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人詫異驚歎的目光下,王一凡居然一仰脖子,毫不含糊的將碗裡的馬奶酒倒了下來。
一股長長的白色酒箭如瀑布般流淌出來,王一凡張口接了個正着,星星點點的水花飛濺在他的臉旁,原本還喧鬧一片的蒙古包內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雖然這種馬奶酒的度數不算太高,但在科爾沁部敢像王一凡這樣拿酒當水喝的人卻是不多。
莽古斯和周圍的蒙古少女眼中頓時露出欽佩的目光。
蒙古族向來崇尚強者、灑脫豪邁,即便是在這種需要政治手腕的斡旋談判中,也不失其一貫的風範。
玉格格的表情也變得複雜起來,嘴角邊忽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王一凡喝完了碗中酒,隨手將空碗丟在桌上,穩穩當當又舉起了一碗,笑着環顧起四周:“今天能和大汗一起把酒言歡,我心中實在是高興極了。方纔我行止粗魯,還希望大汗切莫見怪。”
“不會不會。”莽古斯忙擺了擺手:“王大人不光是武藝和膽略過人,就連酒量都是世間罕有。你們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舞起來,替王大人助助興!”
周圍的蒙古少女這才猛醒過來,笑容可掬的繼續跳起了舞。
王一凡哈哈一笑,又將這一碗酒喝下了肚子,他擦了擦嘴,穩穩當當坐回了位子:“大汗,現在我們酒也喝了,能開始談談這次聯盟的具體事項麼?”
“這……”莽古斯頓時開始躊躇起來。
剛纔的緩兵之計沒有奏效,這個王一凡居然酒量大得驚人,差不多十幾斤馬奶酒下去都毫無醉意,反而因爲剛纔的出彩表現,在氣勢上大佔上風。
看起來現在若是談判的話,己方還是得不到一點好處。
就在他絞盡腦汁想對着策的時候,一旁的玉格格卻微笑着站了起來:“王大人,你剛剛纔喝了三大碗酒,若是我們現在就和你定盟商議,一方面對你的身體不利,另一方面也顯得我們科爾沁部仗勢欺人。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先看幾個餘興節目,待你的酒意散去後,再談不遲。”
王一凡的臉上微微變色,在這個帳內雖然莽古斯是絕對的領袖,但若論到能言善辯和機敏無雙,卻無人能出這個玉格格之右。
“也好,且看她還有什麼鬼靈精怪。”想到這裡,王一凡便抱拳道:“客隨主便,既然玉格格說還有些精彩的餘興節目,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玉格格微笑着拍了拍巴掌,從帳外走來兩個形如鐵塔的彪形大漢,對着帳中的莽古斯和王一凡等人拜了拜,就扯開身上的袍子,露出裡面的一套短打行頭,相對着俯下身子,將兩對粗壯的胳膊搭到一起,大吼一聲便開始角力摔跤起來。
蒙古摔跤歷來世所聞名,這兩個大漢明顯是從部落裡挑出的佼佼者,不光是膀大腰圓、身大力沉,一扭一抱中也蘊含着各種令人叫絕的精巧伎倆,看得衆人眼花繚亂,忍不住連連叫起好來。
此刻王一凡的酒意也略微有些上頭,雖然剛纔喝的馬奶酒比茅臺、五糧液那些酒的度數低得多,但它的後勁卻是不小,他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起來。
看着面前的兩條大漢摔得虎虎生風,他心裡不禁疑惑不已。
“好好好……”面前的莽古斯不斷拍着巴掌,忽然笑着問道:“王大人覺得這兩個小子摔得怎麼樣?”
“蒙古摔跤,果然是天下一絕。”王一凡也點頭恭維了一句。
“我們蒙古人,除了騎馬放牧和縱情歌舞以外,平時也好玩些鬥鬥力氣的活兒。你們漢人講究以武會友,我們蒙古人卻喜歡在摔跤角力中找出真英雄、好朋友。不知王大人可願下場一試身手?”
