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武和大同這兩處軍事重鎮相繼丟失,鎮守大同的總督王繼謨事先逃走,手下將領獻城投降,大同巡撫衛景璦自縊而死,宣府岌岌可危。
而鎮守寧武關的山西總兵周遇吉則是拒絕勸降,血戰捐軀,王家軍的數十萬大軍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王一凡讓隊伍緩行,他料想宣府內的守將已經毫無鬥志,估計會主動投降。
果然,就在大軍距離宣府還有二十里地的時候,從宣府內走出一隊騎兵,他們盔甲整齊,旌旗飄揚,一路行到王家軍的隊列前,趕快下馬立在路邊迎接。
王家軍的先鋒戚無傷遠遠看見這隊人馬,心裡已有計較,他上前從這些人的手中取過書信,看了幾眼,就笑着問:“守城的姜將軍在哪裡?”
其中一個小校躬身抱拳道:“我們的總兵和宣府的文武官員和縉紳都在城外恭候。”
戚無傷點了點頭,先行開路,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後,王一凡的大隊人馬才走了過來,只見他騎着照夜獅子白,在大羣文臣武將和親兵的簇擁下,威風凜凜地走過,路旁的投降將士們紛紛跪倒在地,其中一個太監模樣的人更是磕頭大喊道:“降臣杜勳,恭迎聖主!”
王一凡原本對太監這類人沒有好感,加上杜勳這次更是背主求榮,使他心裡感到極度的厭惡。
但此刻他知道不適宜對杜勳這種人橫加斥責,就勉強笑着說:“你既然知道孤天命所歸,及時棄暗投明,也算是不錯了。日後若是真心實意效忠孤,依然可保有榮華富貴。”
杜勳大喜過望,忙磕頭如搗蒜,旁邊的王守義策馬跟上來,疑惑地問:“父王爲何對這個奸佞賣主的小人這麼厚待?”
王一凡低聲說道:“孤這是千里買馬骨,你想,若是大家知道孤對杜勳這樣的廢物都不計前嫌,給予重任,那些有識之士心裡還會有顧忌麼?”
王守義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王一凡扭頭問道:“杜勳,現在北京城的情況如何?有沒有勤王之師趕到?”
杜勳忙道:“微臣離開京城之時,曾聽說崇禎正打算調集山海關的吳三桂兵馬入關勤王,但具體的情況,臣就不知道了。”
王一凡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露出了微笑:“看起來這次崇禎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他和手下人一起進了城,在城內的巡撫府召開軍事會議,他首先說:“若是吳三桂的人馬先到了北京城,憑藉着北京城的堅固城防據守,我看咱們想攻破北京就不那麼容易了。”
李巖笑着說:“大王何必擔憂,根據我派出的探子回報,吳三桂此次率領山海關一帶的數十萬士民入關,行軍速度極爲緩慢,我們現在已經攻克大同和宣府,若能一鼓作氣而下居庸關,三、五天之內就可到達北京城下,就算是吳三桂率兵趕來,也來不及了。”
王一凡點了點頭,對牛金星道:“防守居庸關的是唐通,聽說牛丞相已經和他在私下裡聯繫過,他願意獻關投降,這應該不會變卦吧?”
牛金星微微欠身答道:“請大王放心,他既然親口送上書信,料無變卦的道理。”
王一凡又道:“我是聽說崇禎派了個心腹太監杜之秩去居庸關監軍,恐怕會對唐通的投降計劃有阻礙……”
一旁的杜勳忙道:“不會,不會!我也曾和杜之秩共事過,這次我也寫信讓他見機行事,及早投效大王,料他不會輕舉妄動,更何況他現在手上無一兵一卒,又能起什麼風浪?”
