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止息公子與華瑍的交情,衆人皆知,就連萬明帝和閔皇后等人也都知曉。
當年華瑍身患重病,那病很是奇怪,宮中那些資深的太醫全都去看了一番,卻都是無從下手。後來有位年長的老太醫對着萬明帝嘆了口氣,深深跪拜,雖然沒有說什麼,萬明帝卻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藥石無醫,命不久矣。
萬明帝自然是悲劇欲絕,華瑍是他的長子,又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所生的兒子,得知此事一時悲痛不已,怎奈白袍神醫白鶴離不在京中,他只能賞萬金以求醫,卻一無所獲。
直到那個一襲青衫的男子出現,他揚言在三天之內讓華瑍起死回生。萬明帝心中雖疑惑,但見來人雖年紀輕輕,卻一副仙風道骨之氣,便讓他一試。沒想到他只用了一劑藥便將華瑍的命救了回來,三天過後,華瑍便能下牀行走了。
萬明帝大喜,要重賞他,卻被拒絕,便到這時衆人方纔知曉,這人便是白鶴離的僅有的兩個弟子之一、神秘難測的止息。
而止息之名便也是在那之後,漸漸在江湖中傳開。
自那以後,止息便與華瑍相識,兩人一見如故,相交甚深。多年來,也一直都是由止息一手調養他的身體,如今華瑍已經日漸恢復,只需偶爾用藥。
閔皇后便向皇上請命,道是止息公子常年在外走動,不能一直留在宮中,便讓止息公子寫了一份藥方留在閔皇后宮中,每隔半月便由閔皇后親自熬了湯藥給華瑍送去。
九華與華瑍是親兄弟,若是由華瑍開口求止息公子出手相助,即便是向來心性清傲的止息公子,想來也會出手相助。
嘉蘭瞥了佩蘭一眼,小聲道:“速將消息傳給公子。”
“是。”佩蘭看了屋內神色凝重的重鸞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嘉蘭快步走入屋內,看了看榻上雙眸緊閉的九華,又看了看重鸞,小聲道:“已經派人飛鴿傳書前往公子可能前去的各地,一旦有公子的消息,便會即可傳回。”
饒是如此,重鸞依舊放心不下。
即便她不瞭解這個毒箭木之毒,但是段幹彰的臉色她看得出來,既然連他都解不了,此毒定然非比尋常。
正沉思見,紫菀匆匆忙忙跑來,在嘉蘭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嘉蘭神色一凜,瞥了常林一眼,點點頭道:“請進來。”
不多會兒,紫菀便領着宜文和火凡大步走來,兩人進屋一見到重鸞和九華,就大吃一驚,“王……公子怎麼了?”
重鸞沉聲道:“九公子中了毒,不過你們不用着急,已經派人去找能解毒的人。”她說着擰了擰眉,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問道:“你們怎會來此?”
宜文道:“我們一直在找公子的下落,方纔看到有幾個熟悉的人影朝着止息樓的方向來了,便猜是姑娘和公子。”說着他瞥了段幹彰一眼,“聽京畿衛說,公子已經出了城去,城門已經全部封鎖,並派有重兵把守,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段幹彰接過話道:“城門處有一處暗道。”
見他並沒有細說的打算,宜文便不再多問。公子曾經說過,清玉公子
是友非敵,是以他對段幹彰並無多大敵意。
“城中到處都是京畿衛和羽林衛在四處搜查,又緊閉城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今夜不是歐陽將軍大婚嗎?”重鸞清眉微凝,略有疑惑地看着宜文和火凡,只見他二人的臉色在聽到她所說的話之後,頓然黯淡下去。
火凡忍不住嘆息道:“本是大喜事,可誰知會突然半路冒出刺客,錦平郡主……”他稍稍遲疑了一下,惋惜地看了衆人一眼,“錦平郡主已經遇刺身亡。”
“什麼?”重鸞大吃一驚,就連段幹彰也忍不住變了臉色,跟着她一起豁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宜文和火凡。
宜文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在王府喝喜酒的幾位王爺商議之後下令,在事情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將此事外泄,並派出京畿衛全城搜索兇手的下落。屬下看得出,他們都在懷疑公子,畢竟今晚郡主被送入新房之後,就只有公子和紹姑娘去過後院。”
重鸞問道:“那紹姑娘呢?”
宜文道:“起初大家都以爲紹姑娘和公子一起失蹤了,後來卻在附近的一間廂房內找到了她,不過那時候紹姑娘已經昏迷不醒。雖然歐陽將軍嘴上不說,可是他心裡一定在懷疑公子,偏偏這時公子不在城中。今晚公子在歐陽府做客之時,我和火凡在府外遇到一個自稱是從藥谷來的人,他說重鸞姑娘有危險,還說具體的情況說不清楚,要公子去找紹姑娘問個明白。公子雖去後院見了紹姑娘,可是因爲擔憂姑娘的安危,很快便又離開,出了城去。郡主的死,絕非公子所爲。”
重鸞靜靜地聽着,到了這時,她已然猜出一些什麼。
陰謀,這是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陷阱,冉寧曦的死與她和九華被圍殺之事絕對脫不了干係,只怕都是一人所爲,這一切也都是在計劃之中!
