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們就去找那死胖子。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湖州與潮州的距離不算遠,平常人一天便可以到達。可戰其鏜跟蘇政華算不得是平常人,他們以前的確養尊處優,可這腿腳的功夫可是一點兒都落下,用了不到半日的功夫,他們便趕到了潮州。
此刻,明瑤宇說明來意之後,正坐在李府的正廳裡喝茶,李仁坐在他對面看着他,給身邊的下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下人領會到李仁的意思,忙退了下去。
明瑤宇看似在認認真真的喝着茶,可是那雙眼珠子可片刻也沒有閒着,含着一抹與書生氣質相符的笑,將對面的反應收進眼底裡。
“明公子,”李仁率先開口了,“這次的事情,是我的錯。那人其實跟我也沒有多大關係,就是以前的一個下屬,藉着我的名號犯了事情。我已經下令將他處死,還希望能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
說話間,一具屍體已經被擡了上來。明瑤宇淡淡看了一眼,是個中年男人,看這樣子,死去應該有些時候了。
“李大人辦事可還真是利落。”明瑤宇一邊用茶蓋撫去面上漂浮的茶沫,一邊淡笑道,“看來我這次來,可是真的白跑一趟了。”
微微失落的話,明明聽上去沒有任何的不悅,可是落在李大人的耳中就有了另外一番含義。
“明公子,”李仁忙上去賠不是,“讓明公子白跑一趟的確是我的錯,可是他的做的事情太讓人寒心,而且以前又是我的屬下,也算是我教導無方,便以此給公子一個交代。”
“李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明瑤宇打斷他,一雙淡笑的狐狸眼睛不緊不慢的看着李仁,笑的溫柔又和善,“我的意思是,這罪犯即使是該死,也是在杭州犯的命案,該交由衙門省裡之後定罪,而不是讓李大人濫用私刑來解決的。”
說他濫用私刑?李大人這額頭上的冷汗又直往外冒,他怎麼看不出來,這明瑤宇明明就是一個瘦瘦弱弱的公子,怎麼也跟那蘇政華一樣難纏呢?
“公子,”李仁遇到了難題,師爺便開口替他說話,“本來李大人就是這江南的太守,犯錯的又是自己的手下。李大人別的不說,處理自己犯錯的手下的權利總該是有的。”
明瑤宇笑了,眸光輕輕一轉,視線落到那師爺的身上,“處理自己犯錯的手下?”
“那明某冒昧的請問一句,你們可將我們正南王放在了何處?明知道自己的手下犯了錯,不主動將人交出來也就罷了。如今先一步將人給處死,萬一他這是團伙作案,或者又是在背後受了什麼人的指使,這線索可就斷了。”
明瑤宇這話說的太過直白,師爺跟李大人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最後是直接黑了。
他明明知道這犯人是李仁的手下,還說他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這不就明擺着是在暗指他麼?可他現在將自己的手下處死是事實,這樣一看,還真就像是自己爲了隱藏什麼秘密而事先將人給殺人滅口。
李仁這才
發現,論心思和嘴皮子上的功夫,他是遠不敵明瑤宇和蘇政華的。
師爺被明瑤宇問的啞口無言,但又不得不回答,“我們大人並沒有不尊重王爺的意思,但這件事情,我們大人身爲江南的太守,還是有這個權利做決定的。”
明瑤宇又喝了一口茶,靜靜的聽着他們的話,模樣不能再悠閒了。
“是嗎?”他端着茶杯的手輕輕停在半空中,續道,“你這話的意思,我可以直接理解爲,你們的大人便可以不通過王爺,直接將江南的事情做主了嗎?”
明瑤宇的聲音有些輕,再加上他一副病態的樣子,口裡的話說出來遠不如蘇政華那樣有威脅力。可是師爺還是嚇的差點兒就跪下了,偷偷的看了一眼李仁,“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還望公子不要故意曲解纔好。”
明瑤宇又在心裡笑了笑,說他故意曲解?他就是故意曲解又如何了?反正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隨他高興罷了。
如今這案子也不能繼續查下去了,難不成還要他對這李大人感恩戴德一番,再誇他深明大義,爲了案子不惜將自己給了結了?真是有趣!
“你的話可真有意思,”明瑤宇面上的笑意高深莫測,“本公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故意曲解。你既如此說我了,那我便不故意曲解你方纔的話了。就當今日這個人,是你們李府深明大義拿下的。”
明瑤宇頓了頓,“改日,我就讓王爺將這件事情昭告整個江南百姓,再派人去京城,誇誇你們做事的方式,說不定皇上一感動,就會真的讓李大人來管理江南了呢!”
