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蘭靜靜地站在沉香榭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一言不發,目光落在從沉香榭內出來的佩蘭、澤蘭兩人身上。
“怎麼樣?”
佩蘭道:“都已經找遍了,沒有留下絲毫線索,這刺客的身份,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
嘉蘭蹙眉,看向身邊的男子,華瑜、華珩和華玴三人相視一眼,神色各異,若有所思。
知道今天晚上他們在止息樓小聚的人並不多,除了他們自己五個人和飛鳳重鸞,便只有止息樓的人知道。若說是他們兄弟中的某人,只怕沒人會信,至少沒人會那麼愚蠢,做這種害人害己的事情。飛鳳重鸞二人就更加不可能,飛鳳差點被劫走,重鸞更是差點受傷、毀了琴,若非九華動作快了一步,只怕此時她性命危矣。
如此看來,最有可能是人便是止息樓,畢竟一直以來止息樓裡都有太多的神秘之處,尤其是樓裡的這幾個姑娘,個個都給人一種無以言傳的神秘感,讓人不得不心生疑惑。
看出幾人心思,嘉蘭淡淡一笑,欠身道:“是奴家安排得不夠周密,讓諸位受驚了,奴家願受責罰,止息樓也願極力配合王爺調查,若是王爺懷疑止息樓有鬼,奴家可以讓止息樓歇業整頓,任由王爺調查。”
聞言,華玴不由得一皺眉,快速瞥了華瑜和華珩一眼,而後目光定定落在嘉蘭身上。嘉蘭只當他心中有所懷疑,便直直回望過去,毫不閃躲,見之,華玴眼底複雜之色更濃。
“嘉蘭姑娘言重了。”華珩突然微微一笑,打破這緊張的氛圍,道:“嘉蘭姑娘何其聰明,怎會做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莫說姑娘不會這麼做,便是真的要刺殺我兄弟幾人,斷也不會選擇在止息樓動手,更不會只派了這麼幾個武功平平的刺客。我倒覺得,這次的刺客真正目的並不在殺我們。”
華瑜皺眉問道:“那是爲何?”
“搗亂。”
簡單兩個字讓華瑜的眉頭皺得更深,嘉蘭心知他素來疑心最重,便不多計較,欠身道:“嘉蘭自知此事發生在止息樓,我止息樓百口莫辯,若說此事與我們止息樓無關,也不會有人相信。刺殺也好,搗亂也罷,這些人既然在止息樓鬧了事,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理。諸位王爺若是信得過奴家,便交由奴家去調查此事,五天,五天之後奴家一定給諸位一個結果。”
見她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而且蕭珩和九華與她的交情似乎都不錯,華瑜便無心再糾纏下去。不管怎麼說,眼下也沒有證據證明此事與止息樓有關,倒不如順個人情。
想到這,他笑了笑道:“姑娘言重了,本王相信姑娘的清白,便有勞姑娘了。”說着他轉頭看向華玴,“六弟以爲如何?”
華玴嘴角挑起,淡淡瞥了嘉蘭一眼,道:“爲弟自然是唯三哥之命是從。”
直到這時,幾人才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兒,四下裡掃了一圈,嘉蘭瞭然一笑,道:“方纔珞王殿下爲救重鸞姑娘擦傷了手,姑娘已經領着珞王殿下去擦藥了,請三位王爺稍後,奴家這就去請他二人。”
“哎……”華瑜一擡手攔住她,面上笑意詭異,看了兩個弟弟一眼,道:“難得九弟有幸英雄救美,我們何必去打擾他們?隨他們去吧。”
嘉蘭垂首抿脣一笑,點頭應下。
後院廂房內,如嘉蘭所言,重鸞正在給九華上藥。
其實不過是手背蹭破了皮,並不是什麼重傷,只是如今九華是以珞王殿下的身份進出止息樓,皇子身嬌肉貴,一點擦傷也不能輕視,否則,爲難的是止息樓。
看着重鸞熟練的上藥、包紮,九華眼底升起一片氤氳,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看樣子你很熟練。”
重鸞彎眉一笑,道:“熟能生巧。”
自從瀾玥閣對她發出了追殺令,江湖上認識她的那些人及從未停止過追殺她的腳步,十六歲之前她幾乎每日每夜都在逃亡中度過,直到十六歲那年她入京,被馮媽遇上,進了嵐音樓,那些追殺她的人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突然收斂起來。
後來她才知道,雖然離朝素來有江湖事江湖了的規矩,但是莫涼城畢竟是京都重地,那些江湖人士多少都有些忌憚,而且他們多也不願踏足莫涼城,恐沾上官家晦氣。
當然,她還知道,那是因爲暗中還有人在保護她。
九華收起笑意,臉色稍微有些沉斂,“今晚的人,你可知是誰?”
