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很快便在幽南的引薦下,入宮拜見皇后。因爲幽帝重傷未醒,禁宮之內不宜大宴,皇后便在鳳棲宮的主殿,設上了小型的宴席。
這日臨近晌午,兩個熟悉的人影便在幽南的帶領下,進入了奉命候在鳳棲宮大門口的蕭紫衣視線中,自然是祁睿和蕭逸山。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大祁太子。”未免祁睿兩人懷疑,蕭紫衣可以將聲音壓低了些。
幽南眼鋒掃來,蹙起眉道:“你是明華?怎麼和我上次聽起來,說話聲有些不一樣?”
蕭紫衣心中一沉,只顧着應付舊人,倒忘了這幽南也是個多疑的xing子。她依舊屈着膝,沒有擡頭,“回太子的話,奴婢近日染了風寒,嗓子不太舒服。”
“起來吧。”幽南倒也沒再追究,蕭紫衣猜測,他定是去查過明華記錄在策的宮籍,並未看出異狀,便也不再在意此事。畢竟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宮婢,又何勞太子時時記掛?
蕭紫衣才起身,便感覺到祁睿探尋的視線凌空而來。她站直身子,仍微微垂着首不去看其他人。這謙卑樣子,是在宮中做奴婢久了人皆有之的習慣,她相信不會露出破綻。
“祁兄,這是明華,我母后的貼身婢女,連她都被派來迎咱們,想必母后早就候着你的到來。”
“皇后娘娘有心了,能做貼身婢女,定也是深受娘娘信任之人,不知可否讓她擡頭,我也看看生得何種模樣?”
“祁兄你說笑了,不過是個普通宮婢而已。”幽南說着,轉向蕭紫衣命令道:“明華,聽見大祁太子的話沒有?擡起頭來。”
蕭紫衣神色一凝,擡了頭與眼前幾人對視。她的目光飛快在祁睿和蕭逸山臉上劃過,祁睿神情中充滿試探,一旁的蕭逸山,則是目光犀利。
蕭紫衣斂去眼底鋒芒,做受驚的兔子狀,驚鴻一瞥,便又低下頭。
“並非什麼絕代佳人,讓祁兄見笑了。”
“嗯,皇后娘娘用人,必定是看中貼心伶俐,面貌如何,並不重要。”祁睿不以爲然的視線,自蕭紫衣身上移開,似是確定了她並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就不再
多看一眼。
“我們還是別多耽擱,先去見母后纔是。”
“太子說的是。”祁睿轉而對蕭逸山吩咐,“逸山,你一人隨我進去,其他人留在宮門口把守即可。”
“是。”
“娘娘在主殿等着,請隨奴婢來。”蕭紫衣說罷,先邁開碎步在前引路。
鳳棲宮乃是禁宮中內眷之所,平日裡除了太子幽南,並不許其他男人進入,因此即便是祁睿,也不好帶着太多侍衛,只帶了蕭逸山隨行前往。
鳳棲宮的主殿雖不比大內皇上行事居所,可畢竟乃是後宮之冠皇后之處,主殿自然也其他殿更大了不少,面闊八間,進深五間,楠木爲樑,彩繪斗拱,金磚鋪地,雕鳳浮窗,金碧輝煌,姿態雍容,處處顯示出主人的身份與地位。
皇后早已端坐於赤金九鳳雕花紫檀座上,一身雖不算豔麗,卻也華美的衣衫,襯托出她威儀的氣度。
見一行人走了進來,皇后欠了欠身子,卻並未站起。
“給母后請安。”
“晚輩祁睿,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水袖一揮,袖口處所鑲繡的鳳凰靈動一現,展翅欲飛,似有一道金芒流光劃過,“罷了,今日本是宴請大祁太子,還如此多規矩做什麼?來者是客,還請上座。”
幽南和祁睿在殿中輔坐落坐,蕭逸山則立於祁睿身旁。蕭紫衣指揮着其他宮婢,布上酒菜,然後也退到殿角一隅,垂首而立。
“哀家聽南兒說,與大祁太子一見如故,以友相稱,那在哀家這裡也無須客氣,我們就當作隨意相聚。”皇后說着,擺了擺手道:“明華留下即可,其他人都下去吧,不需要你們侍候了。”
應了一聲之後,侍立在兩旁的宮人們,便紛紛退了出去。
“也不知幽國酒菜,是否合大祁太子心意。”
“我在太子府叨擾數日,吃得甚好,讓皇后和太子費心了。”
“誒,祁兄你莫要這樣說,你也幫了我不少忙。”幽南從旁cha話進來,起身舉杯道:“我敬祁兄一杯,以答謝你對小弟的鼎力支持。”
祁
睿也站起身,端起酒盞笑道:“舉手之勞,其實我也未做什麼大事。”
“祁兄過謙了。”
兩人說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端坐於上首的皇后,始終微笑看着眼前這一幕。
皇后不緊不慢地夾了一口菜,放到嘴裡細細品嚐,滿意地點點頭後才道:“看來太子之事,近日來做得還算順利,故而心情不錯。”
“其實也不盡然。”幽南聞言,輕嘆了口氣,面露些許憂色,舉杯復又飲了口酒,“現下城中那些雲破天舊部蠢蠢欲動,似有股勢力牽扯着他們,我已加派了人手去監視,可還是未能斷了那些人之間的聯繫,這恐怕不是件好事。”
“我想,我能猜測到誰從中做了手腳。”
幽南望向祁睿,“祁兄可是指大祁通緝的前朝二皇子?”
“不錯,上次我們在百幽谷伏擊孽賊,幽國鎮國將軍雲破天出手幫了他們,我想他們之間,定有牽扯。”
“祁兄說的是,你提過後,我也曾去查了一下,雲破天自邊關返回之後,立即擊破了崇州賀家意圖造反的陰謀,而在這裡面,有個將軍府內婢女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雲破天正是藉着與那婢女的婚禮,一舉擒獲了反賊,可事後雲破天並未完成婚事,反而新娘子自此失去了蹤跡,無人再提。”
“太子所說之人,應當就是隨百里墨一同逃出大祁的一個女官,名喚蕭紫衣。”祁睿說着,指了指身旁蕭逸山,“是這位蕭逸山同父異母的妹妹。”
蕭逸山傾了傾身,眼底閃過一抹寒芒,“蕭家沒有這女子。”
“那蕭紫衣母親死後,蕭家養了她姐弟多年,還供她弟弟讀書,但她卻恩將仇報,在弟弟病死後,遷怒於蕭家,一把火燒了蕭府,蕭夫人燒死在那場火中,逸山的妹妹也被毀了面容。”
“世上還有這等沒良心之人?哀家倒是開了眼。”這次表示詫異的人是皇后。
蕭紫衣在皇后身後不遠處暗自冷笑,所謂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大抵便指得如此吧。裡外兩張口,再滔天的罪惡,只需兩片嘴脣一碰,皆能移形幻影,抹殺得一乾二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