淡定的師爺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李仁的後背也已經開始溼了。他們心裡都明白,這件事情如果傳到皇上的耳裡,莫說什麼將江南給他管理。皇上不對他們發怒就已經不錯了。
開始的時候他們都以爲明瑤宇這病秧子是個軟柿子,可這樣一看,這哪裡是軟柿子,這分明就是一個腹黑的狐狸啊!太狡猾了,看着跟一個和善的老好人,不知不覺的就在給人下套。
“明,明公子。”李仁雖然不覺得皇上會因爲這麼一件事情來管理這事兒,可是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上次他剛剛讓在京城的吳大人去參蘇政華一本,說他治理江南不當這才導致了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今天,現在,這殺人兇手竟然是他李大人的手下,那這不就明指着他自己在江南胡作非爲嗎?
想到這一層關係,李大人額頭的汗流的更快了。他怎麼這麼蠢,如此自掘墳墓,若是沒有昨晚那一出,他就打死不知道這件事情算了。可偏偏現在,人也死了,矛頭也出來了,什麼事情都在往他這裡指。
明瑤宇並不知道李仁已經暗中派人去京城裡參了蘇政華一本,他方纔的話也不過是因爲被師爺的話給堵了,就另拿些說詞來堵堵他們。
他們露出這樣驚嚇的眼神,在明瑤宇的預料之外,但他的心情卻很愉悅。面上那淡淡的笑就深了幾分,顯的更加的高深莫測。
裝深沉,一向都是明瑤宇擅長的。
屋內靜了半晌,明瑤宇改口道,“李大人不必如此緊張,既然這兇手的事情已經被你解決了,那我們就來說說另一件事情。”
另一件事情?李仁心裡冒出來一串疑問,明瑤宇來這裡,除了查了案子,他還有什麼另外的事情。
明瑤宇緩緩道來,“昨日晚上,我派我的人來見李大人,可是人沒有見到,卻被人傷到了。”
李大人聽的也是一頭霧水,明瑤宇又派過人嗎?
沒有等他提出心裡的疑問,明瑤宇繼續說,“她回來告訴我,傷人的是一個極其俊美的公子,而這位公子,還是我們的一箇舊相識。我非常的好奇,他爲什麼要易容去杭州,又爲什麼會出現在李大人你的府邸之中?”
李仁心中咯噔一下,當明瑤宇說到那個俊美的公子的時候他大概已經猜到他口中的人指的是誰了。
昨日方漠然回來殺了人就走了,也許是半路上遇到明瑤宇派過來的人,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所以就傷了人。
李仁心中十分的清楚,他的兒子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只要他高興,只要是能給他老臉上抹黑,給他帶來麻煩的事情,他那個兒子都能做的出來。
但是明瑤宇又說,方漠然是他們的舊相識,還說他是易容了的。難道說他們已經猜到了那個千乘就是方漠然嗎?李仁的心中又參起了陣陣的複雜之色,這可真是一個難題,他要改如何回答才能將這事圓過去?
“李大人?”見李仁坑神,明瑤宇微微提高了音調。
“公子,”李仁端端正正的嚮明瑤宇拱手行了一個禮,面上恢復了鎮定之色。
“公子口中所說的那個人,下官並不認識。”
“哦?”這下子明瑤宇覺得倒是有趣了,“既然他與大人不認識,爲何又會在三更半夜出現在大人的府邸之中?莫不是他僞裝成了什麼小偷,瞧見大人的府邸看去豪華,所以特來此處偷東西的?”
明瑤宇說着,一雙盈盈的狐狸眼睛,輕笑着望着李仁。
“公子有所不知,”讓明瑤宇意外的是,這次李仁沒再露出那樣慌亂的神色,“公子口中所說的那人,下官的確不認識。你也知道,我治理這江南已經許久,在無意之中也得罪許多的人。”
“想必公子也聽說過,上次我府邸中鬧了火災和刺客的事情。”
“所以大人的意思,那公子正是來尋大人你的仇家?”明瑤宇故意提高了自己的尾音,看不出來到底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李仁一想到自己的兒子竟被說成了來尋自己的仇家,心裡不甚是滋味,“也,也許是。”
“李大人如此一說的話,我倒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情來了。”
李仁的內心是奔潰的,心道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有想起也給我一併想起來了吧。他這老心肝被他這一下一下的,有些承受不住。
可他面上還得端的很直,“公子請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