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相書唸的太多,思維都不知道該怎麼轉了,方漠然抓了抓腦袋,提醒他,“你急什麼,蘇政華現在肯定已經回來了,你只有好好在明府守着這重要的東西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等着蘇政華來找你不就行了?反正這是他們皇家內部的事情,你在這兒跟着操如此多心做什麼?”
方漠然搖搖頭,覺得好笑,別人湊熱鬧也就算了,自己居然也來湊熱鬧。蘇政華這一次可是欠了他一個大人情,他一定要好好記下來。
方漠然提醒過明相,也沒有在這裡多待,回了他自己該待的地兒好好的補一覺。他自己要再這麼如此替他人操心,遲早都會折壽的。
轉眼之間,已致天亮,戰其鏜伸了一個懶腰之後,翻了一個身繼續睡。
蘇恆玉已經將需要批閱的東西都搬到這房間裡來了,遠遠看着她那模樣,臉上延伸出幾分鐘笑意。心裡猜想着棠之醒來之後看見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戰其鏜翻身睡過去之後,隱隱覺得這感覺不太對。或許是因爲突然記起自己有任務在身,或許是察覺到昨晚還沒有回戰府等着蘇政華回來,或許是覺得自己睡覺的空氣有些不對勁,戰其鏜猛然一下就從牀上坐了起來。
蘇恆玉倒是被她這一下弄的愣住。
戰其鏜起來之時微眯着眼睛,將周圍的環境打量了一遍,腦子裡越來越清明,越來越清晰,最後當她的視線落到外面的某個身影之時,整個人都頓住了。
上天啊,請告訴她她還在做夢。
她看着遠處的那個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臉沒有動,心中默想着這是幻影,這一定是幻影。但當她看着眼前的影子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不是夢了。
戰其鏜在腦海中想過無數次跟蘇恆玉再見的場景,有傷心,有失望,甚至絕望,就連生死隔離她都想過。但是現在這種情況,遠在她的預料之外。
蘇恆玉走到她面前,停了一會兒,笑看着她的眼睛,輕聲問她,“你昨日喝了酒,現在頭還疼不疼?暈不暈?”
說着,他伸出手來摸戰其鏜的頭。戰其鏜一直處於呆愣狀態,蘇恆玉的手伸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避開了,並且快速的握住了蘇恆玉的手,目光靜靜的將他望着。
四目相對間,蘇恆玉的目光還是那樣溫和,就如她以前見到時的那般。蘇恆玉的手被她扣在手裡,他察覺到了戰其鏜的警惕,輕輕笑了,“棠之,你莫不是還沒有睡醒吧?”
戰其鏜真覺得自己還沒有睡醒,頓了片刻,她默默的將蘇恆玉的手給放開。埋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再將頭擡了起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撲過去笑臉相迎,不是大大咧咧的與他開玩笑,而是冷淡又警惕的問他,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蘇恆玉溫柔眸中的笑意有幾分閃爍,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一會兒我讓人送醒酒茶過來,棠之,你以後還是不要喝如此多的酒,誤事!”
蘇恆玉最後的兩個字提醒了戰其鏜,她追悔
的想要去撞牆。誤事,她真是誤事,她誤了蘇政華的大事了!蒼天啊,她在心中追悔莫及,對着蒼天發誓以後再也不沾酒了。
她又忽然察覺到一個問題,她人在這裡,那蘇政華呢?他現在又在何處?他昨天找不到自己,肯定急瘋了吧!
蘇恆玉靜靜看着戰其鏜變幻萬千的臉色,他是瞭解戰其鏜的,對他如此戒備的她,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目光微不可見的冷了一分,蘇恆玉吩咐人送來醒酒茶,伺候戰其鏜沐浴更衣。自己轉身繼續去批閱奏摺,處理朝堂上的一些事情。
如今朝堂中的一些大臣,並不老實。他現在只是蒞臨監國,手中的權利幾乎等同於皇上。不過這也僅僅是幾乎等同而已,終歸他沒有這太子的身份,也還沒有登上那個位置。
吳守成不止一次的來找他談話,要將朝廷中有異心的老臣暗中打壓的打壓,殺害的殺害。蘇恆玉並不怎麼同意,他的目的不是爲了要打壓朝臣,而是爲了要讓他們看到他的能力,理所當然的坐上那個位子。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能遂了他心中所想,便也半推半就的放任了吳守成在暗地裡打壓對他有異議的朝臣。他在不知不覺中,也已經隨着這局勢的發展,跟着吳守成同流合污了。
護國公便是吳守成主要要對付的對象,但是護國公爲朝廷兩任的老臣,背後隱藏的實力吳守成也探不出個究竟來,每一次他向護國公發難,都像是彈在了棉花之上,不痛不癢的。
護國公做事情一向都十分的隱蔽,吳守成之所以找不到針對他的把柄,是因爲手中並沒有什麼切實可行的證據。
但護國公這個看似不過問朝堂之事的人,跟蘇政華卻有牽扯不清的關係。但具體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吳守成並不清楚。
戰其鏜在皇宮中待了兩天,兩天之後,她終於認清了這個現實。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在皇宮之中。皇宮之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況,她並不知道,而且,就連她住的這座行宮之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她同樣也不知道。
蘇恆玉每天都會來陪她,幾乎是寸步不離的陪着她,他從開始到現在對她的態度都很好,好的幾乎讓戰其鏜認爲,他還是以前的那個蘇恆玉。
這兩天,蘇恆玉從未過向她過問蘇政華的事情。
適日他正在房間中批閱奏摺,戰其鏜湊了過去,心中掠過各種想法。不知道是因爲自己的心中有鬼,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她發現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般對待蘇恆玉。
“怎麼了?”蘇恆玉低頭批閱着奏摺,頭也未擡的問她,“又想出去走走?”
