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有袴一見黃得功的臉色,心中暗道:“說錯話了。”他立即轉換話題說道:“將軍這火攻之計,你爲什麼不自己告訴劉澤清啊?”
“我知道狗屁火攻之計。”黃得功帶笑說道:“不過是田雄那小子的想法而已。不過,這李澤清狡詐非常,或許能有什麼好辦法。這劉澤清狡猾過頭了,我給他說什麼,他非要過兩三遍不行,但是使了銀子所得到的消息,他一定會相信的。”
任有袴說道:“將軍,您覺得劉將軍能不能找到辦法啊?”
“找不到辦法,就用人命上。”黃得功冷冷的說道。
只是黃得功沒有想到,劉澤清不負狡詐之名,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由火油想到火器,在各種火器之中,想到毒煙火球,然後伸出手來,試試風向,正好是南風徐徐,眼睛一亮,立即想到了辦法。
他先命令火炮持續轟擊寨牆,讓寨牆之上站不住人,而後,讓士卒讓大量半溼半乾的柴火堆在寨牆之下,齊齊點火,一時間濃煙滾滾,大股大股的濃煙就好像是一條條火龍一樣,向北捲過去。
刺鼻的煙味頓時覆蓋了量的頭上。
“咳咳咳。”張軒所在地方也被濃煙一衝,不過,張軒所處的地方,比較高,風大,輕輕一吹,這些煙霧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但是下面卻不一樣,張軒向下一看,只能看到濃濃狼煙,看不到下面具體的情況如何。
“該死,是我的疏忽。”張軒暗暗咬牙,心中暗道。如果不是執着於防炮,覺得自己的辦法,是萬無一失的好辦法,也不會讓官軍這麼輕易的靠近,這麼輕易的點燃濃煙。
但是即便時間倒轉回去,張軒一時間想來,即便他知道官軍會這樣做,恐怕也不得不按這個辦法來。
勢不如人,有何奈何啊?
張軒只能暗暗咬牙,面如鐵色,什麼也做不了。
甚至因爲濃煙,張軒與臨潁營所部的旗語聯繫也中斷了,這個時候只能靠鄧和自己了。
張軒隱隱約約的看見濃煙之中,有無數人影晃動,看來雙方已經交上了手。
“咳咳咳。”
濃煙一衝,不管官軍還是義軍士卒,全部咳嗽流淚。
比起來官軍士卒還好一點,他們都有一點點的準備,這準備也不多,就是在鼻嘴之上,弄一塊溼布蒙上去,用來遮擋濃煙,但是也擋不住濃煙將眼睛薰得好像兔子眼一樣。
而義軍士卒更是措不及防之下,縱然張軒之前講解過,簡易的放煙手法,但也用不上,只能硬上了。
“轟,轟,轟。”在濃煙之中,能見度極低,這些火炮只能盲目開炮,不過一會功夫,連炮也不能開了。
因爲官軍已經衝上來。
官軍用預先定製的木板,蓋在寨牆之上,直接越過長壕衝到第二道寨牆之上,第二道寨牆之上的義軍士卒,自然互不相容,兩方廝殺在一起,時不時用人從架在長壕的長板之上失足墜樓下來。
發出一聲慘烈的慘叫之聲。
除卻這樣的慘叫之聲外,就只有或沉悶或急促的咳嗽之聲,刀兵相接之聲,悶哼之聲,屍體倒地之聲。
在濃煙的遮蓋之下,很多人都是緊緊閉住了口鼻,不敢開口,除非實在忍不住咳嗽,故而戰事顯得沉悶多了,但是近距離刀刀見血的搏殺,卻一點不沉悶。
不過,劉澤清的新敗之師,自然打不過張軒的王牌臨潁營。
沒有多長時間,劉澤清所部就退了下來。
剛剛想撤下來休息一會的時候,就見千餘馬隊在陣後一字排開,長刀出鞘,爲首的不是別人,正是任有袴,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着,但是陽光照射在任有袴刀鋒之上,隨着任有袴輕輕的轉動刀鋒,好像是一顆太陽在刀鋒之上游走。
這種種一切,根本不用用語言表達,劉澤清心中暗道:“黃得功是想逼我死。”
