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衣和百里墨的意思,月清流也明瞭,他雖很想親自跟在蕭紫衣身邊,但神殿的時局卻比允許,若神殿內部再有人趁機生亂,那麼之前所有的佈局就將付諸流水,日後他所要做之事,必定也無法順利。他知道,自己泯滅不了她的追求,阻不住她的腳步,那便讓他盡一切所能,助她的路途更加順利。
“好,我看就此決定。”月清流說着一揮手,魅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拿出幾個鑄銅打造的令牌。
月清流先將較小的幾枚令牌交給戰成風,“這是我手下的暗令,你拿着到離國去,路途上任何與令牌上有相同圖案的店鋪,皆可進去,見令如見人,他們會聽從你的差遣。”
說着,月清流又將剩餘幾枚小令牌,和另一塊較大令牌交給了蕭紫衣,“紫衣,這個你們拿着。”
蕭紫衣接過,放在手中端詳。幾枚小令牌上,栩栩如生刻着一輪彎月,原來這便是屬於月清流的印記,依稀記得,在離國時的“天香樓”,和其他幾間負責調查情報的鋪子,確實也有此標誌。
她翻過另一塊較大令牌,這令牌頗爲特別,八角形狀,摸在手裡,卻與普通銅質略有不同,映着陽光看去,鎏金灑開,光芒滿溢,再仔細端詳,竟是鑄了八、九成的黃金,上刻兩條盤龍,樣貌生動,一看便可知出自名家手筆。兩龍之間,龍飛鳳舞的兩個遒勁小字“幽篁”。
“這就是幽篁令?”蕭紫衣心下了然。
“不錯,幽國內亂,現下入城必查的嚴,但也僅是對普通人,手持幽篁令之人,大都是商賈要人,與國事少有牽連,幽南即便再防,也不會改了這規矩,幽篁令認令不認人,你們拿着,入翼城時會方便許多。”
“謝謝你,清流。”
月清流默默注視着蕭紫衣,片刻才道:“謝我什麼?”
“很多。”蕭紫衣望進他眼底,在那一泓碧波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容貌,“一直以來,你都爲我們做了太多事。”
“謝不必說出口,記在心中便可,有這份情意在,也許多少還能拴住你的心,我不會
說什麼不求回報一類的話,我要你記得,這份人情我等着你還,所以,下次再見面,你還要平平安安的。”
月清流說得淡然,但那殷切的關心,卻似流水般瀉了出來,絲絲縷縷漫過蕭紫衣心田,她仰頭,向他微笑,“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
“有我在,不會讓她受傷。”百里墨cha話進來,昂然與月清流對視。
月清流揚眉,“那是自然,你若讓她陷入危險,我會不擇手段將她帶走,不再讓她留在你身邊。”
兩個男人面對而立,在彼此眼中,皆看到了一抹不曾動搖的心意。
第二日一早,幾人便離開了院落,將郭先等人暫留在此,百里墨則留了一些兵書給郭先,讓他趁這機會,帶着弟兄們多學習。
月清流並未來送,蕭紫衣知道,他不是忙碌到沒有時間,而是不想面對分別。其實,她自己也是一樣。該說的,該做的,月清流幾乎都已爲他們計劃好。前路漫漫,兇吉未卜,生死難料,若是離別該說些什麼?說珍重?似乎等於徒勞。道再見?誰又能保證下一次相見?
有些命運,一旦交織,便在劫難逃,既不能回頭,便昂首向前,即便白髮蒼蒼,容顏遲暮,也不曾言悔。
蕭紫衣與在百里墨在月國邊界,和戰成風夫妻分別。
“你們到了離國,要多加小心。”百里墨叮囑戰成風。
“公子,您們也是,幽國遠比離國更要危險,等離國事情一了,我便儘速去翼城找您和紫衣姑娘。”
“好,我們就在翼城等着與你們會和。”百里墨沉聲道:“一路保重。”
“保重!”
說罷,幾人一挽繮繩,往着不同方向策馬而去,箇中相惜,皆融進了這短短几句道別的話語之中。
而月國至高無上的神殿中,正有個妖嬈男子倚在臥榻上,身上只披了件晨袍,姿態慵懶中帶着一絲敏銳的光芒。湖藍的冰絲袍子劃過他肌膚,如一縷清泉,在衣袂流轉間,無盡風情。他一雙藍眸,宛如靜潭,卻在其間隱有波瀾,明滅的眸光間,辨不真
切。
“魅殺,他們該是離開月國境內了吧。”
被點到名字的魅殺,自隱身的角落中現出身形,“派出去護送的暗衛回報,蕭姑娘他們已經離了境,分別進入離國和幽國境內,主子,還要不要繼續送?”
月清流擺了擺手,白皙無瑕的手腕,自衣袖間若隱若現,他似是想起什麼,脣邊一抹笑靨如花,“不必,將他們都召回吧,入了幽國境內,再跟下去也容易被發現,依她那xing子,到時候又饒不了我。”
“是。”
魅殺看着自己跟隨了多年的主子,在他眼裡,主子的心思總如鏡中花,水中月,捉摸不定。但對於蕭紫衣的感情,魅殺卻是看得真切,主子似乎也無意刻意去掩飾。他不知道在主子被囚,又一路逃出的路上,與蕭紫衣之間發生了何事,但主子那清冷不羈的心,卻是多了一道柔軟的牽掛。
“看來我也要儘快把手裡的事了結,好出發去找他們湊個熱鬧。”
月清流起身,晨袍隨着他的動作滑落到了腰際,露出線條分明的脊背。但他卻絲毫不在意,步履翩然行至牀架邊,拿起掛在上面的華服,悠閒地穿了起來。片刻,一身暗紫繡銀色雲紋織錦袍,已套在了身上,愈發顯出風華絕代。
望着袍袖翻飛間,紫影翩然,月清流暗自苦笑,自己卻從什麼時候起,也將這顏色穿上身了?
魅殺望着月清流,略感意外,“主子,您這是要去哪裡?”
“進宮面聖。”月清流緩緩啓脣,吐出這幾個字來。
“您要去見皇上?”
“不錯,神殿雖有權動兵,可向皇上上奏,卻還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魅殺一怔,“您要用兵權?莫不是打算出兵幽國?”
“他們會用的上,相信這日子不會太遠。”
月清流擡眸,將視線望向門外一隅,那裡清晨的陽光,方顯露出崢嶸一角,山雨欲來,卻看不出墨雲翻卷。
他笑了笑,擡步向外走去,身姿輕盈,如流光閃過,“做事去,早做完早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