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你的兄弟們,損傷了多少?”蕭紫衣坐於一塊空地上,側頭詢問。
“死了一名,其他人身上有些傷,但不妨事,大約還有二十五、六人。”
郭先說這話時,忍不住打量着蕭紫衣。她依舊是一身淡紫衣裝,明眸皓齒,丰姿約綽,如一株小小的紫芳草,清雅宜人,卻香飄四溢。
發生了月清流一事,兄弟們皆氣憤難平,就連郭先自己,也忍不住心生出不滿。百里公子和蕭姑娘對月清流是如此信任,可卻得到那般回報,真是人心不古。
可偏那兩人,看不出絲毫情緒。百里墨只是不斷療傷,月清流一掌,雖傷及他筋絡,卻並未損傷肺腑,恢復起來也不難。而蕭紫衣,在百里墨運功療傷時,承擔下了計劃部署的擔子。
他們只有一個目的,在祁睿率兵離開月國邊界前,阻擊隊伍,救出戰天成和碧桃。蕭紫衣與百里墨心裡皆清楚,祁睿綁了人去是一個誘餌,他並未見過郭先的其他兄弟,自然就掠了跟在他們身邊的戰天成兩人去。雖然橫豎危機重重,可一旦他們被押回大祁,機會更是微乎其微,大家都怕是有去無回。
因此,他們選擇了最冒險,也是最主動的辦法——阻擊。
百里墨cha話進來,沉聲問道:“老三,你那日見到的人,大約有多少?”
“他們唯有一部分人出了手,後面還有大部分人並未動,看樣子足有一、二百。”
郭先蹙眉,敲他一記,“到底是一百,還是二百?”
“老大,看着少說也得有二百。”六子撓撓頭補充。
“那領頭之人,有幾人?”百里墨又問。
六子想了想,“好像只一人,其他的人,都穿着普通兵士的衣裝。”
百里墨與蕭紫衣對望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認識,蕭逸山並沒有來。可僅是這兩百士兵,對於他們二十幾人來說,也無異於以卵擊石,兇險萬分。
“公子,姑娘,我們這一筆做,是不做?”
“郭先,你們已不再是馬賊,別再說那些行話。”蕭紫衣言笑晏晏,“不過,事情總還是要做,只是你們跟,還是不跟?”
郭先率
先拂袖而起,聲如洪鐘,“我發過誓,效忠姑娘與公子,只要是你們的命令,我郭先生死相隨!”
“是啊,姑娘,我們雖做過馬賊,但基本道義還懂,可不像月清流那忘恩負義的小人。”
對於老三的火爆話語,蕭紫衣笑而不答。此去一行,想必他們心裡也定知道力量有多懸殊,將面對着何種危險。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支持,讓蕭紫衣心生暖意。
也許他們僅是衆多鐵血男兒中的滄海一粟,可他們卻讓她認清了,什麼是一往無前,什麼是視死如歸。就好像,永遠被埋葬在沙漠流沙中的小九一般。
她胸中忽涌起一股豪氣,挺身而起,揚聲道:“好,明日傍晚,我們就在這裡阻擊,管他一百還是兩百,儘管殺個痛快!”
“姑娘這句話我老三喜歡。”老三擊掌朗笑。
“淬。”六子不屑地調侃他,“就憑你,也配喜歡姑娘?也不看看自己的尊榮!”
老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衆人齊笑,在這一片緊張中,流露出些許難得的寧靜。
樹影婆娑,陽光灼灼,清風入懷。依照四國的季節,應已是深冬,可在月國邊界,卻四季如春。
一行人靜默伏在山坡後,目光凜然注視着坡前大路,正是蕭紫衣與百里墨他們。
忽而,路的盡頭似捲起漫天煙塵,鐵騎踏碎光影下的寧靜,一隊人馬緩緩而來。幾人神色皆是一凝,氣氛中瞬時充斥了幾分緊張肅殺。
郭先看向離他最近的蕭紫衣,蕭紫衣卻只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隊伍繼續行進,依稀可看出打頭那人,端坐於馬上,熟悉的面容,正是祁睿。看來這位大祁太子還忙得很,監督弟弟大婚後,又給他們來了個突然襲擊,就爲報“百幽谷”未能得手的心頭之恨。
蕭紫衣的脣,牽出一道嘲諷的弧度,如此氣量狹小且衝動,又豈能成大事?
隊伍再向前,祁睿已幾乎行到了他們面前,連帶他身後近二百人的兵士,齊整的隊伍,馬蹄聲有如擂鼓。
自然,他們終於也看清了,祁睿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輛囚車,戰天成和碧桃被捆
綁住,背抵囚車的木桓坐着,雙眼緊閉,昏迷未醒。
蕭紫衣飛快打量着,他們身上並沒見絲毫血跡,臉色也並不蒼白,看來不像是收了重傷,應該只是昏睡而已,這才微微放下心來。繼而轉念一想,祁睿雖不夠智慧,但也不是傻子,他若傷了戰天成碧桃,或一個不小心讓兩人死了,他手裡的資本便會大打折扣,引他們前來又談何容易?因此,再見到他們之前,戰天成和碧桃還是安全的。
祁睿已行過眼前,兵士的隊伍和囚車,就近在咫尺。
蕭紫衣和百里墨對望一眼,百里墨揚手揮了揮,墨色的袍袖,在風中飛揚,宛如一面旗幟。
“兄弟們,走了!”不等郭先發話,老三已霍地站起身,振臂一揮,笑着衝了出去。其他人也現身跟上。
百里墨迎風立於山坡,黑眸如一潭幽水,冷冷注視祁睿。
祁睿聽到聲響轉頭,但見幾道人影飛出,不屑冷笑。但見百里墨身影,目光又倏爾轉得慍怒暴躁,“百里墨,你終於來送死了?上次雲破天出現,救了你們一命,這回我定要讓你有來無回!”
“祁睿,這話我聽太多了,至今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也得意不了多久!”祁睿策馬後退一步,便有後面幾時兵士上前,各各自馬上取出弓箭,動作整齊劃一,看來已部署多時。祁睿揮手道:“放箭!”
“郭先,叫兄弟們小心。”
百里墨話音方落,人已執劍躍下山坡,幾個起落間,便衝到了郭先等人面前,手中長劍飛舞,猶如一道銀色盾牌,將迎面而來的箭一一擋了出去。
頃刻間,蕭紫衣也飛身而到,與百里墨並肩,轉頭向郭先道:“你們不可硬闖,箭羽密集時,讓兄弟們先躲躲,待重新挽弓搭箭的間隙,再向前衝,我們先去救人。”
郭先點頭,帶着十幾名弟兄,暫且隱身於幾棵大樹後。軍營善戰,但內功不足,他們功夫不如百里墨和蕭紫衣,這點他心裡很清楚,唯有依照蕭紫衣的叮囑,伺機而動,才能將損傷減到最小。
蕭紫衣與百里墨卻並未停了身形,迎着紛紛箭雨而上,銀光如鏈,將那一黑一紫的身影,映得輝似日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