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恩來到正殿之前,見到張鼐問道:“陛下有空嗎?”
張鼐說道:“陛下正在與牛大人議事,不過,陛下也說了,顧大人來了,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進去。”
顧君恩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官服,輕聲的走了進去。
一進來,他就聽到了李自成在說話,說道:“也就是說,今年的軍糧足夠了。”
“是。”牛金星說道:“賴陛下如天之德,今日風調雨順,夏糧雖然不多,但是已經夠今年下半年的軍糧,而且臣估計秋糧的數日,要遠勝過夏糧,今後的糧食只會多,不會少。”
“好。”李自成大喜說道:“有牛丞相在,朕就放心了。不過有些事情,也要注意,朕承諾免稅三年,君無戲言,決計不可動搖。即便是糧食再多,也決計不可強奪民糧?”
“陛下。”牛金星臉上有幾分苦澀,說道:“如果不收賦稅,那麼大軍的糧餉,百官的開支從什麼地方來嗎?”
李自成說道:“朕記得,國庫之中,還有好幾百萬兩銀子?這些銀子飢不能食,寒不能衣,百官直接發銀子,讓他們自己買糧食,我們也用這些銀子從百姓哪裡平買糧食便是了。”
“可是,數百萬兩,恐怕撐不了三年啊。”牛金星有些擔憂的說道。
“呵呵。”李自成笑道:“有兵還怕沒有銀子嗎?想要吃魚,先要放水養魚。不能竭澤而漁。”
牛金星從李自成的話語之中,涌出一絲擔心,只是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擔心從何而來。不過他沒有敢違逆李自成的勇氣,說道:“是。臣知道了。”
“對了,鑄錢的事情怎麼樣了?”李自成問道。
“讓陛下失望了。”牛金星說道:“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手。天下能工巧匠,要麼在兩京,要麼在江南,襄陽卻是沒有的。”
李自成此刻也看見了顧君恩在一邊站着,說道:“這件事情先放放吧,君恩有什麼事情?”
“陛下,陝西有變。”顧君恩不敢怠慢說道。
一聽陝西有變,李自成的臉色陡然大變,說道:“怎麼回事?”
顧君恩立即將手中的情報,遞給了李自成。李自成看完之後,冷笑一聲,說道:“這是要總督七省還是八省,朱家小兒,何不讓孫傳庭督師天下?”
“陛下,孫傳庭不可小視,探子說,入五月以來,孫傳庭訓練頻繁。臣估計夏收之後,孫傳庭糧草充裕之後,他就會出兵襄陽。”顧君恩說道。
“不錯。”李自成說道:“我在這裡稱帝,朱家小兒不將我看成眼中釘肉中刺,不除掉估計連覺都睡不着。不過,他來的正好,他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的。”
“讓李信等人過來,議一議這一件事情該怎麼辦?”李自成說道熬。
襄陽府畢竟是一個府城的規格,並不是一個京城的規格,故而大順朝廷各衙門都距離很近,要麼是佔據了原本各級地方府縣衙門,要麼就是在皇宮,也就是故襄王府之中辦公。
所以來的極快。
李信一見情報,心中暗暗嘆息一聲。
說實在的,李信對張軒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感。對張軒的江南策,想了又想,他覺得張軒的江南策有一個好處,就是穩妥,太穩妥。只有佔據江南,憑藉長江,就是一個偏安的格局。
而西北固然是形勝之地,但是西北殘破不是一日兩日了,早已不足以支撐一個大國了。而接收九邊,固然能將得到大部分降兵,也要撐起九邊塞防,他雖然看不起東虜,但也不承認一件事情,那就是東虜,現在也是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敵人了。
先攻西北,席捲三邊,下北京,傳檄天下,固然好。但是未必比得過江南策穩當。
故而這一段時間,李信一直在勸說李自成,與羅汝才搶攻江南,畢竟闖營佔據上游,順流之下,擊敗已經破膽的左良玉,江南搓手可得。
李自成也有幾分意動。
但是此刻得到這個情報之後,李信知道,讓李自成先攻江南的戰略破產了。
無他。
陝西與襄京太近。
出武關道,幾乎直接到襄陽城下了。而且襄京以西鄖陽還在官軍的手中。
不解決孫傳庭的威脅,李自成根本不會大軍下江南,否則江南還沒有打下來,襄京先被打下來了,那樣對李自成威信的打擊太大了。做流寇的時候,放棄一些城池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現在如今稱帝了,尋常府縣得失也不足爲慮,但是京師這樣簡簡單單的落到官軍手中,天下人如何看李自成。
所以,當李信看到這一封情報的時候,就知道,先攻西北,席捲三邊,下京師的戰略已經是必然了。
李自成等所有人都看過之後,說道:“諸位愛卿有何教朕?”
李自成目光轉到李信身上,雖然沒有說什麼,李信也知道想聽聽自己的意見,李信與牛金星的權力爭奪之中,一直是難分高下。牛金星得了丞相之位,總理庶務。
可惜大順朝廷的丞相,還比不過朝廷的首輔。
李信也確定了自己軍師的名義,成爲李自成的謀主。兩人依舊是分庭抗禮的局面。
李信沉吟一會兒說道:“陛下,孫傳庭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不過,他有兩個缺點,一是太急了,不是孫傳庭急,而是北京那一位急。其二,卻是缺糧,最少比起我軍,秦軍缺糧。如果孫傳庭鎮守陝西不動,我軍拿下陝西,需要仰攻諸多關隘,必然損失慘重,故而與孫傳庭作戰,最好的辦法是避其鋒芒,擊其惰歸,所謂一鼓做氣,再而衰,三而竭。我當以庸卒爲陣,讓他贏上數場又如何?他贏得越多,就越要長驅直入,糧道困難,到時候只需派一員驍將擊其糧道,闖王自領大兵,與之相持。久之必敗。”
“好。”李自成笑道:“軍師所言,正合我心。那麼就不能讓官軍從武關道出來了。派人鎮守武關道,讓官軍從潼關出來。我們還在汝州與之交戰。”
“只是。”李信忽然想起什麼帶這幾分吞吞吐吐的說道:“而今東王殿下,還在汝寧。”
李自成一聽這個,頓時皺起眉頭。
汝州與汝寧相距不遠,最多幾百裡而已。
而且此刻僅僅是大概而論,真正打起來,多出幾十裡,少幾十裡,也是再正常不過了。說不定汝寧都會變成戰場,即便汝寧不變爲戰場,但是在戰場之外,有數萬大軍敵我不明,讓李自成也相當不舒服。
簡直是鋒芒在背。
自然那一夜之後,羅汝纔不相信李自成了,李自成又怎麼相信羅汝才了。
李自成此刻再看羅汝才的位置,頓時好像是魚刺卡到喉嚨了,吞,吞不下,拔,拔不出來,難受的很。說道:“羅汝纔是個什麼意思?”
一時間也沒有人能回答,爲什麼羅汝纔在汝寧不動了?有很多原因,但是在坐各位都不是羅汝才肚子裡面的蛔蟲,哪裡那麼容易猜出羅汝才的心思,畢竟羅汝纔有曹操的外號。
“陛下。”牛金星說道:“要不要派使者去督促一下羅汝才,讓他快些進軍南直隸?”
李自成沉吟一會兒,說道:“探探羅汝才的底也好?不過要快。在秦軍出兵之前,一定要將這件事情解決掉。”
雖然李自成覺得秦軍出兵,還需要一陣子。但是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說不定事情明天就有變化,故而越早解決越好。