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明瑤宇的聲音裡還是含着一分怒氣的,淡已經淡了下去,“你該是知道,你身爲一個皇子身上所帶的責任。這些東西,都是需要你一個人去承擔的。你更應該知道,你的身份絕對是不允許你用感情行事的。”
頓了頓,明瑤宇的嗓音喑啞,他說,“你,我,還有我們,都已經不再是當年無所顧忌的孩子了。”
當年他可以做的事情,當年他們可以有的想法,現在他們都不能再想再做。因爲那對他們來說,都是錯誤的。
“我知道。”蘇恆玉的聲音恢復了平靜,“我保證,這樣的事情我再不會讓它發生。”
“你若沒有什麼要說的話的話,我就先走了。”蘇恆玉說完,拉開門就轉身出去了。
外面的一大羣人因爲擔心,都在這裡蹲着聽牆根,蘇恆玉一出來,他們紛紛自覺作鳥獸散。
蘇恆玉也沒理,直接進了明瑤曦修養的房間。何念桃見他冷着一張臉進來,想着應該是明瑤宇對他說了什麼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
她也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裡忍受這份沉悶的氣壓,起身道,“她已經睡着了,你仔細觀察着她的狀況,有問題的話隨時來找我或者殷大夫。”
何念桃說完之後出門而去,外面又有一大羣人在聽牆根,這次看到她出來,這些人散的更快了。
“站住!”何念桃平日裡爲人和善,生起氣來可是萬不能招惹的,所有人邁開的步子僵在原地。
“你都都閒的慌是不是?病人照顧好了嗎?幫百姓的房屋都修繕好了嗎?給災民施的粥煩做好了嗎?今天活兒沒幹完都不準回來吃飯!”
一羣人紛忙着散開去找事情做去了。
何念桃又盯着程蝶衣和殷黎塘,“還有你們兩個,王爺纔剛剛回來,你們不是將今日裡杭州的情況準備準備報備給他還在這兒傻愣着做什麼,好看嗎?”
程蝶衣默默的去找事情做了,殷黎塘剛想走,又被何念桃一聲叫住,“殷大夫留下!”
殷大夫立馬就不敢動了,現在的何念桃宛如一頭隨時都可能發火的猛虎,誰也不敢忤逆她。
“念桃!”殷大夫轉過身來,他眼神和氣生笑,知道何念桃是個怎樣的性子,便也沒有其他那人拘謹。
何念桃知道殷大夫性子好,看着他這副面容心中鬱積的火氣也消了不散,緩了緩臉色,她道,“明公子剛剛回來,他身子一向不怎麼好。病人現在都有人專人照顧,暫時也不怎麼需要你,你還是先去給明公子看看吧。”
殷黎塘覺得有道理,轉身就要去找明瑤宇,忽又停住步子回來苦笑道,“明公子現在的心情怕是不怎麼好,我要如何去給他診脈?”
何念桃也笑了,“你去吧,明公子會配合你的。順便,你也可以安慰他兩句。”
何念桃在心裡有她的打算,她也是想着,這件事情雖不可原諒。但是既然已經發生了,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挽回什麼。而且他們現在都要走了,鬧的這樣不愉快的回去,實在不是一件合算的事情。
既然何念桃都已經這樣說,殷大夫心裡也是一個明白人兒,“那好吧,我去。”
來到明瑤宇房門口的時候,還未待殷大夫敲門,就聽見明瑤宇的房間裡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殷大夫連敲門這套過程都省了,直接推門進去。明瑤宇咳的太難受,一手撐着桌子,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頭埋着,髮絲凌亂。
殷大夫急忙過去扶住他坐在凳子上,又急忙伸手替他診脈,這一診,讓殷大夫的面色微變。他又忙擡手去摸明瑤宇的額頭,查看他的面色。
明瑤宇的面色白裡透紅,並不是像正常人那樣的白裡的通紅。他臉上的白太過蒼白,紅也是潮紅,整張臉看上去病態十足的模樣。
“明公子,你老實告訴我,你去潮州那些日子可有好好吃藥?”
明瑤宇摁着胸口又是一陣乾咳,他虛弱的笑了笑,“自然是吃了,殷大夫配的藥,我怎敢不吃?”
虧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殷大夫心裡也是一陣無奈的嘆息,“我上次給你配的那些藥,只是用來醫治你上次所患的傷病。這次,你看上去竟比上次還要嚴重。”
殷大夫不敢怠慢,又問了問明瑤宇原來身體的一些舊況,去給他抓了藥,恰巧遇見從屋內出來的戰其鏜。
戰其鏜的心情看上去是低落的,眼眶也有些紅,像是剛剛哭過的樣子,看見殷大夫火急火燎的出來抓藥,戰其鏜心裡一慌,忙跑過去,“怎麼了?方希又出什麼事了嗎?”
