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汝才和賀一龍將得勝之師留在襄陽城外,兩個人議論起來,都對王一凡這次召見覺得有些蹊蹺。
羅汝才說:“咱們這次得勝歸來,王一凡卻不出來迎接咱們,而讓我們直接進城議事,我覺得有些奇怪。”
賀一龍也說:“恐怕是因爲近來王家軍屢戰屢勝,他打算正式在襄陽城裡稱王,爲怕咱們反對,所以才讓我們進城商議吧?”
羅汝才轉頭問吉珪道:“先生,你看是這樣麼?”
吉珪也一臉陰鬱地回答道:“我看應該不離十,王一凡現在聲勢日大,就連說話的口氣和派頭也都變了,儼然已經當時自己是真龍天子了,就連張獻忠也被他堵得退回了四川。我聽說之前王一凡派人給他送了封信,上面完全是居高臨下的態度,害得他當場就氣得大叫,我看這一次咱們要小心,一會若是他問咱們對他稱王的意思,還是不要擺出不同意的意思吧。”
羅汝才嘆氣道:“也只能這樣了,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若是真想當皇帝,當今之世我看也沒人能夠阻擋得了他了,咱們畢竟勢單力孤,沒必要和他正面衝突。”
馬守應也附和道:“羅哥的話說得沒錯,男子漢大丈夫,胯下之辱尚且可以受,咱們就是奉他爲王也沒什麼,只要手裡的兵馬在,日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就入城拜見王一凡。
但王一凡卻沒出來接見他們,而是讓戚無傷領着他們來到一處府邸內飲宴,說是有重要事情宣佈。
羅汝才幾個人雖然不高興王一凡擺出如此架子,卻也只得跟着戚無傷進入了廳內。
爲了保證安全,他們各自在腰間藏了把匕首以防不測,等進了廳內以後,他們帶來的親兵都被安排到一旁的廂房內去喝酒,羅汝才和賀一龍落座以後,一旁的兵士們開始斟酒上菜,雖然早就習慣了便看歌舞便喝酒吃菜,但在這種情況下,羅汝才和賀一龍也只得勉強應付起來。
羅汝才笑着對旁邊的戚無傷問:“戚將軍,咱們都喝了好幾杯了,大元帥怎麼還沒來?要不要再派人去請他一下?”
卻見戚無傷忽然猛地站了起來,將手裡的酒杯一把摔碎在地上,厲聲喊道:“羅汝才,賀一龍,你們勾結官府和張獻忠,意圖不軌,可知罪麼?”
羅汝才和賀一龍如被電擊般站了起來,羅汝才立刻就被兩個彪形大漢抓着胳膊按倒在地桌子上,賀一龍卻猛喊一聲,一腳踢翻了放滿酒菜的桌子,向廳外逃去。
周圍的親兵一擁而上,賀一龍卻眼疾手快地連連砍翻數人,一路逃到了外面的庭院之中,卻見大批手握剛刀的士兵從四面八方衝了上來,他不熟悉這裡的地形,只得雙手攀着柱子上了房頂,大步沿着屋脊飛奔而去。
眼見就要逃出去的時候,卻見戚無傷取出一隻硬弓,對着他的身影就是猛地一箭。
只聽得一聲慘叫,這一箭正射中了他的頸部,緊跟着下面的士兵也跟着射箭過來,瞬間就將賀一龍射成個刺蝟,翻滾着從屋頂上滾了下來,早有幾個人上去補了幾刀,將他砍死。
被押出來的羅汝才和吉珪看到了如此血腥的場面,紛紛大聲喊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們都是誠心來投大元帥,絕無二心。”
卻聽得遠處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只見王一凡在李巖、牛金星等人簇擁下走了過來,對着羅汝纔出示了之前蒐羅到的證據,羅汝纔看着那些“證據”,淒涼地笑道:“果然是這個結局,王一凡你夠狠!不過我提醒你,你將來會比我死得更慘!”
王一凡擺了擺手,讓親兵將羅汝才和吉珪推出去斬首示衆,等他們的首級被呈上來以後,他吩咐道:“找幾副上好的棺材,收殮好這幾個人。對他們的家小和親兵僕從,若是願意投降,就不要傷害,一切的財產不要亂動,更不許將士們藉機違犯軍紀,如有犯者,立斬不赦!”
