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笙被冷落在一旁,自然心有不甘,撫着手腕來到百里墨面前,嬌聲道:“墨,你看他們態度竟惡劣至此,等爹回來,定要讓他們搬出去。我也被燙了,你幫着瞧瞧——”
樓笙的話語,終隱匿在百里墨的毫無迴應中,因她發現百里墨根本不理她,而是一雙深邃的星眸,靜默打量着不遠處的賀老爺與那丫鬟,目光中含混着複雜的意味。樓笙卻未見,百里墨隱於衣袖中的手,緊緊握着椅子兩旁扶手,那泛白的拳微微顫抖。他需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沒衝上前去,這幾步的距離,卻將心拉開一道疼痛難言的裂痕。
樓笙自討了個無趣,正欲發作,下朝而歸的樓奉山行色匆匆地快步走入了前廳中。
樓笙彷彿見了依靠,扁了扁嘴迎上前去,嬌柔喚道:“爹——”
樓奉山只望了望滿室狼籍,卻並未開口詢問,目光一一掃過廳內衆人,心下便有了幾分瞭然。他顯然心不在焉,敷衍着樓笙道:“笙兒,有何事晚些再說,我有重要之事要與他們幾人談,你先回房去。”
“爹,可是——”
“聽話。”樓奉山蹙起眉,不由分說打斷樓笙的辯駁,“你都要嫁人了,再不懂事,當心人家不要你。”
這話似是戳進了樓笙心底,樓笙跺了跺腳,又看了一眼百里墨,這才憤然擡步離開了前廳。
待樓笙走後,樓奉山擺了擺手,示意一旁下人收拾了殘留的碎片,也將其他家僕悉數遣了下去。最後,大量的視線落在了月清流和蕭紫衣身上。
“賀老爺不是外人,大司馬你有話無需避諱。”百里墨略調整了心緒,沉聲開口,“可是朝中有何動靜?”
“不錯,今日下朝後,我被祁三公子召了過去。”
“哦?祁桓怎樣說?”
“祁三公子說是聽聞我府上來了貴客,想讓我安排見一見賀老爺,讓賀老爺明日帶上隨從,與我一同入宮去。”
百里墨揚眉,憑着多年對祁桓的瞭解,他此舉之意,不言自
明。祁桓回宮後一直閉門謝客,突然要見賀老爺,定非單對市井傳聞感興趣,而必是知曉,用這法子可以聯絡上他們。
“好,就依他的意思,我們以賀老爺侍從的身份,同你進宮。”百里墨頷首。
“如此說定,那你們便儘早準備一下,在宮內不宜久留,不然恐惹人懷疑。”
幾人商定,樓奉山便先行離去,前廳內重又剩了蕭紫衣、月清流和百里墨三人。
百里墨終是忍不住起身上前,在蕭紫衣面前站定,卻並未伸出手去碰她,他暗涌的眸光如一張細密的網,將蕭紫衣輕輕籠起。
“紫衣,你可有事?”
蕭紫衣將被燙紅的手置於身後,避開百里墨的探尋,垂首搖了搖頭,“我很好,若無其他事,我也先回房去了。”
望着蕭紫衣消失在房門口的身影,百里墨握了握拳,眉目間流露出一抹疲憊。
月清流擡眸望他,眼底一片深意,“既然如此在意,何不將你心思向她言明?”
“欲先迷惑他人,必先騙過自己,眼下一切還不是時候。”
月清流勾了勾脣,兀自一攤手,“隨你,不過她要如何抉擇,便由她心意。”月清流走向門口,卻在一腳剛踏出門時轉身復又道:“對了,順便一提,昨夜紫衣睡不安穩,是我抱着她一夜,雖什麼都沒做,下次可就不敢保證依舊君子了。”
百里墨渾身一震,面色微變,可仍舊站在原地,緊握着拳。片刻,低吼一聲,一拳重重擊打在門扉上,門框被他強大的力量,震得簌簌作響,飛舞出微塵碎屑,落於百里墨衣衫。
百里墨收回手,便有絲絲血跡自指縫間滲出,但他卻好似渾然未覺。
“哼,一個個皆不將我放在眼裡,我倒要叫你們好看!”
樓笙行在自己院落的花園中,憤恨地邊踩着路邊冬日殘枝,便不斷咒罵着。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們皆噤若寒蟬,不敢上前。
迎面遠遠行來一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一干丫鬟見到此人,心
下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的小姐,何事讓你如此生氣?有什麼怨氣去解決了便是,拿這些花花草草出氣,豈非徒勞?”
“奶孃——”樓笙輕喚着迎了上去,親暱挽住來人胳膊。
這人便是將樓笙自小看到大的奶孃孫媽,自從孃親死後,樓奉山常年忙於政務,孫媽常陪着樓笙,便成了樓笙最爲依靠之人。
“瞧這小嘴撇的,又受何委屈了?親事你爹也依了你,那男人也都住到府上來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別提了!正是因此才生氣。”樓笙跺着腳,將方纔前廳之事敘述了一番,“奶孃,他們都欺負人,您說可如何是好?”
孫媽笑着摸摸樓笙的頭,“我看你在意的並非其他,而是那個百里墨不喜歡你。”
“可不是,本以爲他應了親事,定會對我好,可他卻總如此冷淡。”
“將來你們成了親,相處時日常了,也許自然便會好了。”
“我纔不要等那麼久呢!”樓笙蹙起眉,“而且,若不能抓住他,我總覺親事會生變故。”
“這倒也是,要使他對笙兒你死心塌地,纔不會再受委屈。”
“奶孃——”樓笙摟着孫媽,面帶懇求與撒嬌,“孫媽,你一定要幫笙兒想想法子,笙兒的一生幸福,都押於此了,若沒有百里墨,我也不想嫁給別人。”
“奶孃怎會眼睜睜看着你受屈呢?”孫媽慈愛地拍着樓笙,但在柔和的面容之中,又有一絲冷然決絕,她拉起樓笙道:“笙兒,跟我來,奶孃拿一樣東西給你。”
行至孫媽房中,孫媽命丫鬟們候在門外,自己則小心關上門,走到櫃子旁,自角落中摸索片刻,取出一個油紙包來,遞到樓笙手中。
“這是何物?”樓笙問着,便要打開,卻被孫媽按住了手。
“先別急着開,此乃——”孫媽頓了頓,壓低聲音又道:“合歡之藥。”
“什麼?”樓笙拿着紙包的手一抖,“奶孃您是要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