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闊的演武場中,四十六位英姿颯爽、神采飛揚的妙齡女子抽籤分爲了二十三對,兩兩比試。
徐長吟眸光稍加梭巡,便望見了手挽碧玉長弓站於場邊靜待上場的楊知魚。她青絲高挽,雲巾緊束,露出飽滿盈潔的額頭,雙眸沉靜平穩,背脊挺得筆直,有種不同於年紀的穩重。她的容貌在衆女裡算不得出衆,但身上透出的慨然英氣卻叫人忽視不了。
徐長吟輕擡下巴,指着她問朱棣:“王爺看那位姑娘如何?”
朱棣順目望去,不答反問:“你喜歡?”
徐長吟抿脣笑道:“聽說此姝甚擅兵法,若是名男兒,或會是位不錯的將士。”
見她這般高看,朱棣不由又打量了眼:“想帶在身邊?”
徐長吟搖頭:“留在我身邊沒得會少了分自由,我見她也不是喜歡攀附的姑娘,這樣就好。”
朱棣不置可否,沒再多言。
這時,場中傳來一道號令,比試開始,衆人都將目光投向場中。
這場比試的是弓射。當先上場的是兩名姿容妍麗的女子,飛揚的眉宇間溢滿自信。二姝在指定之處站定,嫺熟的彎弓搭箭。突地,百米開外的高臺上射出一隻碗盤大的七色彩球,二姝迅速對準,隨着兩道響亮的箭矢破空聲,兩隻利箭咻地向七色彩球射去。眨眼間,七色彩球掉落在地,而球上精準的插着一隻彩羽箭。
“第一局,宜春侯府黃小姐勝。”一名宦人高聲唱諾,宣佈了結果。
得勝的黃家小姐旋身向主觀禮臺福身一禮,有些得意的朝一旁面有不甘的女子一笑,旋即笑意盈然的接過代表勝出的玉簽退出了場中。徐長吟心下恍然,她說怎地看着有些眼熟,原來是黃彬家的女子。她睨了眼不遠處坐着的黃彬,果見其正面有得瑟的接受着周圍官員的稱讚。
第一輪比試進展得很平順。上場比試的女子皆技藝不俗,不時贏得陣陣掌聲和讚歎,給這些女子的親眷們增光不少。
楊知魚在倒數第三對中出場。賞汝嫣微自傾身上前,對徐長吟含笑輕語:“娘娘青睞有加的可就是這位姑娘?”
徐長吟一笑:“我亦未見過她的本事。”
說話之間,楊知魚與一位膚色微黝、修眉俊眸的女子步入了場內。徐長吟對這名女子頗有印象,記得是她父親麾下副將周定遠的女兒。她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此姝閨名靖朗,而其弟則叫周雲苒。這姐弟倆曾爲這極容易讓人誤會性別的名字和周定遠大鬧一場,結果還是沒改成名字。
楊週二姝互相頷首爲禮,便即凝神注視即將射出七色彩球的高臺。說時遲那時快,一隻七色彩球驟然出現在高空中。二姝立時滿弓成月,兩隻羽箭瞬如雷電般劃破長空,向七色彩球疾射而去。二箭力道速度不相上下,而周靖朗的烏羽箭似乎還快上些許。就在烏羽箭要射及綵球之際,忽地刮來一陣大風,冷不丁將綵球吹偏,烏羽箭一箭落空,而楊知魚的碧羽箭恰巧擦中彩球的邊,一下子又將下落的綵球撞到空中,碧羽箭也偏了開去。
二姝不見懊惱,相視一笑,雙手卻是一刻不停,又迅速搭起一箭,一齊射向已落到半空的七色彩球。這一回,楊知魚的碧羽箭率先半指射中彩球,而周靖朗的烏羽箭則直接穿透綵球飛了出去。
觀禮臺上響起一陣掌聲,徐長吟也不禁讚道:“這位周小姐的勁力着實不俗。”七色彩球以厚實的牛皮所制,能夠一箭洞穿,足見此姝勁力十足。
朱棣聞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當初某位姑娘不也在羣臣面前一箭洞穿箭靶麼?”
徐長吟掐了把他暗中伸來的手掌,“那次靶場的人顧慮有寧國公主參加,又想讓公主出迴風頭,便將靶子換作了稻草扎的,哪有這回的牛皮結實?”
朱棣低笑,“原來如此,但最後還是讓某位姑娘大出了迴風頭。”
徐長吟懶得搭理她,視線投向場中。小勝結果已宣佈,楊知魚小勝,周靖郎面無異樣,同楊知魚一齊齊向主觀禮臺施了一禮,相攜退下。徐長吟眯眼望去,見到二姝交換了一隻羽箭,似乎是不打不相識了。
前後一個時辰,二十三對比試完成。初勝者到場邊歇息,落選者則還需進行比試,爭取僅剩的一個進入第二輪比試的機會。不出徐長吟所料,周靖朗經過一番拼比,從二十三人中勝出。
第二輪比試的形式不變,只是七色彩球變得只有巴掌大,且離得位置更遠了。不到半個時辰,又決出了勝出者,楊知魚和周靖朗皆是成功晉入決賽。
黃羅氏等一衆初賽評判宣佈了最後的名單,而最後一輪比試定在下午,徐長吟早已特意騰出一處院落給衆姝休息。
徐達留在王府用午膳,徐長吟端來她親自下廚做的什錦豆腐煲。徐達聽說是她親自做的,高興的拈起塊香菇就吃。一旁,朱棣不動聲色的給他斟了杯茶。
徐達一口吃下香菇,旋即就見他笑臉微僵,忍不住握拳掩嘴悶咳了聲。朱棣淡定的將茶杯遞給自家嶽翁,並送上記理解的眼神,惹得徐達不住瞪他,似乎是在埋怨他爲何不早提醒自己。
徐長吟正給他們添湯,未瞧見徐達的異狀,有些期待和緊張的望着徐達問道:“爹,您覺得如何?”
徐達勉強笑了笑:“味道不錯,不過爹最近吃得比較清淡,不能多吃。”
徐長吟有些詫異:“我便是聽說您最近吃得清淡才做了這道膳餚,難道還不夠清淡幺?”
徐達有些應對不住了,忍不住拿眼直刷刷朱棣。朱棣將什錦豆腐煲挪到自己面前,對徐長吟微微一笑:“岳父知我喜知這道菜,想留給我罷了。”
雖說有些失望父親沒怎麼吃,但最後總算有人賞光,徐長吟對此還算滿意。不過,朱棣何時喜歡吃什錦豆腐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