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寧城之陷
“好。”羅汝才說道:“憑之做得好。”
這個時候,軍功是提升地位最好的辦法。張軒在柿園之役的功勞,與這一戰的功勞,已經讓所有人看在心裡。之前還是可能。擔心已經確定張軒已經是義軍之中一顆冉冉升起的將星。
即便羅汝纔對張軒,也不像當初,多了幾分客氣。
最明顯的是營中喊張軒小白臉的人少了,稱呼張軒張鐵壁的人多了。
“這都是岳父的提攜,小子纔有今日。”張軒客氣道。不過張軒的確並不覺得自己做得多好,見識過解放軍的三分鐘,五分鐘的緊急集結。數公里,數十公里的徒步負重強行軍。張軒很明白,他自己一點都做不到。
張軒唯一能做到,不過是讓下面吃飽飯,組織完善一些。軍紀做到位,上下之間沒有太多的情弊,甚至連軍餉都沒有,張軒唯一能做的是有犒勞,每次打勝仗之後,所得的俘獲或者賞賜,小半都分下去,大半留給軍中做運行經費,他自己分毫不取。
倒不是張軒清廉自詡,而是對張軒來說,要銀子幹什麼?吃穿住行,張軒從來不用操心,要麼在營中吃飯,要麼就是羅玉嬌給他安排的妥妥當當的。除卻愛好讀書之外,張軒再也沒有別的愛好。銀子都沒處花。見識過後世極大物質的極大繁華,張軒對明代的種種享受,都是興趣缺缺。
你說美人。
咳咳。羅玉嬌,不,羅汝才還在哪。
“只是這萬餘俘虜--”張軒小心翼翼的說道。
羅汝才哪裡不知道張軒的心思,大手一揮說道:“這些人都歸你了,我曹營步營不行,你就給我好好練出一支步營,也不要讓闖將那傢伙在我面前嘚瑟。”
“是。”張軒說道:“小婿一定不負岳父的厚望。”
就這樣,在羅汝才決定之下,將張軒所部劃出了攻城序列。將攻城之事,交給了闖營。
似乎是,虎大威臨死一擊,徹底惹怒了闖王,闖王下令猛攻。數萬大軍直撲城下,也沒有打造什麼攻城器械,都是架長梯而已。汝寧城並不結實,而且城中士卒新敗之後,正是軍心動搖的時候。
此刻正是大舉進攻的時候。
如果花時間打造攻城器械,反而浪費時機。
數以百計的長梯在無數士卒的簇擁之下,在數以百計的火炮掩護之下,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
“殺。”
聲音好像是有形有質的氣浪撼動汝寧城。
汝寧城頭,楊文嶽以下,文武大員全部上城,而楊文嶽現在能夠依靠的也只有張德昌而已。
“張總兵,而今局面你有何策禦敵?”楊文嶽嚴肅的看向張德昌。
“何策禦敵?”張德昌看着左右士卒。
昨日大敗太傷士氣了,現在張德昌放眼看去,一個個無精打采,指望這些士卒與敵人拼命,根本是癡心妄想。局勢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張德昌很明白,汝寧城已經不可守,唯一不能確定的是,一日城破,二日城破,還是更多時間。
不過,再多,也多不過十日。
張德昌深吸一口氣,說道:“下官唯一諫言是,請大人保重名節,不要落到闖賊手中,如此而已,請大人擅自保重,下官去也。”
張德昌正正盔甲,重現帶了一些頭盔,梳理一下頭上長長的紅纓,手按腰刀衝了過去,大喊道:“闖賊,你張爺爺來了。”
只是張德昌帶着自己唯一有一戰之力百餘家丁,如何能抵擋住闖營滔滔不絕的人潮。
“大人。”不過片刻,楊文嶽就聽到有人來報:“張大人,戰死了。”
“督師,屬下去也。”以監軍孔貞會之下,數名文官紛紛向楊文嶽行禮。
楊文嶽含淚行禮,說道:“諸公且去,在下隨後就到。”
