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快馬冒着雨從莫涼城駛出,直奔着落澗峰而來。
其中一人幾乎是帶着哭腔道:“大哥,我擔心,萬一姑娘她……”
“放心,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他們任何一人受到傷害。”
“嗯!”嘉蘭用力點點頭,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們焦急的心情。
而與此同時,那一抹紅色身影直直躍出瀾月閣,足不點地地向着落澗峰下掠去。
無月狠狠一掌劈下,眼看就要碰觸到九華,卻被九華一個回身低轉避開,他便緊接着再一掌襲來。
“哼!今天老夫就要讓你明白,失去至愛之人是個什麼滋味兒!”
九華冷冷一笑,不以爲意,氣力卻有些不支。無月的武功變得很奇怪,與之前幾次交手完全不同,手法身形都很詭異,與梅若心法極其相似,卻又不全然就是。
趁着九華分神之時,無月突然一甩手,一把暗器向着九華襲去,他的暗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些暗器上的毒,九華不由得小心起來。
然那些暗器未及近到九華身前,突然停了下來,無月和九華齊齊一怔,他們都感覺到了一股強勁的努力與深濃的殺意從瀾月閣的方向而來,擡眼看去,只見一道身影在黑暗中幾個縱身,便穩穩落在無月面前。
一襲紅衣似血,妖魅卻又陰冷,冷眸定定地看着無月,手掌輕輕一揮,那些原本朝着九華射去的暗器突然轉頭,齊齊向着無月射去。
“你……”無月怔了怔,愕然地看着眼前這人,斷不敢相信她就是沈重鸞,她身上的那股氣勢像沈峘,也像步清倬,可最重要的是,她不是他們,她就是沈重鸞,數月前還只是個不足爲意的小丫頭,而今,卻讓無月驚覺是沈峘復活了!
“無月,你的命我收了!”說罷,她輕拋衣袖,即便只是站在原地不動,也足以讓無月猝不及防。
九華皺緊眉頭看着神情怪異的重鸞,顯然已經感覺到重鸞情況不對,正要挪身,突然只聽身後有人喊道:“王爺,陸將軍五萬人馬已經到了莫涼城,其中兩萬人馬已經圍在落澗峰下!”
九華腳步一頓,回身看去,盧將軍的軍隊竟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可有人手能攔住他們?”
宜文搖搖頭,“不妙!”
正凝眉思索之時,突然只聽又一聲喊:“王爺,好事兒……”
宜文一瞪眼,喝道:“有什麼事兒快說!”
火凡嘿嘿一笑,道:“王爺,歐陽將軍冒雨回朝了!”
聞言,所有人都一喜,歐陽末風終於回來了!
話音落,山下便傳來陣陣喊聲,響聲震天,整齊的馬蹄聲踏在地上,腳下的大地似乎都在顫抖。
一陣急促的馬蹄上疾駛而來,九華回身望去,只見兩人兩騎正策馬迅速趕來,帶走近前一看,竟是歐陽末風和慕容揚。
“回來了!”
末風衝九華重重點點頭,“你儘管放心,城裡城外的軍隊都已經被拿下,你想在這裡怎麼施展拳腳都行。”
聞言,九華不由得一聲喝笑,轉而又疑惑道:“慕容兄怎會在此?”
慕容揚道:“聽聞無月出現在此,我才特意趕來,我倒要親眼看一看,這個攪得武林天翻地覆不得安寧的人,究竟是誰!”
聞言,衆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重鸞和無月,卻是直到這時,末風和慕容揚才驚覺,那個身着紅衣的女子,竟是重鸞!
然而此時她早已不見絲毫嬌柔之態,那隨着每一掌而來的殺意和掌風叫所有人都暗暗心驚,在場怕是沒人是她的對手。
無月自然也不是,相對不過十招,他便已經感覺到他輸了。他的梅若心法在重鸞面前,全然使不出力,卻反倒絆手絆腳,最重要的是,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手腳不聽使喚!
驀地,重鸞眼底閃過一抹嗜血殺意,挑起嘴角冷冷一笑,竟是連多一個字也不說,直接一掌狠狠劈下。
“啪!”面具應聲而碎,無月被掌風襲在胸前,向後退出很遠,而後狠狠摔倒在地。
衆人紛紛掠身上前,眼看着重鸞手中白練就要纏上無月的脖子,突然只見慕容揚臉色一變,大喝一聲:“住手!”
而後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猶豫了許久方纔緩緩扶起無月,輕輕顫抖道:“你……你究竟是誰?”
無月一把把他推開,欲要逃走,卻被慕容揚一把抓住:“爹!”
無月腳步豁然停下,回身看了慕容揚一眼,用力搖搖頭道:“最終,竟然還是被你發現了。”
在場衆人全都怔住,無月竟然是慕容揚之父,隱月山莊老莊主!
許是自知自己不是重鸞對手,而今孩兒在前,無月不由得仰頭一聲長嘆,“這是天要亡我慕容揚家!”