王一凡這才笑着點了點頭:“那孤就放心了。想這個崇禎臨時抱佛腳,封賞唐通爲定西伯,想以此讓他效死命,這次若是唐將軍願意獻關投誠,孤何止會賞他一個區區的定西伯。”
他用眼光掃了掃周圍的人,忽然說道:“這些年浴血奮戰,出生入死,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將士的性命,纔有今日的風光。眼看着大軍就要到了北京城,只是我還覺得有些不安心。”
一旁的李巖趕緊說:“啓稟大王,其實我也有所擔心,主要是吳三桂放棄山海關後,滿清韃子或許會趁虛而入,這可不得不防啊。”
牛金星卻反駁道:“依我看未必吧。聽說之前皇太極猝死,滿清韃子內部爲了王位之爭幾乎互相殘殺,最後多爾袞扶植了皇太極的幼子博果爾爲新王,以攝政王的身份把持朝政,其他的親王對他實在是難以心服口服,表面上風平浪靜,背地裡卻暗流涌動,我看滿清韃子自顧不暇,無法騰出兵力插手關內之事。”
王一凡卻心裡有數,他擺擺手讓二人停止爭執,笑着說:“即便是滿清韃子入關,咱們也不懼。現在我大晉兵強馬壯,更有充沛的火器迎敵,就算是韃子兵不入關,等我攻克北京之後,也自然會派兵出關找他們的晦氣,好了,多想無益,我們還是抓緊目前的步驟吧!”
第二天,大軍繼續啓程,就在三月即將到來前,逼近了北京城。
自從永樂大帝遷都南京到了北京後,已經過去了二百四十四年,北京城經過大明的長期經營,已經成爲了華夏大地上的心臟所在。
雖然在土木堡之變後,北京也曾屢次遭到外虜的進攻,但像今天的危局,卻是前所未有。
不光是全國人民的目光都注視着北京城的一舉一動,就連瀋陽的滿清也都格外關注北京的動向,多爾袞更是迅速整軍備武,隨時準備入關。
而居住在北京城裡的市民,更是心焦如焚,因爲糧道斷絕,京城的米價飛速上漲,禦寒的柴火和煤炭也在不斷漲價,千家萬戶同時感到大劫難逃,紛紛惶惶不可終日。
但也有人在討論起王一凡和王家軍的名聲來,他們聽說王一凡十分仁德,雖然官府一直將他宣傳是個十惡不赦的流賊,但普通百姓對他卻並不害怕,反倒是那些家大業大的皇親貴族和官宦豪門人人惴惴不安,害怕被王家軍進城後抄家滅族。
而就在山海關通往北京城的道路上,吳三桂率領着五十萬士民在寒冷而又佈滿積雪的道路上緩慢前進,他望着陰沉的天空,心裡異常複雜。
他身邊的一支數萬人的精銳部隊,正是吳三桂賴以爲傲的關寧鐵騎,也是他最後的籌碼。
此刻,雖然崇禎帝朱由檢加封他爲平西伯,並懇求他迅速回師,但他走了六天,大軍還沒走出五十里。
若是像之前袁崇煥救援京城時那樣只率輕騎兵火速前進,恐怕此刻他早已到了北京城下。
吳三桂之所以緩慢進軍,是因爲他已隱隱有了預感,這一次大明王朝是凶多吉少,即便是自己帶着大軍趕回到了北京城,恐怕也無法改變明朝覆亡的最終命運。
但若是讓他屈身事賊,他卻有些心有不甘。
這個王一凡之前還是他父親吳襄的手下,還曾和他的父親有過齷齪,這次自己投降,能否獲得他的重用,還是個未知之數。
所以他決定放慢腳步,靜觀其變,以期獲得最大的利益。
而探知他心意的王一凡,正加緊人馬通過土木堡,向着北京城快速前進。
三月初的京畿一帶已是狂風陣陣,漫天的黃沙撲面而來,明明是大白天,竟然有種進入了黃昏的晦暗感覺。
王一凡身着黃袍,在黃羅傘的遮擋下努力前行,李巖、牛金星和親護將領緊跟在後面,他連日來馬不停蹄地奔波,雖然覺得有些疲勞,但心裡卻非常興奮,總覺得很快就能兵臨城下,奪取了朱明的江山,想到之前付出的辛苦,他不禁感慨萬千。