各官都散去,或赴井,或自殺。楊文嶽的親兵此刻早就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楊文嶽擡頭看着依舊在頭上飄揚王命令旗,與數年之前,好像沒有一絲不一樣,只是顏色有一點暗淡了。他傖啷一聲拔出寶劍,放在脖子之上,一瞬間楊文嶽想到了很多很多,他的一生在大腦之中閃過,但是怎麼都下不了手。
忽然身邊的聲響驚動了,卻是發現義軍的將士就已經衝過來了。
“當。”的一聲,長劍墜敵。楊文嶽被義軍士卒抓起來,送到闖王身邊。
李自成見了楊文嶽,頗有幾分禮賢下士的風度說道:“鬆綁,久聞楊大人大名,今日才得一見,實在是太晚了,太晚了。而今朝廷昏聵,大人可願相助於我,開創新朝,到時候大人也不失公侯之望。”
楊文嶽冷笑一聲,說道:“我只不過想看一看,霍亂天下的大賊,到底是何面目,如今我就放心了。即便朝廷真不行了,也不會讓你成事,自古從未有面目有缺,而南面爲君者。爾不過爲王前驅之輩,卻不知道,你將來
是死在朝廷之手,還是死在你們現在同夥之手,這我倒是很好奇,只是可惜看不見了。”
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自如的面對死亡,剛剛楊文嶽心中還有一些糾結。但是從城頭壓過來的一段路,楊文嶽看見了張德昌,這個平日膽怯的副將,沒有辜負自己名門子弟的名聲。墜落城下,胸前不知道捅進了多少根長槍,幾乎面目全非,如果不是一身盔甲,特別是頭上飽飲鮮血的紅纓,楊文嶽還認不出來他。
“楊文嶽啊,楊文嶽。”楊文嶽心中暗道:“你還不一武夫嗎?”
故而一見李自成就出言諷刺。而且這一句說到正地方了。
四周一片安靜,所有人都低頭禁聲,不敢有一絲動靜。
李自成瞎了的眼睛,是他的逆鱗所在,從來不敢有人在李自成面前提一個字,楊文嶽如此大大咧咧的說出來,李自成幾乎暴跳如雷,他強忍着暴怒,他本就看不上楊文嶽的本事,不過是手下敗將而已。剛剛不過是客套而已。此刻更是沒有一點猶豫說道:“來人,讓他與虎大威一個死法。”
“是。”張鼐立即答應下來,馬上去安排。
虎大威是中炮而死的。以這年頭大炮的準頭,安排火炮對準楊文嶽射擊,很容易出現,一連幾炮過去,楊文嶽絲毫不損。
故而張鼐開動腦筋,令將楊文嶽綁好,令他跪在地面之上,將他綁在一門火炮的炮口之上,這一門火炮的炮口正對着楊文嶽的胸口。
“呲呲。”楊文嶽清清楚楚的看見導火線一點點的燃燒,最後燒進火炮裡面,心中暗道:“悔不聽當初張德昌所言。”
“轟。”大炮轟鳴,硝煙四起,楊文嶽身子一僵倒在火炮之上,大片大片的鮮血灑得到處都是,從楊文嶽身後看,楊文嶽整個身軀都空蕩蕩的,被一炮轟沒了。
以如此慘烈的手段,誅殺楊文嶽。李自成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報。”一名斥候上前,跪倒在地,將一封書信呈上來,李自成打開一看,隨即大笑起來。
張鼐這才鬆了一口氣,所謂伴君如伴虎,李自成不高興的時候,張鼐很難辦的,他問道:“闖王,到底是什麼消息。讓闖王如何高興?”
“什麼消息?”李自成大笑道:“好消息,是從南邊來的好消息。去,你也別閒着,召集諸將,也將曹營那邊的人都請過來了。”
“是。”張鼐也不去探聽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消息。就忙起自己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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