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了沒兩步,重鸞突然停下腳步,回身瞥了一眼黑衣人,嘴角掠過一抹冷笑。
“周山主這麼做未免有失身份了,堂堂無月山山主,奈何要打扮成夜行君子模樣?”
“哈哈……”聞重鸞所言,其中一名黑衣人忍不住大笑出聲,緩緩走上前來,對着重鸞點了點頭,揭下自己的面紗,“重鸞姑娘還是那麼伶牙俐齒,聰明機警。”
重鸞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山主也還是那麼陰險狡詐,詭計多端。”
“你……”聽她語氣輕緩,不緊不慢地道來,那幾名黑衣人不由得一怒,正要上前,卻被周千一擡手攔住。
“哎……男子漢大丈夫要有點氣量,重鸞姑娘愛怎麼說便讓她說去吧。”周千倒是一點都沒有生氣,而且另有深意地看着重鸞,“重鸞姑娘莫要見怪,手下人不懂規矩。”
重鸞自顧微笑着搖了搖頭,“有什麼事,儘管說來,我不喜歡扭扭捏捏、藏藏掖掖的人。”
“好!”周千一拍手,“既然重鸞姑娘這麼爽快,我周千也不能婆婆媽媽。相信字條重鸞姑娘已經看到了,這些年來我無月山一直與瀾玥閣爲敵,不過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沈老閣主也已經不在,我無月山早已沒有了那份與瀾玥閣再僵持下去的心思。只是如今坐在閣主之位上的那人,是重鸞姑娘的殺父仇人,我們想要與之和解,也說不過去,所以,便想與重鸞姑娘做個交易。”
聞言,重鸞眼底閃過一道異樣精光,只是很快便又恢復正常,她沒有出聲,而是示意周千繼續說下去。
周千點點頭,繼續道:“如今,你我有共同的仇人,便是步清倬,若是重鸞姑娘願意,我可以助你殺了步清倬,幫你奪回瀾玥閣,並推舉你成爲瀾玥閣閣主。”
“條件。”重鸞神色不變,似乎依然料到周千會說這樣的話。
對於重鸞的無動於衷,周千心中有些焦躁,面航卻故作冷靜,呵呵一笑道:“一本書,梅若心法的秘籍。”
“呵!”重鸞終於冷笑出聲,神色之中帶着一絲蔑然,目光冷冷地落在周千身上,“兜來繞去,你的目的果真是梅若心法。”
“怎麼,你早就知道了?”
重鸞冷笑道:“周山主是怎麼樣的人,不用我多說,隨便到江湖上打聽一番,自然便知。這麼多年來,你明明有機會殺了我,卻一直沒有下殺手,而讓我一次次得以逃脫,我便已然知曉,你在我這裡有所圖,你怕我一死,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周千臉色漸漸冷了下去,緊盯着重鸞,聽她繼續說下去:“你想在我身上得到的東西,必然是與瀾玥閣、甚至是與我父親有關、而又偏偏不能從現在的瀾玥閣中得到的,算來算去,除了我父親在世時,那一套威震武林的無上心法梅若心法之外,我想不出第二樣東西。”
聽到這裡,周千的面上終於露出一絲贊意,同時也帶着一絲冷笑,他連連點了點頭,繼而又重重搖了搖頭,“聰明,果然聰明!你雖
身爲女兒家,卻有着不輸於男子的氣魄,且如此機智,天資聰穎,若是身爲男兒身,瀾玥閣早已是你囊中之物,也輪不到步清倬來分這一杯羹。只可惜,如今你已經成爲了步清倬追殺的對象,成了整個瀾玥閣追殺的對象。昔日兄友,而今對你鋒刃相向,你難道就不覺得心寒嗎?”
重鸞勾了勾嘴角,淡淡道:“他們不過是受人蠱惑,識人不明,而總有一日,我會讓他們分清是非黑白,孰是孰非。到那一天,便是叛逆之人粉身碎骨之日。”
“好,好氣魄!”周千忍不住忠心稱讚,從一開始他就看出這個小丫頭不同尋常,而今時間越久,他竟對她越賞識起來。
可惜的是,他們不是一路人。
“只是可惜了,若是咱們談不妥今天晚上這個交易,只怕你這條命就留不到報仇的時候了。”
重鸞神色不驚,沒有絲毫懼意,擡眼看向陶城的方向,輕輕太息,聲音微涼:“不得不承認,山主是個有謀略、有打算、會算計的人,這兩手準備做的着實是好,我若應允,你當即就會帶我離開,另行計劃,而我若不允……”
她沒有把話說完,只是笑得冷清,而周千已然明白她的話中之意。
“沒錯,我確實做了兩手準備,若是你不允,我拿不到那無上的梅若心法,沒有這高深的心法護體,便只能用你的命來還我的命。”
他說着,順着重鸞的目光看去,冷笑着,“如果沒有意外,方纔離開的兩個人很快就能見到九公子了,等到九公子來,尚有一段時間,重鸞姑娘,要勞煩你等一等了。”
重鸞不言,神色不變,心中卻暗暗擔憂起嘉蘭。
這邊廂,多虧柳叔一早便探得九華幾人的落腳之處,駕着馬車輕車熟路地便找了過去。眼看着前方再走一里路便是九華落腳的客棧,突然只聽駕車的馬一聲淒厲嘶鳴,停下腳步,躍了起來。
柳叔眼疾手快,跳下馬車的一剎那,衝着裡面喊道:“嘉蘭姑娘,快出來!”