重鸞手上的動作稍稍一停,看着他問道:“你懷疑是我?”
“不。”九華斷然道,“你不會做出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至少就目前看來,我們幾人中還沒有你‘該殺,而且必須死在你手裡’的人。”
重鸞不由笑道:“我不認識他們,可我認識他們的招數。”
九華眸子一收,看着她,聽她繼續說下去,“他們的瀾玥閣的人,至於是衝着你們五人衆的誰而來,我就不得而知。”
“呵!這麼說,他們是衝着我來的,畢竟,我們兄弟幾人中與瀾玥閣有瓜葛、有過節的人,就只有我一個。”
重鸞明白他指的是上一次冬之夜的瀾玥閣之宴,不由得搖搖頭,道:“未必。他不是這樣的人。”
“那你認爲,他是哪樣的人?”
重鸞想了想道:“如果真的是衝着你來的,那今晚來的人至少該是夜立或者傾月之中的任意一人,甚至有可能是步清倬親自來,而且絕不會空手而回。”
聞言,九華忍不住笑道:“如此看來,我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挺高,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某一天我成爲了他們的目標,我就必死無疑。”
“也未必。”重鸞依舊搖頭,“我就是他們的追殺目標,可我還沒死。”
九華笑了,沒有再說話,他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至少,她與這件事沒關係,那就說明止息樓與這件事沒關係,畢竟她是這止息樓的真正主人。
如此,一直等着她幫他把傷口包紮好,他方纔再開口,道:“你放心,我會保止息樓無恙。”
“多謝。”這一聲謝語氣倒是誠懇真切,重鸞心中明白,此事可大可小,如果幾位王爺真心鬧大,止
息樓難保。
似是想起來什麼,九華擰起眉道:“這樓裡的人,莫不也是止息公子派來保護你的人?”
重鸞神色一怔,“你怎知?”
“她們的名字。”說話間九華已經起身踱步至門旁,看了看不遠處匆匆走過的紫菀和青黛幾人,“嘉蘭、佩蘭、澤蘭、紫菀、青黛、白蘇……”
他一個個緩緩念來,看着重鸞臉上的愕然漸漸轉爲了然的笑容,“這些都是草藥的名字,我想也只有止息公子這樣的人,身邊的人才會全都是以草藥命名。”
重鸞淺淺一笑,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九華搖搖頭道:“有一點我不知道、更想不明白,止息公子究竟是誰,與你有什麼關係,爲何頻頻出手相救,又爲何要如此爲你,不惜與瀾玥閣爲敵,也要保你護你?”
重鸞道:“我三年前初見他,他識破我的身份,並告知與亡父是舊時。他與亡父一樣都喜歡收藏名劍,並因一把古劍而結緣,故此纔會出手相助。”
“你相信這些?”
“信或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上有亡父生前最愛的一柄劍,而且這柄劍是亡父所贈。而我幼時,也確實曾聽父親提到過,已將那柄劍送人。僅憑這一點,我就能信他。”
九華不由好奇地挑了挑眉,問答:“什麼劍?”
重鸞道:“素霜劍。”
九華頓然一怔,俊眉蹙起一峰,似覺得在哪裡見過這柄劍,只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
念一轉,他輕嘆一聲,看着外面依舊未停的大雪,嗓音幽幽道:“再過些時日就過年了,你有何打算?”
重鸞抿抿嘴,道:“我找到了一些有關九年前的線索,事發當晚出現在瀾玥閣的人,除了三位樓主,幾乎所有人都被殺,我父親臨終前也與三位樓主見了面,卻不知爲何後來他們三人依舊會率衆人擁步清倬這樣的叛逆之人爲閣主。當年的三位樓主如今只剩夜立還在其位,其他兩人已經將樓主之位傳於自己的女兒,他們依舊一心一意效忠步清倬,我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有怎樣的隱情。”
看着她緊緊蹙起的雋眉,九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語氣輕緩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先歇一歇。九年前的事我會派人幫你一起查,絕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你只管安心照顧好自己。”
“其實你不找我,我也正要找你。”重鸞說着,臉色又變得嚴肅起來,從懷中掏出一樣以帕子包好的東西交代九華手中,“這樣東西你可認得?”
九華打開帕子看了一眼,只見是半塊已經破損的瑪瑙,雖然已經損壞,可是剛一打開的時候竟有一絲淡淡的想起迎面撲來。
“這是正南紅,倒是快難得的上好瑪瑙,看樣子原本應該是一件配飾。”
“這是當年有人不小心落下的,我被人帶着逃離之時,悄悄收了起來。”她說着指了指內壁,“你看這裡。”
九華順着她的手指看去,隱約可見內壁刻有一個“卍”字。
“佛門之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