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的夜晚,紛雜的腳步聲,踏碎夜的深沉,宛若沉沉的悶雷,在雲天外翻卷滾動,在長安城靜謐夜空這片平湖裡,投下一圈圈滌盪的漣漪。
離玲瓏自離國帶來幾百侍衛,入住驛館之後,便讓侍衛駐紮在了城郊處。爲了避人耳目,她昨日悄然傳遞出命令整隊待發,今晚一入夜,便拿了她的通行令牌,進入了城門。她知道這消息很快便會傳到禁宮中的大祁帝耳中,但只要動作夠快,那時她早已自太子府帶出陳顯,出了長安城去。
“什麼人?”才接近太子府,便已被門口的守衛察覺。燈影搖曳,有人映着燈火斷喝。
離玲瓏一揮手,“闖進去!”
她身後兵士們隨即上前,府門口的守衛發現不妙,想要抽出兵器抵擋,但畢竟寡不敵衆,很快便被離玲瓏帶來的兵士開出通往太子府內的道路來。
“快,去通報太子殿下!”一片混亂之中,傳來侍衛的喊叫聲。有一名侍衛在其他人護衛下,衝出重圍,向着府內跑去。
“公主,要不要追?”
“不必了,做正事要緊。”離玲瓏搖頭,自己帶人明目張膽闖入太子府,便沒打算隱瞞了祁睿。
離玲瓏帶着兵士,沿着太子府正門進入,依照蕭紫衣所畫地圖,尋找着關押陳顯位置。沿途所遇些許抵抗,亦皆是杯水車薪,絲毫阻攔不住離軍前進的腳步。很快,一行人便來到地牢所處的院落門口。
聽聞外面喧鬧之聲,早有守衛出來查看,見一隊人馬,踏着夜色來勢洶洶,也不敢怠慢地儘速集合了隊伍,在院門口擺開陣勢準備一戰。
“聽着,不管怎樣,都要衝進去,將牢中之人給我帶出來!”
“遵命。”
但守衛地牢的兵士,皆爲祁睿自軍中挑選,畢竟比大門守衛要更爲頑強。即便被離軍一次次衝擊,依舊堅持着不露出縫隙,只要有兵士倒下去,便隨即有其他人填補上來,因爲祁睿下了軍令,看丟了牢中犯人也是死路一條,不如拼死
一搏。因此,離玲瓏帶來的人雖人數上佔優,卻也只跨入院內,一時間沒能接近最後一道牢門。
只片刻的拖延,不遠處便傳來如雷的腳步聲,火光閃動,由遠及近,祁睿帶領着一干兵士,出現在視野之中。
“長公主,你這是何意?”
守衛牢門兵士已所剩無幾,見援兵趕到,且戰且退,紛紛站到了祁睿一側。祁睿在火光中與離玲瓏對視,臉上帶着掩不住的驚怒。
離玲瓏冷笑,“意思很是明顯,陳顯並未跟着祁桓離開,而是被你藏在了牢中,是不是?我要帶他走。”
“這裡乃是太子府,豈是長公主你能爲所欲爲之處?”祁睿怒意更甚,若讓離玲瓏就這樣輕易從太子府內帶走關押的犯人,他堂堂大祁太子,還顏面何存?
“能與不能,並非你我嘴上說了算,若大祁太子你執意不放人,那我也只好得罪了!”離玲瓏說罷,向身旁兵士下令道:“闖進去!”
“休想!”
祁睿一聲令下,大祁兵士也衝上前去,兩方人馬頓時廝殺在了一起。兵刃在月光下泛起一道道森寒,劃破夜的靜寂,每一聲兵刃相接的聲響,似乎都像是擂鼓,驚心動魄地敲打在心上。兩方皆不肯讓步,地牢前這不大的院子裡,很快便瀰漫起一層血色。
混亂中,卻無人注意到幾道身着大祁兵士衣裝的身影,趁亂鑽入了地牢之中。
“清流,墨,陳顯在這裡。”
走在前面的蕭紫衣在牢門前停下腳步,轉頭壓低聲音招呼道。月清流和百里墨還架着一與他們同樣穿着,卻昏迷不醒之人,也隨即跟了上來。
聽到蕭紫衣的聲音,坐在角落中的陳顯微動了動,睜開眼睛。在看清蕭紫衣的面容時,微微一震,忙爬到了牢門邊。神色中盈動起些許激動,“蕭姑娘,是少爺讓您前來救我的?”
“嗯,此處不宜久留。”蕭紫衣藉着牢中幽暗的光線,查看着陳顯,他身上看不出太多外傷,就不知祁睿是否用了其
他手段來對付他,畢竟祁睿的刑罰,蕭紫衣是親身有所領教,“祁睿可對你用過刑?你可能自己走動?”
陳顯頷首,艱難地爬起來,扶着牆壁走至牢門前,“祁睿並未太過爲難於我,只是在這裡關了數月,有些力虛罷了。”
“好,我們這就救你出來。”
蕭紫衣取出外面的混戰中,自身亡的獄卒身上拿下的鑰匙,打開牢門,月清流和百里墨隨即配合地將架着之人丟入牢中,與陳顯換過外衣,摘下陳顯身上的鐐銬,戴在那人手腳上。月清流又拿出一個只露出口鼻和眼睛的頭套,將那人面貌罩了個嚴實。
陳顯同時也看到了百里墨,“二皇子,您也來了?”
“祁桓還在等你回去,我們先離開再說。”百里墨說着,親自上前攙扶着陳顯,一行四人,便又如來時一般,悄然混出了地牢,隱身於隱蔽的角落處。
此時,離國兵士與祁睿所帶來的人,已然進入膠着狀態,兩方人馬各不相讓。離玲瓏帶了人終於靠近地牢,已到了牢門口,而祁睿則被一小隊離國兵士誓死阻攔,一時間上不得近前。
“進去將人給我帶出來!”離玲瓏命令道。
“長公主,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從太子府掠人!”
離玲瓏挑釁道:“那又如何?”
“恐怕你出不得長安城去。”
“那便試試看,我離國長公主,難道你們還真敢將我怎樣不成?”
祁睿奮力揮劍上前,卻也只得看着片刻後,幾名兵士架着一頭戴面罩,身着陳顯衣裝之人被帶出,由離國兵士護着,跟隨離玲瓏往太子府後門退去,最終打開門,奔向了夜色中。
“殿下,我們怎麼辦?”看着漸漸撤退而去的離軍,一旁有兵士詢問。
祁睿眉目間怒不可止,自牙縫間吐出一個字來,“追!”
直到兩隊人馬行遠,蕭紫衣等人才從後門而出,互望了一眼,也離開太子府,身影逐漸遠去,無聲融入暗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