究竟是誰,是誰這麼狠毒,要在歐陽末風新婚之夜殺死他的新婚妻子,又嫁禍九華!
驀地,她想起歐陽初雲之死。
這兩件事似乎有着某種聯繫,甚至說是如出一轍的相似!
“姑娘!”青黛驚呼着跑來,一進門就急忙道:“門外來了人,說是城中出現了刺客,京畿衛正在搜查,要闖入止息樓找人!”
宜文臉色一沉,看了看中毒昏迷不醒的九華,握拳道:“現在決不能讓他們找到公子,我和火凡先帶着公子離開。”
“能去哪裡?”重鸞不由皺眉,“九華府這個時候只怕早已被包圍,只要你們一現身,就會被人發現。”
宜文沉聲道:“還有一處隱蔽之地,旁人並不知曉。”
重鸞看了段幹彰一眼,段幹彰會意,點點頭道:“我與九公子交情雖淺,不過眼下卻不能見死不救。我隨你們走一趟,路上好有個照應。”
商定之後,重鸞和段幹彰以及宜文二人即刻帶着九華從後門出了止息樓,留下嘉蘭應付,重鸞反覆交代了嘉蘭,一有止息公子的消息便通知她。
宜文帶他們走的路很偏也很安靜,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似乎都只想儘快趕到宜文所說的那個地方。
重鸞不得不承認,這裡確實是一個僻靜得
難以尋常的地方,四面叢林茂密,一面臨水,小屋便是臨水而建。只是眼下她並沒有心思去賞山賞水,九華身上的毒一時不解,她就一時不安心。
畢竟,他是爲了救她。
小屋不小,有好幾間屋子,屋子的主人是個三十多月的女人,宜文和火凡都叫她姑姑,這位姑姑年紀雖不小,保養得卻有如二十多歲的女人,屋裡院外收拾得乾乾淨淨利利索索,一看便知,即便不是什麼大家小姐,也該是從大府大院裡出來的下人,而且還是從來不幹粗活的那種。
她與九華關係似乎不淺,一見九華中毒,擔憂得紅了眼睛,再一轉身看到重鸞,她突然像是見到了什麼詭異之事,臉色一陣蒼白,饒是她努力隱藏,重鸞還是看得清楚。
“姑姑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他解毒。”重鸞語氣輕緩冷冽,姑姑聞言,不由得鬆了口氣,定了定神,問道:“敢問這位姑娘姓名?”
重鸞心下疑惑,只是一想這位姑姑既然是九華能將生死託付之人,定然可信,便道:“小女重鸞。”
姑姑的神色沒有預料之中的驚訝,卻反倒是如同在她的預料之中,點點頭道:“公子的毒,當真能解?”
重鸞咬咬嘴脣,如實道:“只要能找到止息公子,就一定能解毒。我已經派人去找止息公子。”
她說着低頭看了一眼九華,心中片刻不得安寧,方纔的話不顧是在安慰姑姑,其實她自己心裡也沒底。
歐陽府內,賓客早已散去,裡裡外外一片狼藉,下人們正在打掃,只是所有人臉上都是惋惜之色與悲痛之情,不見絲毫喜色。
廂房內,紹君瑤已經醒來,冉寧曦的死她已然知曉,此時兩行清淚順頰而下,早已哭得雙眼通紅。
華珩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上前遞了條帕子給她。
“怎麼會這樣?寧曦她……兩個時辰之前還好好的,還要我陪她聊天,爲何……”說到這裡,她已然泣不成聲,伸手撫上胸口,只覺胸口又疼又悶。
華珩走上前扶住她顫抖的雙肩,輕聲道:“逝者已矣,別想太多。”
“不……”紹君瑤連連搖頭,“若非……若非是我突然昏了過去,若是我一直陪着寧曦,寧曦就不會死。”
華珩道:“別說傻話,你若一直陪着她,死的只怕就不知寧曦一人。”頓了頓,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睡在別的廂房內?九弟呢?”
紹君瑤抹了把眼淚,想了想道:“今晚你們兄弟幾人灌末風的酒,寧曦久等末風不歸,心中着急,就拉着我讓我陪他聊天,打發時間,正聊着的時候九哥來了,問我重鸞姑娘的事,一時言語不和,我與九哥爭論起來。這幾日我經常頭暈、身體不適,原本沒有在意,卻不想,跟九哥那一番爭論,一動怒,竟會昏了過去。後面的事情我便不得而知,等我醒來,你們……”
說到這裡,她又想起冉寧曦的死,不由得心下一陣刺痛。
華珩沒有追問是有關重鸞的什麼事,他知道,如今能讓九華不顧一切衝出城去的,除了當年的後宮慘案一事,便是有關重鸞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