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順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近前,“陳將軍,你要帶船隊出海?我也跟你一起去!”
“出海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盧八娘笑道:“我們現在的船隊只是沿着海岸線航行,根本算不得出海,要想去遠方,首先要造大船,然後還有很多很多的準備工作要做……”
“沒關係的,我們從現在開始,”順兒很認真地看着陳春暄,他到鹿島後陳將軍沒少帶他玩,所以很是喜歡他,還上前晃晃他的胳膊,“好不好?”
陳春暄附下身來,看着每臉稚氣的順兒笑着答道:“好啊,我可以陪着三郎君帶着一支雄偉的船隊出海。”
“母妃,陳將軍同意陪我一起出海了,你答應讓我去嗎?”
“等到你長大了,如果還是想去,母妃就會同意。”
“我長大了一定會去的!”
剛剛有些不自在的氣氛就被順兒這樣攪散了,就是順兒走了後,陳春暄完全恢復了正常。他講了建城堡中的一些趣聞,又將很多瑣碎的事拿出來請示,城堡每個房間的窗簾用什麼顏色的好?外面花圃再移來些什麼花?城堡的客房如何佈置?
總之,陳春暄對城堡裡的一切物品都要求精益求精,他的嚴格程度已經超過了有完美傾向的盧八娘。
之後青山城的桃花爹、細君、丁桂兄弟還有很多人也先後來看盧八娘,王妃突然來了鹿島,大家心中自然都有猜測,就像約好了似的,誰也不提淮北王,只是將自己的成績拿給王妃看。
青山城境內新興的城市很多都沒有建城牆,但這不等於就沒有足夠的防務,桃花爹將從大青山外一直到鹿島的十幾層防禦一一彙報給盧八娘,“王妃只管安心住着,沒有人動得了青山城。”
“還有水軍的船隊,”丁桂的弟弟丁槿也上前說:“王妃,我們的船隊天下無敵,最近又有一批快船下水試航,以後往返崖州能省一半的時間。”
“火器也有很多進展呢,現在我們正在船上試裝小型的火炮,只要命中一枚,對方的船就會進水下沉。”
細君和幾位婦人在揹着男人時又都說:“女人最重要的是兒子,王妃有三個兒子呢,現在就能護着母妃了,將來再大一些更能懂得母親的心。”
一時間盧八娘竟忙了起來,接見來人,收拾城堡,又與大家一同到海邊遊玩,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就在盧八娘準備將旭兒和捷兒送走的時候,青山城那邊傳過來消息,淮北王到了,要上鹿島。
盧八孃親自帶了三個兒子和島上的衆人到海邊迎接,做足了禮儀。她不只是要給淮北王面子,也覺得在這種隆重的場面中自己會更自在一些。
船靠近了岸邊,盧八娘一眼就看到站在船頭的司馬十七郎,就是給自己做了再多的心理工作,她依舊很不平靜。
可以看得出來司馬十七郎是快馬從平北城來的,身上帶着風塵,臉上也有幾分滄桑,隔着一帶水面,眼睛定定地盯住盧八娘,讓她更加地心慌。
幸好,她有三個兒子,最小的順兒見大船已經搭好了踏板,率先跑了上去,“父王!父王!你來了!你來了!”
司馬十七郎看了看幾天之間已經曬得像黑炭般的小兒子奔了過來,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想父王了嗎?”
“想,”順兒不加思索地回答,其實這幾天他忙得很,哪裡有時間去想他的父王呢?果然他答過後馬上就滔滔不絕地講述起自己的新見聞,“父王,你知道嗎?大海每天都會漲潮落潮的,漲潮的時候海水能漲到那裡,落潮時要落到那裡!”他用手指點着,興奮不已。
“海里有很多的好東西,落潮時桃花姑姑就帶着我們來撿,螃蟹呀,貝殼呀,還有各種的海菜……”
旭兒和捷兒也上前行禮問好,跟在盧八娘後面的官員們行禮,一時間場面也夠得上熱鬧,盧八娘微微曲了曲了身,含笑點點頭也算是打過了招呼。
就在她以爲司馬十七郎也不會在大家面前說什麼時,就聽得他問:“你果真病了?”