“不是明姑娘,”殷大夫搖頭,“是明公子,他身上的舊疾發作了,咳嗽的厲害,我正準備給他配兩副藥讓他先喝着。”
戰其鏜一聽,撒手就朝明瑤宇的房間跑去。
她一進門,就看着明瑤宇一個人坐在凳子上捂着胸口咳嗽,想去給自己倒一杯茶水都十分的吃力。
戰其鏜連忙進去慌手慌腳的給他倒了一杯茶,又忙給他輕輕的拍背,一雙眼睛裡都快急出火光來了。
明瑤宇喝了一口茶水,勉強剋制住自己的咳嗽聲,緩了一下氣息道,“你不必如此激動,左右我這已經都是老毛病了,死不了的。”
“住口!”戰其鏜一邊抹淚一邊喝斥他,“說什麼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
明瑤宇笑她,“你不是吧?還真的哭了?用的着這麼緊張嗎?你一緊張,我這心裡可也就緊張了。”
他的眼神是那樣溫和,彷彿一汪春水都化在了他的一雙眼睛裡,而他的眼睛裡,只裝着眼前的這個女人。
其鏜,棠之,到底什麼時候,我纔可以將你徹底放下來呢?
“你緊張個屁!”戰其鏜心中氣惱的時候就喜歡暴粗口,一點兒也沒有小女兒家的柔情。
明瑤宇很受傷的模樣,“你說,我都已經如此模樣了,你難道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安慰安慰我?”
戰其鏜想了想,問他,“那你要聽什麼好聽的?我說就是。”
明瑤宇笑着,又咳嗽了兩聲,戰其鏜又忙給他拍了拍背順氣,眼見着這屋正對着風,她便主動伸手去握了
握明瑤宇的手,果然有些涼。
她轉身想去給他拿件衣服,明瑤宇握住她的手卻不鬆手了。戰其鏜的手是溫熱的,帶着暖氣的,而他的手卻如此冰涼。
戰其鏜楞楞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明瑤宇笑了笑,“你這手真暖和,真暖爐似的,我想多握一會兒。”
他在心裡小心的期待着,能讓他再多握一會兒,就一會兒也好。
戰其鏜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像安慰自己的弟弟一般。“乖啦,我去給你添一件衣服,你穿的太單薄,我給你添件衣服你就不會冷了。”
可是明瑤宇還是緊緊的握着她的手,他說,“我可不可以任性一回,不穿衣服,只握着你的手。”
要不是明瑤宇現在弱的一點兒都不像開玩笑的意思,不然還真會讓人誤以爲他這是在耍流氓。
“本王不介意把我的手讓你握一會兒,”一道沉沉的聲音從門口想起,蘇政華已經從屋外誇了進來,視線正好落到明瑤宇握着戰其鏜的手上。
但明瑤宇還是沒有要送開戰其鏜的意思。
戰其鏜看見蘇政華進來,眼睛亮了,“你快,把你身上這件外衫脫下來給他。”
蘇政華身上那件外袍是從京城裡帶回來的,料子名貴,穿上去很保暖,正適合明瑤宇。
不等戰其鏜再說,蘇政華已經自覺的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來搭到了明瑤宇的身上。明瑤宇的骨架比蘇政華的骨架要小,那身外袍穿在他的身上,略微顯大。
明瑤宇偷偷笑了,“你夫妻倆如此這般對我,真叫我心裡感動的緊。”
蘇政華道,“那你還準備握着棠之的手握多久?”
明瑤宇仗着他生病他最大,“我想握多久就握多久,如何?你吃醋了還是生氣了?”
蘇政華冷着面色如實回答,“自然是都有。”
明瑤宇被他的一本正經逗笑了。
殷黎塘很快就將藥煎好了,端藥進來的時候看見明瑤宇還握着戰其鏜的手,他愣了一下。又看着蘇政華就在邊上,面色是一慣的沉冷,但臉上到底看不出來又多大的不悅。
殷黎塘只當自己是眼瞎了,將藥端進去,“明公子,喝藥吧。”
明瑤宇又咳嗽了兩聲,鬆開戰其鏜的手,雙手都捂着自己的嘴,奔到了門口劇烈的嗑着。
戰其鏜急了,急忙過去扶住他,給他拍背,蘇政華抄起藥碗就跟着戰其鏜一起過去。待到明瑤宇咳的也差不多了,蘇政華一把將明瑤宇拽過來,“喝藥!”
蘇政華平平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這不算什麼,關鍵是他臉色還沒有什麼表情。看着那黑漆漆的藥碗的時候戰其鏜就想起了自己病的生不如死的那天,方漠然十分粗暴的喂自己吃藥的場景。
現在蘇政華看上去似乎也有這樣的架勢。
明瑤宇身子已經很虛了,站都站不太穩,他看了蘇政華一眼,喘息未定,“喝可以,那有勞煩王爺親自餵我喝!”
殷黎塘的嘴角抽了抽,這話真是能從明瑤宇口中說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