只是現在劉澤清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只能咬着牙忍了,說道:“愣住幹什麼,給我殺回去。”
就這樣,劉澤清驅趕士卒,再度殺人濃煙之中。
二道寨牆之後,無數人蹲在地面之上,躲避從頭頂之上捲過的滾滾濃煙,即便是這樣,這裡也充滿了刺鼻的味道,讓人難受之極。此刻在秦猛的督促之下,無數桶水從後面提溜上來了。
一片片打溼的布頭也全部發放下去了。
張軒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只能如此了。
“鄧營官,大人讓我來問你,你堅持得住嗎?”秦猛問道。
鄧和冷哼一聲,說道:“你回去,讓大人放心,我臨潁營絕對能撐得住的。”
秦猛看鄧和的樣子,只能將下面的話,給吞了過去。
“大人,”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官軍又上來了。”
在濃霧之中時間久了,喉嚨就火辣辣的疼,說出來的聲音,就是這樣的。
“殺。”鄧和大喊道。
他身先士卒,一躍而起,衝了上去。
這一次,劉澤清玩的好像更有章法了,一時間長箭來往,火銃轟鳴,他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衝過去,反而是與臨潁營對射一會兒,才下令進攻,區區兩道寨牆中間的區域,就成爲了官軍與義軍的死亡地帶。
一具具屍體,就好像要將下面的長壕給填滿一樣。
張軒只能死死的看着,縱然看不清楚,狼煙之中的動靜,但是張軒依舊放不下心來。唯一讓張軒比較放心的事情,那就是因爲風向問題,西寨周邊,也只有南邊可以放火,放煙,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這樣做。
只是這樣下去,要堅持到什麼時候?
張軒遠遠的看向黃得功所在將旗之下,心中暗道:“黃得功還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要不要,避他一避。”
張軒卻不知道,黃得功此刻也在眺望西寨,他說道:“看來,劉澤清還真有幾分歪才,這個辦法我就想不出來,賊人不過兩三萬士卒,即便是石頭,也能讓我給碾碎了。”
黃得功根本不將劉澤清,劉良佐的傷亡當一回事情,無他,黃得功所在勇衛營,可以說是簡在帝心,有皇帝做靠山,看誰都能高看一眼。如果劉良佐,劉澤清能打,也算是一個本事。
但是這些既不能打,又禍害百姓的將領,在黃得功看來,根本就是廢物。
死多少廢物,在黃得功看來,都不是一個事。他從來不將劉澤清所部的傷亡放在心上。只要死的不是他自己的兵就行了。
在黃得功的督促之下,雙方鏖戰一日,劉澤清所部反覆廝殺,後來,黃得功見劉良佐即便派人督戰的情況之下,也是雷聲大的雨點小,索性也將劉良佐所部的抽調過來了。
一批一批的向上衝。好像波浪一樣。
事實證明,大明官軍如果在死亡的壓迫之下,還是有幾分戰力的,戰鬥到下午時分,張軒不得不從王進才那邊調過來一個哨,從曹宗瑜那邊也調過來一個哨,再加上張軒身邊的親兵,共一千五百人,當成預備隊,隨時準備增援鄧和。
好在臨潁打得足夠堅韌,面對官軍輪番廝殺,鄧和硬咬着牙不叫一聲苦,不求一下援。憑藉臨潁營三千號人,硬生生當住了。
當然了傷亡也是相當之大,當夜晚時分,張軒聽到傷亡數字的時候,臉刷一下子白了。
“戰死五百左右,失去戰鬥力必須下戰場的也有七百左右,也就是臨潁已經殘了。” 張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