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墨側頭沉思,“商厲軒和戰成風已帶人分別守在山口兩側,即便祁睿將人分將出去,也未必能通過他們那一關。”
“那要看是誰人,如果商厲軒遇上蕭逸山,我怕他會吃虧。”蕭紫衣想了想道:“我去那邊看看。”
“也好,你帶些人手去。”
“不必,我一人還能腳程更快些。”
“那你自己小心。”
“墨,你也是,祁睿雖非高明將領,但他畢竟人馬多於我們,切記,只需折傷他們,給他一些教訓,不可硬碰,若有危險,立刻傳令撤兵。”
見百里墨點頭應下,蕭紫衣這才撥轉馬頭,向着林中策馬而去。
“還沒打就先逃走?”祁睿嘲諷的聲音傳來,“這便是你等的行事作風?”
“對付你,我一人足夠。”
“哼,廢話少說,動手分個高下!”
軍鼓一擂,驚起殺氣漫天,鐵蹄紛落,毫不留情地將阻隔在中央的糧草車衝撞到了山坡下,頓時,火光映紅了白晝,也照出潮水一般的黑甲,廝殺到了一處。血光飛濺,轟鳴嘶吼,百里墨所帶的人馬似一柄利劍,生生在大祁軍隊中,撕開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
在衝入大祁隊列前,百里墨卻暗自對身後的郭先無聲打了個手勢。
郭先了然,跟隨了百里墨這麼久,他的心思,雖不如蕭紫衣那般相通,但也能猜到個幾分。他向六子低語幾句,招呼了十餘名兄弟,向着蕭紫衣離開的方向追去,身影亦很快便悄然沒入了林中。
商厲軒帶着一個營的兵士,候在樹林內一片開闊處,軍容肅整,隊列整齊,甲冑森然,刀鋒沖天。即便是不知會否有用武之地,商厲軒皆不允許自己的手下兵卒,有一瞬的放鬆懈怠。似乎永遠是一塊堅硬的鐵板,筆直而微涼。
忽而,風聲微異,馬蹄聲踏碎林中寧靜。一支三、四十人的小隊從林間飛馳而出,爲首一人正是蕭逸山。
“來者何人?”
“將軍,這人乃是大祁太子手下貼身近
衛,功夫了得,小心行事。”嚴格上說,商厲軒從未與蕭逸山正面交鋒過,可孫狄卻認得蕭逸山,早在幽國翼城禁宮內,他便知曉蕭逸山的厲害。
“有何可懼?我去會會他。”
商厲軒說着,已然率先拍馬上前,提起手中長槍,向着蕭逸山迎面而去。白光一閃,凜凜殺氣當空而至,槍尖一抖,飛快刺向蕭逸山,亮光的銀色槍尖,像極了細密交織的網,盤旋在蕭逸山頭頂,殺機盡顯。
蕭逸山抽出長劍,揚手一檔,劍鋒順着長槍飛掠而下,劈向商厲軒手腕。商厲軒旋手腕一翻,槍身微微一彎,反彈出遒勁力道,順勢復又迎上了蕭逸山的劍。
“噹啷”一聲清脆聲響,兩匹馬錯身之際,劍與槍暫時分開,僅是一招之間,四周氣流翻涌,枯枝竟被震得簌簌掉落,驚起幾隻寒鴉。
蕭逸山回首望了商厲軒一眼,卻並不停留,繼續揮舞長劍,率人繼續奔襲,殺入商厲軒身後步兵隊列之中。
“收!攔下他們!”商厲軒沉聲令下,隊伍漸漸收攏,暫時阻住蕭逸山前進的腳步。
但蕭逸山畢竟不同尋常之人,他提劍揮灑,招招凌厲,毫不留情,所到之處,猶如掀起狂濤巨浪,卻是層層人牆,也阻擋不住這般攻勢,終被他殺出一條血路來。
“走!”蕭逸山頭也不回,帶着人如來時一般快如疾風,又向着林外方向衝去。
商厲軒神情中浮現出微惱與不甘,一揮手道:“追!”
“將軍!”孫狄出言相勸道:“不可,您可還記得我們出兵前蕭軍師的叮囑?窮寇莫追,不可冒進。”
“現下我纔是領軍之人,我的命令便是軍令!”商厲軒皺眉橫掃了孫狄一眼,“你帶着一半將士,留在原地待命,不用跟來了。騎兵小隊,跟我走,其餘人留下。”
說罷,他策馬向着蕭逸山等人追趕而去。
孫狄苦惱地望着商厲軒身影消失處,無奈搖了搖頭。左將軍如此做,若是讓姑娘和百里公子知道,又該如何解釋?這還在其次,如果真出
了事,他又該怎樣交代?
還未等他思索出個結果,一陣馬蹄聲再次接近,蕭紫衣颯爽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孫狄像是看見了救星,忙快步上前,“蕭軍師!”
蕭紫衣未答話,視線四望,旋即神色略顯凝重,“左將軍何在?”
“方纔蕭逸山帶人突圍,向林外而去,將軍追上去了。”孫狄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說辭,只得如實答道。
蕭紫衣在馬上眯起眼眸,一如這林間初冬的風,盈動起一絲冷意,但再睜開眼時,卻又是雙目沉靜而深遠,只是那姣好的臉龐上,不見一絲笑容。
“我去尋他。”
她沉聲道,握着馬繮的手,卻愈發緊了幾分。蕭逸山不會平白離開祁睿,強硬闖出,只是不知在此舉背後,有何籌謀?不過不管怎樣看,商厲軒隨後而去,必定會凶多吉少,希望自己還能來得及。
“我帶上人和您一起去。”
蕭紫衣襬手,“你手下所剩之人皆是步兵,行進速度上,恐難以追上他們,你就候在此,倘若有突發之事,也好能先行處理。另外,派人去通知墨,計劃有變,讓他做好防範。”
蕭紫衣說完,也不再耽擱,騎馬追了過去。她手中馬鞭揚得很急,耳邊只聞呼嘯而過的風聲,似一隻無形而冰冷的手,撩撥得她心中更爲不安。
轉眼樹林即將到了盡頭,絲絲縷縷明媚的光芒,自另一端清晰撲來,讓在幽暗林子裡行了許久的她,晃了眼睛。但不遠處那短兵相接的鏗鏘聲響,還是不可抑止地傳入耳中,聞者心驚。
蕭紫衣衝出樹林,眼前一片開闊,但入目所及之景,卻是觸目驚心。極目望去,一片明槍亮甲,旌旗蔽日,黑壓壓的隊伍一直蔓延開來,看不到邊際。但從衣裝分辨去,卻不似大祁兵士。
商厲軒帶着幾名兵士,立於包圍之中,馬匹早已倒在一旁,屍首被鮮血浸透,而商厲軒等人也未好到哪裡去,幾乎每人身上,皆血跡斑駁,不斷有人倒下去。看來對方是敵是友,已無需分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