戰其鏜心裡一陣沉默,從第一天開始她就找遍了各種理由要出去走走,當然她的目的很明確,打探情況。
蘇恆玉從沒有拒絕過她的想法,她要走,他便跟着她一起出去走,但是範圍,也僅僅是在這座行宮周圍而已。這讓戰其鏜十分的苦惱,“蘇恆玉,你這是在變相的囚禁我吧?”
蘇恆玉也不氣惱,“棠之你若是能乖乖聽話的話,我會給
你想要的自由的。”
原來他心裡什麼都明白,但他們兩個明白的人卻都在揣着明白裝糊塗。
戰其鏜的心就像是那天空腹喝了酒,火辣辣的疼!
“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你變成這樣,到底是因爲什麼?”戰其鏜忍不住了——她從來都是一個學不會忍耐的性子。
蘇恆玉看着她的目光略有詫異,“棠之,你覺得我變了?”
他的反問讓戰其鏜啞口無言,眼前這個人明明還如同以前的那般,說他變了,戰其鏜一點兒都不信。
但她不得不信,因爲事實就擺在她的眼前。她索性就把話說開了,“你暗害了自己的父皇,和吳守成同流合污,你愧對你的良心,我是不會原諒你的,南晉的百姓也不會原諒你的。”
“反正我現在也被你抓住了,你也用不着這麼假惺惺的對我好,要殺要剮,我皺一下眉頭我就不見戰其鏜。”
戰其鏜沒有皺眉頭,蘇恆玉卻皺了眉頭,“要殺要剮?假惺惺?”
蘇恆玉重複着戰其鏜嘴裡的那幾個詞,眼神有些哀慟,“原來棠之討厭我竟討厭到了如此地步。”
戰其鏜知道自己的話傷了他的心,可她也必須逼迫自己狠心,“若你真做出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一定會殺了你。”
“殺了我?”蘇恆玉突然走到戰其鏜面前,那雙眼睛裡瀰漫着的痛苦幾乎要將戰其鏜吞噬,“棠之,我從小便心繫於你,爲了你,我連命都可以不要,你卻說要殺了我?棠之,你曾經說過,你是喜歡我的。”
戰其鏜往後踉蹌了兩步,將蘇恆玉給推開,“你錯了,那只是我小時候不懂事,二殿下也理當記得我也曾經說過,我不再喜歡你了。”
她的心中有一抹深深的恐懼,她以前是喜歡過蘇恆玉,可是早在皇上給他們指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放下了她所有的喜歡。兒時的喜歡本就懵懂無知,隨着戰其鏜的長大,那所謂喜歡的感覺便也淡了下去。
沒了情愛,他們之間還有友情,甚至是勝過友情的親情。
戰其鏜也以爲蘇恆玉早就放下了,可是他現在說的話,卻真的令她恐懼。
“恆玉,我……”戰其鏜搖了搖頭,眼前的這個人,她如今看着是真的陌生了,“你別再說傻瓜了,我的心裡只有蘇政華。”
“蘇政華,”蘇恆玉緊拽着拳頭,眼中怒意橫生,“又是蘇政華,爲什麼不管什麼事情都有蘇政華。要是沒有蘇政華,你和我如今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蘇恆玉又向前邁進了一步,“如果沒有蘇政華,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戰其鏜覺得蘇恆玉現在幾近癲狂之態了,她伸出手來,“啪!”的一聲,甩給了蘇恆玉一個響亮的巴掌,一字一句的回答他,“不管有沒有蘇政華,我和你之間都已經沒有可能了。蘇恆玉,你若還將我們當做朋友,就將這一切都放手!”
蘇恆玉被打的有些發懵,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放手?”他笑了,嘴角諷刺,“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