在吩咐完畢後,王一凡立刻招來賀錦、劉希堯和藺養成等三人,等他們行禮以後,他立刻說:“羅汝才和賀一龍勾結官府,妄圖置咱們於死地,這些事情罪證確鑿,我已將他們擒下斬首示衆,三位雖然和他交往甚密,但我絕不會計較,一樣會委以重任。至於他們的家小我也會繼續撫養,還請三位放心。”
賀錦幾人雖然對羅汝纔等人的死有兔死狐悲的感覺,但他們卻知道,現在絕不是向王一凡發表疑義的時候,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他們的確有心繼續輔佐王一凡,便立刻表態支持王一凡的意見,紛紛表示擁戴。
王一凡見他們並無二心,就安撫了幾句,讓他們各自回營穩定軍心。
緊接着,王一凡立刻派出將佐人馬,前往賀一龍和羅汝才的軍中整頓。
他命人將羅賀二人的罪狀一一公開,羅汝才和賀一龍等人部下雖然驚駭不已,但大家的心裡都異常複雜,表面上裝作服從王一凡的意見,等離去的路上,才流淚、嘆息、懷疑和不平起來。
尤其是楊承祖當夜就率領着幾個心腹將領和幾千士卒反出了大營。
王一凡當機立斷,一面派人前去追殺這些人,一面改襄陽爲襄京,自稱爲晉王,這也是取自周朝周靈王太子晉的名號,因爲其爲天下王姓人的始祖,就以此爲國號,設府立官。
而李自成和張獻忠雖然表面上對王一凡十分謙恭,還在他稱王之後特地派了使者帶來金銀珠寶道賀,但很快,他們就在各自的地盤上自立爲王,李自成自稱順王,張獻忠自稱西王,與王一凡分庭抗禮。
王一凡心裡雖然惱火,但現在畢竟明廷未滅,江南一帶也仍在崇禎帝的掌握中,他不願意同時和李自成和張獻忠開戰,爲免自己四面受敵的境況,也就由着他們去了。
他封李巖爲左丞相,牛金星爲右丞相,袁芳爲文皇后,玉格格爲玉貴妃,並出乎衆人意料地將海蘭珠封爲宸貴妃,這時衆人才恍然大悟,知道海蘭珠腹內的孩子竟然是王一凡的骨肉,但此刻木已成舟,他們也只得接受了這個事實。
王一凡在晉王府內召開會議,商議之後的進軍方略。
牛金星主張立刻北伐,度過黃河取河北直逼北京城,而李巖則建議順流而下,奪取南京之後,以富庶的江南爲基礎,切斷漕運,再出兵北京,
還有一種意見,是先出兵西進,在征討了李自成和張獻忠後,橫掃三邊,最後再奪北京。
這三種方案,王一凡都覺得各有優劣,第一種方案雖然以目前自己的聲勢,必能一鼓而下北京城,但鎮守在山海關處的吳三桂恐怕也會因此獻關投敵,將滿清韃子引到關內,而在皇太極猝死之後,八旗將士在范文程、多爾袞和洪承疇等人的帶領下,日漸壯大,已經成爲了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王一凡擔心自己勞師襲遠,到頭來反而被清兵摘了勝利的果實。
而第二種方案,雖然可以立刻解決現在數十萬大軍的糧食銀餉,但他也不無擔心,當手下的士兵見識到富庶江南的燈紅酒綠之後,是否還能保持住之前那股捨生忘死的征討決心,若是士兵們沉溺留戀於江南美景,那麼北伐滅明的期望也要落空了。
第三種方案,則是可以趁李自成、張獻忠羽翼未豐的時候先將他們扼殺在搖籃裡,但壞處則是王一凡將面臨四面受敵的局面。
他沉吟了半響,還是對李巖說:“我看李軍師的方法值得商榷,但咱們的人馬多來自北方,對江南一帶並不熟悉,恐怕征伐江南也沒那麼容易吧。”
李巖信心滿滿地說:“請晉王放心,歷來大軍南下,就從來沒有過失利的先兆,更何況咱們現在兵精糧足,南方又沒有幾個能拿得出手的名將能阻擋我們的大軍,因此我看,南下是當前最合適的策略。”
牛金星卻反駁道:“恐怕沒那麼簡單吧,以前曹操率領八十萬大軍意圖南下滅吳,卻被孫權和劉備的聯軍火燒赤壁,殺得大敗虧輸,我看江南還是有結果厲害角色,絕不像你說得如此不堪。”
李巖卻擺擺手道:“不然,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江南早就很久沒有經歷過大的戰士,軍民們都不懂得兵事爲何物,只要咱們派出一支軍隊,不愁江南不平。只不過大軍鐵蹄到處,還是得以撫爲主,最好不要動武,以免毀壞了這處歷朝歷代的大糧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王一凡忽然嘆道,他對着在場的衆人正色道:“江南這個地方,我也仰慕已久,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看崇禎能撐到現在,也都靠了江南的賦稅,咱們若是拿下了江南,恐怕他的王朝就再也支撐不住了。不過咱們王家軍一向都是仁義之師,就算下了江南,軍紀也絕不可廢!”
衆人見王一凡已經下定決心,紛紛附和道:“還請晉王放心,咱們一定不會辱沒了王家軍的美譽,絕對讓晉王的美譽傳遍整個江南。”
王一凡笑了笑,對大家說:“這一段時間以來,大家都替我做了不少事情,其中的功勞我自然會一一論功行賞,但其中,我覺得功勞最大的還是留守在洛陽城的王守義。”
有些將領心中不服,暗想自己拼死拼活地攻城略地,到頭來居然還比不上守在洛陽城內的王守義,更有人立刻想到王守義是王一凡的乾兒子,這次子憑父貴,王一凡恐怕是藉機要拔高他,讓他震衆將。
卻聽王一凡繼續說道:“諸位有所不知,咱們這一路之所以一帆風順,全靠洛陽城之助。陝西、四川和河北的兵馬要來進犯,首先就得通過洛陽,而守義穩守洛陽城,就是讓咱們後顧無憂,大家想想,若是咱們的腹背受敵,能像現在這樣順風順水麼?”
衆人聽得心悅誠服,都覺得王一凡的話很有道理,王一凡接着說道:“像守義這樣在後面默默奉獻的人,我們軍中還有許多,咱們決不可忘了這些人的功勞,妄自菲薄。須知打天下,是一步步從低處做起,根基牢固則江山穩固,以守義的才能,當個守將的確是委屈了,我現在就派人去洛陽,封他爲世子,將來也可繼承我的事業。等咱們拿下江南後,北伐還是少不了他的。”
衆人連連稱羨,都替王一凡有這樣出色的義子而感到高興,王一凡當即定下了南下的方略,分撥衆人前去執行了。
等衆人離開以後,一個親兵帶着戚無傷的消息而來,告訴他戚無傷已經按照之前的計議除掉了有心離叛的馬守應,並將他的部衆整編到了自己的旗下。
王一凡鬆了口氣,覺得現在的一切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由得忽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