“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慕容揚看了冷麪無情的重鸞一眼,只覺自己豁然不認識眼前的這些人。
重鸞冷眼掃過衆人,道:“你若不願開口,我來幫你說。隱月山莊一直以來都被問月山莊壓着,永遠只能做江湖第二大山莊,卻偏偏,慕容老莊主的武功略勝段幹老莊主一籌,所以三十多年前,江湖中原本想要推舉武林盟主,以武決勝,卻在這檔口上出現了瀾月閣,出現了沈峘,無論是武功還是才學都勝慕容一籌。
此次慕容便開始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出人頭地,於是你搭上了一城總兵之女,卻不想兩人剛剛論及婚嫁,這個女子就被招入宮中爲妃,隨後你娶了另一個普通的女子爲妻,安安穩穩做你的隱月山莊莊主,可是你心裡從未放棄過那個念頭,於是你打起了梅若心法的主意,也因此,你藉着對瀾月閣的瞭解,破了瀾月閣的防陣,與華瑜裡應外合,重傷我父,殘害我瀾月閣弟子,而後的十多年裡,你一直以雙重身份活着,直到去年春時,你假死騙過衆人,從此以無月的身份活在無月山。”
話音落,所有人全都怔住,慕容揚不停地搖着頭,看向無月,“爹,這是真的嗎?”
無月沒有答話,而是惡狠狠地看了重鸞一眼,“小小丫頭,知道的太多了對你沒好處。”
重鸞冷笑道:“只要你一死,一切就都結束了!”
說罷,她手中長練突然飛出,如一柄收縮自如的長劍,直直向着無月刺去。見狀,慕容揚大吃一驚,顧不得太多,轉身
擋在無月面前。
衆人一聲驚呼,長練的那一端在慕容揚面前一寸處停下,重鸞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救我,他殺我,這一次兩清了。”
說罷,她收回長練,正要轉身離去,無月卻突然從背後襲來,重鸞眸色一怒,驟然回身,狠狠一掌劈過去,正好襲中無月頭頂。
“爹……”慕容揚驚呼一聲,撲上前來,伸手接住倒下的無月,滿臉驚惶。
重鸞漠然道:“我不殺他,可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慕容揚豁然明白過來,試了試無月的鼻息,見鼻息還在,終於鬆了口氣,繼而對着重鸞深深欠身,而後攜上無月,策馬離去。
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再擡眼看了看瀾月閣的方向,重鸞身形突然一晃,九華喝了一聲“重鸞”,掠身上前,將她穩穩接在懷中。
“九華……”她方纔的氣勢頓然不見,像是全身的力氣都已經抽乾了一般。
“我在。”九弟重重點點頭,緊抓住她的手,“我一直都在。”
重鸞目光遊離,聲音淒涼道:“我……我做到了,我完成了交易……”
九華豁然一驚,低頭看着重鸞滿臉的水,竟是分不清那是她的淚水還是遇水。
“九華……”她任由自伏在他的懷中,輕輕呢喃道:“幫我……”
九華心中狠狠一沉,顧不得太多,攜上重鸞掠上馬背,調轉馬頭朝着莫涼城的方向去了……
看着眼前的狼藉,再看着靜悄悄猶如死寂的瀾月閣,華瑍心底閃過一絲不安,大步進了梅閣,入眼便是夜立怔怔坐在一旁的榻上,守着那個身着紅衣的男子。
“我們來晚了!”嘉蘭一聲驚呼,幾乎是不受控制地鋪了上去,“大哥,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她邊說邊試了試步清倬的鼻息,原本的一絲希望頓然全都瞬間破滅,“沒氣息了……”
華珩凝眉,將嘉蘭拉起,伸手探了探步清倬的鼻息,又探了探他的頸脈,眼底驟然閃過一道光。
“放開他。”夜立冷冷道。
華瑍置若罔聞,掌心真氣凝集,在步清倬身上輕輕探着。見狀,夜立神色一怒,手中寒光一閃,寒影出鞘,向着華瑍刺來,華瑍不閃不躲,一揚手,一柄軟劍出現在手中,纏上了寒影劍。
夜立一怔,緊盯着那柄軟劍看了半晌,“這是……這是素霜劍!你從何得來?”
華瑍回身冷睇了他一眼,道:“家父遺物。”
夜立豁然一怔,像是明白過來,“你……你就是……”
華瑍沉聲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已經從慧明主持那裡問出了真相,眼下救人要緊。”
夜立又是一喜,“你是說……閣主還有救?”
華瑍將步清倬緩緩扶起,對夜立道:“就算有救,救活之後他也不再是瀾月閣主步清倬,他是誰,由我說了算。”
說罷轉身欲走。
“等等。”夜立猶豫了一下,道:“好好照顧飛鳳。”
“呵!”華瑍冷笑,“這一點,無須你提醒。”
說完,與嘉蘭一起,帶着步清倬消失在雨夜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