過於蘇杭了,此二地有人間天堂之說,杭州自不必言,蘇州之地沒有飢餓,長江支流密如蛛網,滋潤着江南大地。裡面的居民富有而好學,更有許多能工巧匠和綾羅綢緞。蘇州城內河流如織,上面有無數畫舫穿行其間,船上不但有人撫琴下棋、吟詩飲酒,更有江南名妓以歌舞助興。”
王一凡不禁神往道:“這麼一個好地方,光是聽丞相三言兩語,就足夠讓人神往了。”
牛金星繼續說道:“不光如此,江蘇和浙江是明朝的第一大糧倉,若是掌握了此地,咱們的大軍就不愁沒有糧餉了,而最近我得到消息,李巖已經率軍攻取了浙江和江蘇,正在和福建的鄭芝龍對峙,但我看這個鄭芝龍不會甘心替崇禎賣命,恐怕會獻出福建,投效到我們這裡。”
王一凡聽到這個名字很熟,好像記得他就是鄭成功的父親,就隨口問道:“鄭芝龍這個人如何?”
牛金星答道:“他是福建南安縣石井人,父親鄭紹祖是個海商,鄭芝龍在家中排行老大,兄弟四人以龍虎鳳豹排行大小,年輕時曾在海盜顏思齊手下幹過,善使三尺長劍,在顏思齊死後,他就成爲南方海上最大的勢力,最後被朝廷招安,一步步從遊擊將軍的職位升了起來,最後一直升到福建都督,可謂位極人臣。但因爲他的海盜本性,我看招降他應該不難。”
王一凡點了點頭,對周圍的人道:“這一陣子咱們東征西討,雖然屢屢獲勝,但士卒們也疲憊不堪,現在大局已定,陝西、河南、湖廣一帶要立刻重新設官立府,讓老百姓重新恢復農耕,首要之務,要將那些土豪劣紳和王公貴族手裡的土地拿回來歸公,分配給需要田地耕種的農民手裡。”
牛金星忍不住插話道:“那麼如果是那些並無劣跡的官員縉紳的土地,該如何處置?”
王一凡斬釘截鐵地說:“也要拿回來,土地歸國有的事情是根本大計,絕不容許更改。至於那些人的土地,可採用市場定價的方式,由國庫出銀贖買。另外,孤也想趁着大軍休整的間隙,去江南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