尤其是這一路上大軍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一路順風順水地暢通無阻,更讓他覺得奪取朱明江山已是易如反掌,唯一擔心的就是滿清的韃子兵入關,但想到李巖從江南一帶購置的火器和戰車,他心裡也立刻就放了心。
想自己昔日在關外之時,只憑着不到一萬的精銳鐵騎就打得皇太極和多爾袞丟盔棄甲、狼狽逃竄,雖然現在滿清佔據了關外之地,但料想人馬也無法和自己相提並論。
行了沒多久,就看見戚無傷派人前來稟報,說是先鋒已經到了八達嶺,總兵唐通果然如預計的那樣帶着手下在那裡恭迎聖駕,態度十分恭順。
王一凡聽了以後非常高興,正是因爲這一路進軍非常順利,他之前還頗擔心在居庸關會出什麼意外,耽誤了大軍直撲北京的日期,而使得吳三桂可以趁機回到北京,給他攻佔北京城造成障礙,現在聽到唐通投降的消息,他就徹底放下心來。
他騎馬行到高處,遠遠眺望着前方的山川大地,想到這一片江山很快就要到了自己的手上,不覺間一股壯志豪情涌上了心頭,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軍繼續前行,到了青龍橋的時候,已經看到這裡有人在路旁恭迎,說是總兵唐通和監軍杜之秩已經帶人在八達嶺外接駕。
過了沒多久,果然看到大批投降將領和文官在長城口外跪迎。
王一凡泰然自若地策馬上前,對跪在地下的唐通和杜之秩擺了擺手,說了一個勉勵的話,就對一旁的戚無傷急促地喊道:“大軍不可在此久留!稍事休息之後,立刻向北京城出發!”
戚無傷立刻答應了一聲,帶着將領上馬繼續前行。
大軍進了長城,又走了一段,見城頭上原本的大明旗幟已經換成了大晉的旗幟,雖然唐通的人馬還依舊穿着明軍的號服,但胳膊上也臨時用白布纏了起來,上面草草寫了一個晉字,
城中家家的門頭上也都用黃紙貼着一個“晉”字,城中官宦和縉紳父老跪在道路兩旁迎接,王一凡進入到臨時佈置好的行轅之內,早有人將事先準備好的酒宴擺了出來,並開始奏樂。
王一凡本想和李巖、牛金星等人一起用膳,但牛金星卻以皇家禮制不可僭越,因而將他單獨安置在內廳一人用餐,而其他人則在外一起吃飯。
等吃完之後,王一凡站起身,卻早有許多官員肅立在廳外兩旁。
王一凡覺得有些不習慣,他暗暗想起之前在大戰前後,他總會親切地和大家打招呼,並對每個人一一囑咐。
可是現在身份大變,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和所有人都有說有笑,不免有些感慨。
唐通笑着將自己的兵馬數量彙報給王一凡,雖然大家都知道他的兵馬不足一萬,但他還是虛報爲兩萬之衆,王一凡心裡一清二楚,但表面上卻佯裝不知,還是賞賜他白銀三萬兩,並給一些重要武將和幕僚也都一一賞賜。
他向唐杜二人問起北京的防衛情況,唐通立刻就說現在的北京城早已兵力空虛,三大營只是空架子,統兵大臣李國楨只是個紈絝子弟,料想王家軍兵鋒一到,敵人就會不戰自潰。
而老百姓也對明朝的統治早就不滿了,這一次一定能順順利利拿下北京。
王一凡忽然問:“我聽說唐將軍在入關之前,似乎和吳三桂的交情頗深?”
唐通笑着說:“我的確和吳三桂的私交不錯,現在他父親吳襄就在北京城內,只要大王保護他的家眷,末將願意寫信給吳三桂,勸他帶領手下歸順大王。”
王一凡點點頭,說:“如此最好了,孤已知道滿清懷着入關之心,所以現在大軍要和時間賽跑,儘快攻下北京城!”
正說着,一個將領前來稟報,說戚無傷的前鋒已經攻破昌平,估計北京城在三天之內就可不攻自破。
王一凡立刻帶着衆人起身,率領大軍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