嘉蘭聞聲,急忙掠身出了馬車,而她和柳叔剛剛在路邊落下,馬車便翻了,駕車的馬也因受驚過度,掙斷了繩子,狂奔而去。
“怎麼回事?”嘉蘭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柳叔四下裡瞥了一眼道:“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幾道黑影一閃而過,穩穩落在兩人面前。
嘉蘭一見,忍不住低聲喝道:“又是他們!”這些人不就是方纔半路上攔下重鸞的那些黑衣人嗎?
“不是他們。”柳叔明白她的意思,連連搖了搖頭,“他們不是一路人。”
嘉蘭一驚,“怎會?”
對面的黑衣人冷笑道:“自然不是一路人,他們是放你們來報信的,而我們,是送你們去見閻王的!”說罷,手中長劍一挑,朝着嘉蘭和柳叔刺來。
來的這四個人個個都是高手,且下手狠毒,招招都是斃命的殺招,嘉蘭武功平平,對付他們未免有些吃力。而柳叔,若是一對一
的打鬥,尚且有一線生機,可是現在他以一對三,還要擔憂嘉蘭的安危,不由得分神,接連被黑衣人的劍刺傷。
看得出來,這些人根本沒有要放過他二人的意思,只一心置他們於死地,而且無意戀戰,只想着速戰速決。
眼看着那一柄長劍已至身前,嘉蘭已經沒有閃躲的機會,突然嘉蘭只覺眼前一黑,一道黑影自頭頂罩下來,繼而面前的黑衣人一聲悶哼,動作頓然停住,片刻過後,直直向後倒去。
嘉蘭一驚,隱約感覺到背後有一股沉冷的強勁氣勢,還帶着一絲冰冷的殺氣,她忍不住回身看去,待看清來人面容,她頓然怔住,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出現顯然吸引了另外三個人的注意,見他一出手就殺了一個黑衣人,甚至沒有人看見他是如何出手、何時出手,另外三人不由得警覺起來。
其中一人問道:“來人是誰?”
他嘴角拂過一抹冷笑,道:“送你們去見閻王的。”
“你……”三人一怒,相視一眼,留下一人對付柳叔,另外兩人揮劍而來。
嘉蘭顧不得自己驚訝,瞥見受傷的柳叔已經招架不住那黑衣人,連忙衝了過去,一把推開柳叔,長劍從她的手臂上劃過,一陣火辣辣的疼。
見狀,玄衣男子步清倬眸色一沉,掌心真氣凝集,繼而一掌推出,三名黑衣人只覺心頭一涼,繼而五臟俱焚之痛傳遍全身,很快便倒地不起,竟是硬生生地被一掌震碎了內臟。
而後步清倬緩步走到嘉蘭和柳叔面前,冷冷瞥了二人一眼,出聲問道:“爲何只有你們兩人?重鸞何在?”
嘉蘭心下一凜,咬了咬牙,冷聲道:“你若是想要傷害姑娘,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步清倬不由得微微挑眉,伸手扶起受傷的嘉蘭,再一次問道:“她在哪?”
“放開她!”柳叔只當他是要傷害嘉蘭,雖然自己已經受了傷,卻還是勉強着想要起身救嘉蘭,步清倬擡手,只微微一揮手,柳叔便向後仰去。
嘉蘭不由怒目相向,恨恨道:“你想怎樣?”
步清倬沒有出聲,低眉思忖片刻,似是想明白了什麼,對身後的來人道:“人就在附近,通知夜立找人。”
說着他擡眼向前方的客棧看了看,許是聽到了方纔的打鬥聲,一行兩人此時正向着這邊疾步掠來,一見這邊有人,不由得喝道:“在那邊!”
步清倬看了看已經昏迷的柳叔和懷裡受傷的嘉蘭,只稍一沉吟,便攜了嘉蘭在側,足下輕點掠身而去。
他剛一走,那兩道身影便已經掠上前來,輕輕落在柳叔身側,看了看四周的屍體和翻到的馬車,一低頭就看到已經受傷昏迷的柳叔,不由驚呼道:“是柳叔!”
再看四周,卻不見重鸞和嘉蘭的身影,驀地,地上一枚令牌引起了兩人的注意,拿起一看,頓然吃了一驚,“是重鸞姑娘的令牌!”
兩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帶上柳叔,向着客棧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