正在摔跤中的兩個大漢聽了這話,立刻就停了下來,雙雙抱拳喊道:“請大人賜教。”
“果然是另有居心。”王一凡心裡一陣冷笑,便站了起來。
雖然面前的兩個大漢身手過人,但他還是極有自信能將他們制服,在這種談判的關鍵時刻,任何的退縮和怯懦,都只會讓這些自命不凡的蒙古人給看輕了。
可還沒等他開口應諾,旁邊的王守義卻率先起身擋在他身前:“這一次,由我王守義來陪兩位大哥耍一耍。”
“守義,你?”王一凡的臉上一陣驚愕。
“乾爹,你就放心吧!”王守義面色輕鬆地轉過頭來:“別看這兩個傢伙長得虎背熊腰的,可在我眼中只不過是兩頭空有一身蠻力的大笨牛罷了。乾爹以前教我的東西,現在正好可以在他們身上試一試了。”
雖然心裡還有些擔憂,但王一凡還是微笑着坐了下來,關切地說:“那你可要小心一點,別出手太重了。”
對面的兩個大漢頓時氣得面紅耳赤,其中一人更對莽古斯大聲喊道:“大汗,拳腳無眼。一會要是動起手來,只怕很難保證這位小朋友的人身安全。”
王一凡卻笑着擺了擺手:“大汗儘管放心。既然是切磋比試,有了什麼損傷當然是自己負責。倒是這兩位弟兄可要小心,別看我這孩兒貌不驚人,手底下卻學了我一套絕活兒,一會要是傷了二位,我先在這裡賠罪了。”
莽古斯臉上猛地抽動了一下,這次摔跤角力,他原本指望給聲勢正旺的王一凡潑點冷水,殺殺他的威風。
卻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一臉稚嫩的小傢伙出來應戰,這可大出他的意料。
雖然早聽過這個王一凡身手過人,但料想他赤手空拳的摔跤功夫,卻未必鬥得過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兩大勇士,即便是敗了也不丟面子。
若是能僥倖勝了,還可在之後的談判中討得先機,可謂一舉兩得。
但現在鬧到了這種局面,即便是那兩個勇士贏了王守義,也勢必落下個以大欺小、勝之不武的名聲,莽古斯不禁開始猶豫起來。
卻不料一旁的玉格格笑着喊道:“既然這位小兄弟身懷絕技,那就請下場一試。”
王守義笑嘻嘻的站到中間,彎腰做了個揖。
兩個蒙古大漢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大步走到了一邊,另一人則抱着膀子,倨傲地自我介紹起來:“我叫薩克託。小朋友,一會你自己可得小心一點,有什麼筋骨損傷可別怨我。”
王守義卻解開外衣,笑嘻嘻地說:“大笨牛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別一會給我揪掉了牛鼻子,沒處打滾。”
帳內鬨笑聲一片,就連一直雍容高貴的玉格格也不禁莞爾一笑。
薩克託氣得大叫一聲,恨不得一把將他摔到九霄雲外,不等王守義擺好架勢,就一頭撲了過去。
他的眼前忽然一花,面前的王守義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跑到了他的身後,順勢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薩克託收勢不及,狼狽不堪地一頭向前栽倒在地,狠狠跌了個狗吃屎。
王一凡和手下士卒齊聲喝了個彩,站在一旁觀戰的蒙古大漢卻氣得直跺腳:“薩克託,快起來!還不夠丟人的麼?”
薩克託從地上氣鼓鼓的爬了起來,眼見一旁的莽古斯臉上鐵青一片,當下立刻收斂了驕狂之心,沉下腰張開雙手,慢慢迎向王守義。
王守義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站在原地不動彈,擺了個架勢,只盯着薩克託的下三路。
“他的身材和我相差太多,這一次肯定是向從我下盤偷襲,看我怎麼收拾他!“薩克託暗忖一下,便慢慢地撲了上去。
眼見兩個人靠得近了,薩克託大喊一聲,雙手勢若風雷般向前一抓,卻見王守義的身體憑空矮了一截,竟如條滑不溜手的魚兒般,硬生生從他左肋下鑽了過去。
薩克託抓了個空,索性轉身又來撲他,卻被王守義緊跟着一滑,又從右邊肋下穿了過去。
三下兩下,薩克託自己的腳步卻先亂了,正恍惚間,王守義卻如鬼魅一般貼了上去,右手拽着薩克託肩膀,左手卻從他襠下探了過去,肩膀用力一頂,竟將小山般的薩克託舉了起來。
薩克託只覺得一陣頭重腳輕,整個人卻已像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重重摔到了一旁地上。
“好!”帳內的王一凡等人大聲喝彩,旁邊的莽古斯等人卻一臉沮喪,氣惱地拍起了桌子。
一旁的大漢忙上前扶起了薩克託,指着王守義斥道:“你這是投機取巧!蒙古摔跤向來是直來直去硬碰硬,像你這樣用鬼魅伎倆取勝,我們倆不服!”
一旁的玉格格卻站起來揮了揮手:“不用說了!輸就是輸,贏就是贏。這位小兄弟將薩克託摔倒在地,是我們大家親眼所見,你就不要爭辯了。贏得起,輸得下,這纔是我們蒙古男兒的氣魄!”
那大漢立時惶恐的拱了拱手:“玉格格說的是,這一次的比試是我們兄弟倆輸了。”
場上的王守義卻並未因此驕狂起來,反而斟了一碗酒遞了過去:“薩克託兄弟,這一次是小弟取巧贏了你。這一碗酒,算是我向你賠禮道歉。”
薩克託羞慚滿面的接過了碗,一口就喝了個乾乾淨淨,對着王守義豎起了大拇指:“小兄弟,這一次的確是你贏了!我薩克託甘拜下風!”
坐在臺下的王一凡笑得合不攏嘴,剛纔他還爲王守義着實捏了把汗,此刻見他輕鬆制服了薩克託,心中的得意勁兒油然而生。
卻見玉格格又一揮手,一名蒙古女子雙手捧着一束潔白的哈達走了上來,就係在了王守義的脖子上。
“父汗,我看這個小夥子英武非凡,不如咱們就賞他個勇士的稱號,如何?”玉格格笑着說。
“嗯。”莽古斯略一沉吟,便笑着說:“那就賞給他布和這個稱號,如何?”
王守義回頭看了看,王一凡也笑着答道:“既然莽古斯大汗這麼看重你,那就收下這個稱號吧。”
王守義這才弓身拜倒:“謝大汗厚賜。”
營帳內頓時又笑聲一片,蒙古人向來識英雄、重英雄,雖然王守義剛纔贏得有些投機取巧,但他們輸了以後卻並不爭辯。
起初帳內還有些凝重的氣氛,也因爲斗酒和摔跤這兩個小插曲而重新活躍了起來。
王守義戴着哈達笑着走回了隊伍中,王一凡再度起身,對着莽古斯朗聲說道:“小兒僥倖勝了一局,不知道現在大汗可有興致再談談聯盟大計。”
卻不料玉格格再度起身擋起了架:“王大人稍安勿躁,餘興節目這纔剛剛開始,等下面的節目完了以後,大汗自然會和大人談論聯盟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