淮北王妃離開平北城是爲了送兒子去青山城讀書,然後留在鹿島的原因就是因爲病了,需要休養。這是盧八娘對外早就準備好了的藉口,但是誰能想到她真的病了呢,而且還被司馬十七郎一下子揭穿了。
盧八娘面色微郝,但還是從容道:“確實是病了,不過是小病,早就沒事了。”
“燒了三天還說沒事?”司馬十七郎帶了些埋怨地說:“年紀大了反倒不知道保養身子了。”
盧八娘不想再討論下去,便轉過話題道:“一路上很辛苦吧,趕緊換洗一下,我已經準備了宴席。”
“宴席什麼的明天再說吧,今天晚上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吃飯。”
既然司馬十七郎發話了,盧八娘就從善如流地改成了家宴,雖然簡單得多,但依舊是宴席,每個人的座位都是按照禮儀排好的,用很多的器物,有很多道的菜,非常正規。
旭兒聽母妃如此吩咐下去,看看父王插話道:“在餐廳內吃飯太沒趣了,我讓陳總管在海邊的悠然亭擺宴,可好?”
“我也最喜歡那裡,景色尤爲秀麗,”捷兒一力贊成哥哥的提議,“到了晚上那裡氣候也適宜。”
“我先去海邊撿螃蟹和貝殼,讓桃花姑姑給我們烤了吃!”順兒又急忙跑了。
小兒子還懵懂無知,但兩個大的兒子看來是極力想促成自己與他們的父王和好,盧八娘感受兩個兒子的心意,也不想讓他們傷心,便也笑着說:“你們說哪裡好就在哪裡,只是讓你們父王先去休息一下。”
“旭兒,你陪着父王去城堡,”盧八娘拉了捷兒向悠然亭走去,“我們去準備。”
自從到了青山城,司馬十七郎就有一種無名的彆扭感覺,現在上鹿島就更明顯,當他被旭兒帶到了城堡的房間時他終於認識到了,原來這種感覺就是作客的感覺,固然人們都很尊重自己,但什麼都帶着疏離。
與平北城的淮北王府不同,海島只是王妃一個人的!
司馬十七郎打量一下高大寬敞的房間,裡面的一切都很陌生,與王府的風格完全不同,“你母妃住在這裡?”
“母妃的房間在走廊的另一頭,那邊能看到大海。”旭兒指點着玻璃窗說:“父王的房間也很好,外面正是鹿島的全景。”
王妃的城堡建得很與衆不同,司馬十七郎一路行來一直在好奇地觀察,現在也不由得順着旭兒手指的方向向外看去,隔着幾乎完全透明的玻璃窗,外面的景色清晰可見。
城堡裡最大的亮點就是安裝了非常多的玻璃,使得高大寬敞的房屋顯得非常明亮,更顯出與平常房子的不同來。
王妃一直說要做的玻璃已經成功了,平北城那邊也出現了很多玻璃製品,王府裡也換了玻璃窗,但是在城堡這樣很特別的建築裡,玻璃窗給人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特別是帶了顏色的玻璃鑲嵌在高高的窗櫺裡,顯出一種不同的神秘與奇異的感覺,若是平時司馬十七郎一定會驚歎幾聲,但現在他卻沒有興致去問,可他想問的事卻不便開口。
好在平安並不傻,他瞧了瞧世子,替司馬十七郎把話問了出來,“王爺應該與王妃住在一起,怎麼倒分在兩邊呢?”
“這是城堡的習俗,與我們王府裡不一樣,”旭兒將母妃平時講給他們的話搬出來,“客廳、餐廳還有起居室都是大家公用的,至於房間是每個人的隱私。”
什麼習俗,不過是騙孩子的。司馬十七郎忿忿地想,但他依舊沉默着,作爲父親他一樣不願意兒子過多地參與到自己與王妃的矛盾中。
旭兒因父王的到來分外開心,他在得知母妃病了後馬上給父王寫信,沒想到父王馬上就來了鹿島,“父王,算時間你這幾天一定都是晝夜兼程吧,路上是不是沒收到母妃病已經好了的信啊?”
知道王妃病情已經好轉的信司馬十七郎在路上收到了,但並沒有減慢他的行程,自從得知王妃病了,他對王妃的氣馬上消了,就是病好了,他也要儘快來看一看王妃,二十多年相濡以沫的妻子病了,他怎麼能不擔心呢。
司馬十七郎不答兒子的問話,反問道:“你母妃病的時候說了些什麼?”
“她不肯讓我們陪着,只說讓我們不必擔心,”旭兒突然意識到父王想聽到什麼了,但是母妃確實一句也沒提到父王,就像父王前些時候給自己寫信時也一句沒提母妃一樣。於是他低聲說:“父王納妾的事,母妃真很不開心,但她答應等到過年前回平北城。”
不比盧八娘與兒子的親密,相信父爲子綱的司馬十七郎一向是要維護自己的尊嚴,不肯與兒子談這些事的,因此看了一眼旭兒便大步走到了前面。
“父王,悠然亭在那邊,”旭兒追上來說:“那裡有個小海灣,沙灘特別細膩,陳總管就讓在海岸邊蓋了這個亭子,母妃特別喜歡坐在那裡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