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畢,衆將與刑卒們擡起一付付棺木,放到牧民們的馬車上,由牧民們負責運到城外白楊溝邊的墓地裡培土起塋。
校場上,人們仍沉浸在悲痛之中,班超與淳于薊策馬在民軍隊列前校閱一遍,然後用塞語高聲地對塞民道,“自即日此時起,歙渠爲吾大漢蒲類國伊吾都尉,鎮守伊吾城。蒲類民軍,正式爲大漢蒲類國兵,受歙渠節制!吏民凡敢違拗者,殺無赦!”
牧民們歡呼聲起,歙渠則抱拳受任銘志,蒲類國兵的組建與伊吾守將的任命儀式,便在這戰場轉換的間隙匆匆完成。
時辰將到五更,向北望去,天邊如炭,火光熊熊,彷彿烈焰已經將北方的天空燒紅。斥侯稟報,趙統校尉的越騎營已經奪下城北大營,城外的呼衍砭已全軍回師欲奪回城北大營。大戰的進程,果然如班超預料的那樣向縱深發展!
安排完伊吾城的守備,班超與淳于薊策馬返回別部的隊列前。一聲令下,別部二千餘刑卒催動座下戰馬,衝出伊吾廬城,順着白楊溝邊的官道向北殺去。城北大營離伊吾廬不過一二十里,轉眼便到了。
此時的城北大營,已經遍插漢軍旗幟,呼衍砭揮軍疾至,用一陣箭雨覆蓋大營同時,便驅軍向營內衝鋒。但是,大營內的漢軍還以一陣密集的箭雨,射殺大量士卒。但漢軍並未出戰,老將趙統令漢軍據堅營卻敵,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呼衍砭的身後,等待出擊時機出現!
果然,過了不一會兒,南方的伊吾城方向,一大片火把漫山遍野而來。呼衍砭大驚,迅速提軍迎將上去,便在夜色中的白楊溝邊列陣,欲與從伊吾廬來的大軍惡鬥一場。但匈奴人的陣角剛動,大營內忽然又是“轟”地一聲砲響,營中漢軍傾巢而出,一陣箭雨已經覆蓋了匈奴人。
並非呼衍砭輕敵,他根本就未料到僅僅一個晚上,伊吾廬就突然出現了這麼多漢軍。此時待他再要回身力戰營中涌出之漢軍,從伊吾廬來的漢軍卻已經開始發起衝鋒了。僅僅一瞬間,五千餘南呼衍部騎卒便陷入了漢軍的南北夾擊之中!
班超率領別部猛衝猛殺,將匈奴人衝得七零八落。趙統也揮動他的輕騎兵全部壓了上來,夜晚的白楊河邊,變成了屠宰場。這種短兵相接的肉搏,兵甲銳利的漢軍佔盡了便宜,呼衍砭僅硬撐了一會便垮了。眼看大勢已去,便帶着殘敵倉皇向東逃去!
越騎營二千多卒在越騎司馬、悍將莊曾率領下,向西追殺而去。趙統卻沒有去,他驅馬入別部陣中,找到班超時,只見別部隊形嚴整,一名醫工正在包紮幾名輕傷員,大隊人馬大戰方歇,連一刻也未停歇,便已經越過白楊溝,向西進發!
剛纔一頓拚殺,擊潰了呼衍砭五千騎卒,別部竟然未亡一卒,僅僅輕傷數卒。眼前的一切,令老將趙統胸中大爲感慨。時間緊急,二將均未下馬,沒有客套、寒喧,趙統在馬上抱拳高聲道,“仲升,此地交與吾,祝賢弟北上旗開得勝!”
班超見到趙統大爲欣喜,也在馬上抱拳道,“見過校尉!吾已命蒲類人歙渠爲伊吾廬都尉,蒲類國兵近千人,牧民兩千人,將聽從校尉節制,負責堅守伊吾廬城!”
趙統笑道,“謝仲升助吾,令吾不必分兵防守伊吾廬。仲升放心北上,吾定固守大營與伊吾廬……大營內應有盡有,足支吾北征大軍一年,別部是否補充一下再啓程?”
班超道,“不了校尉,沒有時間了。南呼衍部在車師前國,尚駐有五千大軍,請都尉防範西邊之敵。吾從伊吾廬出發時,已帶足糧秣,末將就此別過……”
二人抱拳相別,班超趕上別部,不一會便馳到了白山之下。胡焰等人在前面開道,隊伍冒着刺骨的狂風,疾馳鬼風口。
此時,天已經矇矇亮了。爲隱蔽行蹤,別部未張旗幟。連續征戰,刑卒們均十分疲憊。但這些刑卒都是強人,他們全部在馬上閉目小睡,不時有人從馬人一頭栽下,爬起來跳上馬繼續跑。
整整一天,別部馬不停蹄。除了道上舉族向西遷徙的南呼衍部牧民,別部未遇敵阻撓。餉午時田慮的前軍馳到了三道嶺,一個蒲類人小部落恰好在這裡襲擊了一個遷徙中的匈奴部落。這個匈奴部族成年男子四十餘人盡被斬殺,女人、孩子、老人都成了俘虜。
田慮大怒,令大隊人馬繼續前進,他自己則帶着劉奕仁的一屯人馬包圍了這個蒲類人部族,將其酋長與兩名長老斬首,並重新任命了酋長。同時,又將牛車、駝馬、牛羊追回,發還給這個悲慘的匈奴人小部族。田慮令劉奕仁負責沿途逐個村落宣示,“匈奴人願去者聽憑自去,膽敢襲殺遷徙匈奴牧民者,殺無赦!”
但這個男子已盡亡的匈奴人部族,已經喪膽。他們埋掉男人屍首,便趕着幾十輛牛車,帶着駝馬牛羊,悽慘地向西遷徙!
班超的中軍趕到三道嶺時,慘烈、血腥的襲擊現場令他怒髮衝冠。他急忙派出信使,令歙渠、麥香派人傳喻各村落,不得再發生襲擊匈奴牧民的事發生!
當天晚上,別部歇在五道嶺。剛紮下營,五道嶺小部族酋長和那個七八十歲的老巫師便來慰問了,全村落三四十戶人家,則盡其所能,提供馬奶茶與牛羊肉。
刑卒們則抓緊時間餵食馬料、讓戰馬舔雪,夜食過後,便迅速安歇。第二天早早朝食,告別酋長與巫師,隊伍便馳進大沙漠。只到傍晚時分,風兒陡然變大了,令刑卒們爲之一震。別部繞過山腳,進入鬼風口地面。
吳彥、黃雩早早等候在這裡,二人見過班超、淳于薊,便帶着別部繞過鹽水沼澤,到了沼澤西岸,這裡風頭稍小,班超下令便在這裡宿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